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芮慢腾腾地走出书房,只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上前拱手笑道:“二兄安好?瑜儿越发好看了,你三婶正念叨着好久未见你了呢,知道你今日要来,昨儿特地到宝瑞居买了一副珠花。.这是瑾儿吧?简直比那画儿上的仙童还要俊秀!”

    崔芮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就是好口舌!小郎君要那么俊秀作甚?崔氏嫡子最重要的还是才识。不过,你提到珠花,为兄倒是有一事不明,前几日,为兄到宝瑞居给瑾儿寻一块玉佩,见到一衣衫簇新面色倨傲的奴婢,说要取崔氏三少夫人订的翠玉头面。随意问了掌柜,不由感叹那位崔氏三夫人好不大方,一套头面竟然就花费近百金!为兄倒是有些惊讶,这几年阿娘不在京城,崔氏的家底怎就厚了这许多?还是那位三少夫人的娘家突然发了迹,偷偷给她多了些陪嫁?”

    “这,这……”崔安芨羞红了脸,道,“小弟实在不知此事!”

    “那就好,那就好!”崔芮欣慰地大点其首,“某便说嘛,三弟不是不识时务的,圣人大力提倡‘戒奢从俭’,奉‘茅茨土阶’‘恶衣菲食’之德,皇后殿下也是竭力裁减宫中用度,衣不锦绣,裙不曳地。若是让人知晓崔氏竟然如此奢靡,崔氏千年美名将付之东流!”

    崔安芨惊得一身冷汗,忙道:“小弟这便让郑氏将那头面退回去!”

    “哎!”崔芮长叹一声,道,“父亲知晓了,不知如何动怒!”

    “还请二兄暂且隐瞒一二!”崔安芨赶紧求饶,见崔芮瞪大了眼,暗自一咬牙,道,“小弟前儿才得了一副顾长康《女史箴图》,正想着给二兄送去鉴赏,可巧,今儿二兄便回了府。.2yt.la”

    崔芮淡淡地“哦”了声,半晌,道:“记得三弟那里有本嵇康嵇叔夜亲笔所书的《长清》,瑾儿习琴正缺一本琴谱,不知三弟可否割爱?”

    “啊!”崔安芨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但见到崔芮那一脸的淡然不屑,只得勉强扯出一个笑意,道:“当然,当然,只要瑾儿喜欢便好,便好!”

    见自家老爹对自己努了努嘴,崔瑾忙拱手道:“多谢三叔父!侄儿很喜欢!”自然喜欢,大大的喜欢,他兴奋差点要手舞足蹈了。嵇康,竹林七贤之首,三国时期魏国谯郡铚县(今安徽省宿州市西)人,着名思想家、音乐家、文学家。擅音乐,着琴曲《风入松》,又作《长清》、《短清》、《长侧》、《短侧》,被称作“嵇氏四弄”,与蔡邕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因触怒触怒大将军司马昭而获刑处死,临刑前抚一曲《广陵散》从容就戮,世人称之为“广陵绝响”。其还擅书法,工于草书,墨迹“精光照人,气格凌云”,被列为草书妙品,后人称其书法“如抱琴半醉,酣歌高眠,又若众鸟时集,群乌乍散”。.擅善丹青,至唐仍有《巢由洗耳图》《狮子击象图》传世。此外,此人还擅诗赋,到后世仍存五十余首。真是不虚此行,不虚大唐重生游!

    崔安芨肉痛得难以呼吸,却只得故作大方,清秀的脸皮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挨到崔芮父子三人离开,崔安芨的脸一下子哭丧下来,恨恨地跺了跺脚,便咬牙切齿地进了自己的院子。都是那郑氏,若非是她,某家怎么被二兄欺凌如斯!一手掀开门帘,见郑氏正对着铜镜顾盼生姿,那簇新的翠玉头面晃得他火冒三丈。

    “贱人!”他一把揪住郑氏的头发,粗鲁地将那发梳、玉钗、步摇一咕噜地扯下来,“你说,这副头面从何而来?价值几何?你哪来的钱财?如实交代,但凡有一点欺瞒,休怪某不顾夫妻之情!”

    郑氏痛得正欲尖叫,但一听那话,唬得不敢作声,只是呐呐地道:“夫君这是为何?这,这都是妾自个儿积攒的么?”

    “哼!近百金!你不过是郑氏远支儿的庶女,靠着‘郑’氏的名号讨要生活,连小门效都比不上,能有几个陪嫁?莫说是你,即便是母亲大人,也不曾如此铺张!”崔安芨见她狡辩,扬起了手。

    吓得郑氏抱住了脑袋,忙讨饶:“妾身知错,妾身知错!是,是妾身打理中馈偷偷挪用的。”

    崔安芨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又恨又气。他想起自己两位真正系出名门的嫂子,那么端庄优雅,贤淑温婉,可再看郑氏缩头缩脑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不由怨恨起自己的生母封姨娘,为何给自己娶了这等小家子气的妻子,即便是普通殷实人家的嫡女也好啊。罢了罢了,只怪自个儿投生到姨娘肚子里。他顿觉自己此后的日子暗无天日。

    不提崔安芨将自己关在书屋内生闷气,喝闷酒。

    补食后,从李府出来。崔瑜将几匣子首饰搁在车厢角落,见崔瑾搂着一大堆盒子笑眯了眼,既好气又好笑,道:“阿耶,您瞧,瑾弟好可怜,不过这点东西便宝贝似的不撒手。”

    崔芮也是哭笑不得:“瑾儿倒是不贪心,几幅摹本便打发了,你好歹是崔氏嫡支嫡子!”

    崔瑜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盒子放好。这些东西莫说是在后世,即便是如今也是珍品啊!只有崔氏这等千年世家才不在乎吧。“父亲,儿子明日想去东市瞧瞧,您说过那里有好几家墨斋书肆。”他道。

    “嗯,为父给你阿娘说一声,让管家多派几个奴仆跟着。”崔芮倒也不反对,只是叮嘱,皇城下到处是达官贵人,要时刻谨记“慎”字,世家子弟更应如此。

    当晚近丑时,崔瑾书房灯才熄灭。

    “小郎君,已经不早了,您明日再看吧!”宁大娘催了又催,这些东西反正放在这里不会跑。私下里,他们仍是叫“小郎君”。

    见青梅四婢已忍不住睡眼朦胧,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崔瑾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帖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时代最大的不适就是没有电灯。对于他来说,没有冰箱电视手机电脑等等他都不在乎,但是,油灯或蜡烛的光线太伤眼睛了。他随手写了几行备忘录,这是明日要交代下去的事情。

    宁大娘惊讶地道:“小郎君,您何时会写字的?怎写得这般好?”

    崔瑾一愣,心中暗道一声“糟糕”,笑道:“每日见阿姊练字,好不眼馋,便在心里暗自地练习,所以也算跟着练了几年了吧!”

    这样都行?宁大娘嘀咕着。或许,自家小郎君比旁人聪慧吧。可是,这字儿怎么和小娘子平日写的不太一样,更漂亮一些。

    “好了,宁大娘,赶紧歇息吧!”崔瑾忙道,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哎呀,这什么时辰了,好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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