青衣一听到苏瑾瑜要将她送回瞾国,连忙站起身来,有些错愣的看着她,言语间始终保持着方才的镇定,“在瞾国,青衣已是已死之人,想必将军夫人定是会将此消息告知将军,若贸然回去,势必会引起将军同夫人间的争执。这是青衣所不愿看到的,毕竟,他待青衣而言恩重如山。”

    倘若能回去的话,她又何必沦落到如此地步呢。她心里十分明白,当初将军夫人是抱着让她死的心态将她丢下水的,一旦让她得悉真相,除了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之外,还会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哪里还舍得主动将命再送到他人手中。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十分的中肯。可苏瑾瑜又哪里愿意看到青衣在这寺庙中吃苦受累,却也不好将她带回宫中去,如此为难之下,却也做不出决定来。

    在宛国,她举目无情更别说是将青衣托付到相熟之人门下。看着青衣眸中的坚决,不由叹了几口气。

    “若是这样,那便在京都寻一处住所,也方便你能长久安居下来。这里不似瞾国,凡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了。青衣姐姐,过段时间待我空下来时,再接你入宫陪伴我,可好?”只要能够平安度过这个月,那么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任何让她操心的事情了。到时候再接青衣入宫作伴,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青衣含笑点了点头,当她正要坐下时,眸华落定于苏瑾瑜那稍稍隆起的小腹上,心中一惊,满是不可置信。方才只顾着念叨陈年旧事,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小心的走到苏瑾瑜的身边,青衣俯下身来,笑道,“看样子,是怀孕了吧。早年,我见过将军夫人怀孕的模样,怕是错不了了。”话音方落,她就将手覆在小腹上,轻轻摩挲起来。

    青衣是至交,亦是相好的姐妹。苏瑾瑜自然是不会欺瞒于她,见她道破真相也就顺势承认了,可话语之中丝毫没有提及凌云来。

    待嫣儿重新回来时,就见到青衣同苏瑾瑜在讨论孩子的事情。

    三日之行,一日便是如此过去。

    苏瑾瑜在感念上天恩赐之际,仍不忘同上天祈祷着,希望陈玄锡能够早日出现在这里。

    夜深露重,嫣儿起来上茅房时,看到苏瑾瑜独身坐在古木下,朦胧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几分,从房里取过披肩就迎了上去。

    “娘娘,这大晚上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可是约了方丈大师论道,若是气血不足,容易影响腹中的孩子。”

    苏瑾瑜抬眸看了眼嫣儿,笑而不语。眸光落定于那满天繁星之上,这儿的风景不似宫中,永远都被圈在那方方正正的宫墙内。视野之广阔,令她身心向往。

    “嫣儿,你明日下山一趟,就将我在白马寺祈福一事到处宣扬一下。我在这儿等故人前来,怕他不知如何寻我吧。”寒风袭来,苏瑾瑜若有所思的同嫣儿吩咐了几句,随后就直径回了厢房。

    这次出行不似上次那般隆重,她担心,陈玄锡即便是来到了宛国也不知她就在白马寺礼佛,断然进了宫,只是自找麻烦。

    为了青衣的事情,苏瑾瑜又花了一日的功夫同方丈说情,这才得到他的允许带青衣离开白马寺。

    虽然方丈有些顽固,可他却也是为了青衣着想,苏瑾瑜也没有多加让方丈难堪,命人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苏瑾瑜一连呆了三日都未曾有人前来。启程的时间迫在眉睫,迟迟没有等到丝毫的音讯。

    就连叶辰轩的消息,她也是断了干净。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怎就将他给忘却了呢。青衣独身生活她委实放心不来,大可以托付叶辰轩代为照顾一段时日,既避免了她的担忧,又替青衣解决了难题。

    马车行驶至街市那会儿,苏瑾瑜便让侍卫驾她去了叶辰轩的药房那儿,一来方便接叶辰轩回去,二来也能够让青衣放心。

    早已配好药的叶辰轩看到苏瑾瑜亲自前来,有些受宠若惊。忙命人收拾了间厢房,将她迎入其中。

    “看你样子是要回宫了吧,在这之前,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苏瑾瑜看到叶辰轩的神情,心想定是完成了她的嘱托,便也彻底安下心来,同他说起了青衣一事。

    叶辰轩闻言,继而又打量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青衣,见到是个清秀的女子,就直接应承了下来,让她在药房内暂时居住一段时日。

    如此安排,青衣倒也乐得自在,毕竟不会再像往日那般。

    回去的途中,叶辰轩偷偷将药塞给苏瑾瑜,再三告诫她千万要注意用药的分量。若是一旦不慎,那么覆水难收。

    此话让苏瑾瑜心中大惊,感觉手中的东西似有千百斤重。

    那天,凌云亲自在宫门外迎接苏瑾瑜,且又在关雎殿摆下晚宴,替她接风洗尘。

    “你离开仅三日,仿佛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每日听着侍卫前来禀告,说你一切安好时,你不知我这心算是得到了片刻的轻松。对了,据闻你这次前去白马寺,还带回来一个女子,可是打算放在身边使用?”

