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点了点头,复而又道:“明珠公主虽未被那黑蛇咬着,但是那细鳞黑蛇本就是一等一的毒物,您命人拔了它的毒牙之后它那身鳞片蛇皮也是带着毒素的,虽不致命,可在明珠公主的皮肉上爬了一番,那被细鳞黑蛇爬过的肌肤上也会起上好一阵子的蛇疹子,又痒又疼,实是难受的紧的。

    “是么?”夏勤挑了挑眉。

    想到夏子衿那张妖冶而自有风情的脸上长了一排排难看通红的疹子,他竟莫名觉得有趣呢?

    世人皆道那原本洁净无瑕的白布之上,若染上了一丁点斑驳墨汁,便是毁了一方意境,可他夏勤却偏爱干这类事,看着那些自诩高贵的人无力反击被拿捏在自己手中,他就能感受到一种一直渴望和觊觎操控的生杀之感。

    雪下的越发大了,那细如棉絮的雪渐渐摧刮着人的面颊,带着越发厚重如鹅毛的雪花,裹着层层叠叠的凉意。

    夏勤将身上的袄子裹紧了一些,从怀中掏出了一方蓝底黑釉的细颈瓶来,朝着一旁的侍从丢掷过去。

    “此药乃是清凉去毒的极品雪莲膏,你送去宫里头当着夏子衿的面交给夏晟卿,就本太子听闻宫中乍起毒蛇,那毒物不长眼伤着了明珠妹妹,本太子心疼着妹妹特为她寻了这膏药,****敷在脸上,不消半月便能痊愈,还她一个无暇白肌。”

    罢,夏勤的嘴角邪邪地勾起一抹弧度,奸诈鼠辈姿态尽显无疑。

    “公主!公主!”

    桓子匆匆的步子踏过墨生园长廊一头,被白雪覆盖得十分洁白完整的路上留下了一串串儿的脚印子。他头上还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有一片落在鼻头,被他的呵气转化为水珠滴,落在嘴上显得略为滑稽。

    “您瞧瞧看这个用着好不好,奴才方才去宫外头的闲云庄特地购来的,准保比宫里头那些个老师傅们做的款式新颖些!”

    着桓子便将怀里头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锦盒子给掏了出来,还冒着热乎气,他啪嗒一声打开木扣,便见那锦盒子之中装着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面巾帕子,薄如蝉翼,色如九之云飘渺轻盈。

    夏子衿正往脸上涂抹着去毒化湿的膏药,转头朝着一旁桓子如献宝一般捧过来的锦盒子里头撇眼瞧了一瞧。顺手便拿起来给带到脸上了。

    那面巾不愧是宫外头一等一的绣庄出品之物,不仅是如薄蝉翼一般,戴在脸上更是分毫如无物的清爽。那如烟似画的色彩,又能够恰到好处地遮住夏子衿脸上被细鳞黑蛇爬过起的疹子,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尤物之感,平白让人生出好些遐想来。

    “公主带着这面纱真是好看极了!若是穿上个薄沙婉丽的飞仙裙,便更是要像九之上那只是吃食仙露的仙女儿了!”葵一面为夏子衿将那挽在耳后的面巾细带给整理好,一面左瞧右瞧一会儿夸赞道。

    夏子衿笑了一声,指头轻点上葵的额头,道:“还不是你这丫头最多花样,要本公主瞧着那宫里头的一些面巾样式也不是太差,凑合着带一带也没什么妨碍的,这样大冷的,你不知会本公主便让桓子出宫去跑一趟,莫要将他给冻坏了。”

    “公主,您如今可是心疼桓子多过奴婢了!”葵嘟囔着撅嘴,朝着桓子娇娇瞪了一眼。

    桓子只是傻乐的搓了搓他的圆脑袋,憨笑道:“奴才皮糙肉厚,最不怕冻,为公主办些事儿哪能怕冷呢,千百个桓子也是冻不坏的!”

    罢,桓子就像应了他这话一般,哈欠一声隔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他打完这个喷嚏之后,夏子衿与葵皆是沉默了片刻,忽而爆出了狂笑之声,连带着夏子衿的面纱也笑的给吹了起来。

    “你......你们笑什么?”

    桓子一头雾水的挠了挠脑袋,忽而才觉得自己的鼻尖下头有些凉嗖嗖的感觉,他伸手在那凉嗖嗖的地方一摸,再放到眼前一看,这才知晓自己方才打喷嚏的时候竟是带出了两条大鼻涕,怪不得夏子衿与葵笑的前仰后翻。

    桓子羞得转过身去忙擦鼻涕,而这时夏晟卿身披着一方玄色的卷绒大氅出现在三人身后。

    他今日未穿宫里头太监总管的服制,而是穿着一身寻常贵家公子的便衣,头戴着玉冠将一头的乌发紧嵌在内,如同是然雕琢而成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在这茫茫雪中望向庭院里头笑得如花绽放的夏子衿,眼角眉梢皆是深浓的情意。

    “啊!夏总管,您来啦!”

    桓子像见着救星一般,一面将大鼻涕擦干净,一面又蹦哒着躲到夏晟卿的身后,指着还在嘲笑他的两人比了一比,委屈巴巴道:“您快给奴才做主啊,公主和葵联合起来欺负奴才笑话奴才,可坏着呢!”

    夏晟卿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丢在桓子的脸上,挑眉道:“先擦干净些,脸上还有。”

    桓子噌噌地跑到一旁的水池边上对着水面擦脸去了,而夏晟卿也信步走到夏子衿的面前,替她将裹在脖颈上的袄子拉紧了一些。

    “上了药之后便别被凉风吹着了,养的暖一些,那蛇斑会好的更快。”

    夏子衿弯唇甜甜一笑,莞尔着歪头道:“只要你不嫌本公主如今长了疹子怪难看,本公主又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么?”

    “那怎么敢嫌呢。”

    夏晟卿挑了挑眉头,又轻柔的捧着夏子衿的脸蛋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枚凉飕飕的吻。他的薄唇很是冰凉,可眼中的爱意却是炙热可烫。

    正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墨生园里头却是由宫人引进了一个陌生模样的侍从。

    “的见过明珠公主,见过夏总管!”

    那侍卫跪地,朝着两人行礼一拜。

    “你是何人?”夏子衿问道。

    她这墨生园里头还当真是热闹,自从她被那细鳞黑蛇差些给咬着之后,这宫里头大大的主子便是借着机会三两头地差遣自己宫里的下人往墨生园跑。

    送药的送药,慰问的慰问,一致的目的也不过是来看她伤得如何,是否毁了这张脸才是真的。

    人的性便是顶爱瞧热闹,更何况她在这宫中地位不低,更不屑于与那些蛇鼠辈交往,总会惹得些不必要的麻烦。

    夏子衿不认得那侍从是谁,夏晟卿却是清楚的很。

    他望看着那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夏勤身边的侍从,眼睛微微眯起,饱含着打量的意味,在那侍从身上辗转片刻。

    只见那侍从抬起头来对上夏晟卿怀疑打量的目光,复而又微微低下头去,不动声色的从袖袋之中掏出了夏勤交代给他的东西,双手并合呈递了上去。

    “回明珠公主,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伺候的人,太子殿下听闻公主遭遇邪物,不慎生了些蛇疹,想必那东西定是痒疼得折磨着公主夜里也睡不安觉的。”

    “太子殿下深觉他是您的长兄,应当是要对明珠公主照顾一些,便寻了这极品的雪莲膏,命的进宫来呈送给您,祝您早日康复,恢复从前容颜。”

    那侍从的话一字一句映在夏子衿的耳中,她略略扬了扬眉头,又转向夏晟卿那头看了一眼。

    夏晟卿如今是否还在为太子办事她不知晓,但是她这人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她与夏勤不过只是如陌生路人一般的血亲兄妹。

    即便是夏勤哪日暴毙身亡,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就更不要自己被毒蛇爬上面毁了几分容色,这等事能够惹得夏勤派人亲自送药了。

    难不成这夏晟卿如今在夏勤心中的地位已如此之高,以至于夏勤爱屋及乌,对自己也关照有加?

    只是夏子衿的这个猜测很快便被夏晟卿那深皱着眉头又脸色不佳的神色给否认了。

    “如此真是多谢太子殿下对公主的一番心意了。”夏晟卿淡淡道,将那脸色难看的神态尽数收起,只是那眉眼之中凝冻霜结的冷然之色却是一览无余的。

    那侍从点了点头,又抱手称道:“若没有别的事情,那的便先行告退了。”

    着侍从又偷偷地打量几分夏晟卿的表情,只是夏晟卿将自己眼中的恨意藏得深,任侍从如何打量也看不进他的心中去,只得敛了神思抱手福身要告退。

    夏子衿点了点头道:“那你便去,替本公主多谢太子殿下记挂,葵,送这位大人出去。”

    葵应下,便将那夏勤的侍从引出了墨生园。

    那侍从方才呈上来的极品雪莲膏还躺在夏子衿的掌心处,她将那蓝底的细颈瓶子给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分,拔开那塞子凑到鼻尖闻上一闻。

    “倒是个好东西呢,看来太子殿下倒是也没少舍得在钱财上下功夫。”夏子衿笑着扯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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