    凌云不断命宫人替苏瑾瑜布菜,他却连筷箸都未曾动过,双眸直视着她,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满足。

    这三日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去白马寺陪她,可都让那些政事给绊住了步伐。临近他的生辰,各地的藩王也纷纷送礼上京,更有邻国的使节来访,让他抽不出身来。

    索性,并未发生什么他所不乐意看到的事情,如今,这心也算是彻底的安定了。

    吃了几日的素食斋饭,再看看这放满桌的山珍海味,苏瑾瑜是怎么也下不去筷箸,任凭那碗里的菜越堆越满,微微蹙了蹙眉,就将殿内伺候的宫人悉数屏退出去。

    “她曾是我在瞾国比较要好的姐妹,我给安置在宫外了,再过一段时间再迎她入宫也不迟。这件事,总归是要与你商量过才能下的决定。其实,我们之间大不必如此的,你看这放满桌的山珍海味比起寺庙里的斋饭而言,还真不合我的胃口。粗茶淡饭,反而更合我心意。”以前,他们两人共同用膳也不过是准备几个小菜。如今,这满桌子的菜让她有些头疼,想起那些僧人劳累一天也不过是吃馒头,心里起了些许的疙瘩。

    她自认并非什么圣人,可慈悲之心总归是有的。

    凌云有些茫然的看着苏瑾瑜,见她变化如此之大,也着实理不清是为了那般。听着她娓娓道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她所参悟出的佛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宫中膳食本就有着极为严格的安排,她身为宸妃,一日三餐皆有定制。那些白粥淡饭,即便是她想要吃,没有上面的允许,这御膳房也是不会轻易准备的,生怕怠慢了去。

    只是同传膳的宫人交代了几句,以后只要是她想要吃的东西,哪怕是白粥都可以,无需为了此事而过多的为难。

    从这之后,凌云每天都会来关雎殿陪苏瑾瑜一同用膳,哪怕是吃些白粥,亦是甘之如饴。这些事传入妃嫔耳中,竟也纷纷效仿起来,希望以此来拴住凌云的眸光。

    李沐韵的病没有丝毫的起色,太医们虽是每日都将药送去,可迟迟不见有所好转的消息。凌云为了此事也算是尽了心,只要发生些什么事情,再忙都会过去走一遭。

    “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什么。即便他此番没有前来,我也会命人将你送出这京都,自那以后,这世间就不会再有李沐韵了。”苏瑾瑜小心谨慎的将一包药粉塞进李沐韵的掌心中,这药量她已经分好,倒也不会误了性命。

    这盘局中,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准,到最后她最信任的那颗棋子是让她最放心不下的。

    即使李沐韵是在装病,可她的气色也未好到哪里去,煞白的脸色仿佛当真是有什么哪些不适。

    “我为了能够逼真一点,就服用了相克的药。你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可是想要了退路呢?”李沐韵快速的藏起药粉,她岂能不知苏瑾瑜心中所想的那些事,即便没有问起,她也是会主动告诉她的。

    苏瑾瑜笑了笑,伸手将她凌乱的发髻梳理了下,随后一手抚在小腹上,很是欣慰,“我这儿有着最好的免死金牌,皇上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事到如今,她是不愿再继续隐瞒下去。李沐韵知道了也是好的,这样她心里也能够好受一点,不会为了愧疚而难过一辈子。

    李沐韵有些难以相信,待她触上之后,释怀的露出笑容来,“你瞒的我好苦。”当初,她就有同苏瑾瑜说起过,那时是否认的,不想如今竟是真实的。

    心里能够明白为何会这般做,倒也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语。李沐韵看着苏瑾瑜那一脸幸福的模样,倒也是从心底里羡慕着。

    “你去了瞾国之后,也好同我家人交代一声,我在这儿过的安好,明年我便会回去探视他们了。”

    苏瑾瑜同李沐韵交代着,因不好过长停留在此,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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