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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定延与顾西以李氏娘家亲戚的身份寄居在姜家,每日去学堂之前免不了要去给二房的当家夫人李氏请安。这日雾重,人形远在三丈之外都难辨,兄妹俩这样小心走着,倒无意听到了平日里看似和和气气的大夫人陆氏的想法。

    顾西想起那日给白太夫人请安时婆媳间的针尖对麦芒,惊诧于是只有一瞬便释然。前世身处皇室,各种腌臜的事儿没少见,后宫女子之间因鸡毛蒜皮的小事暗地里吹阴风点鬼火更是常事,相比于那些,白氏婆媳之间目前的不睦倒还算光明正大。

    倒是顾定延缓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这姜家大夫人怎么想这样多……”

    她觑着他震惊的脸色,却忽然觉得有些可爱:“顾二哥,我娘说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事儿。”

    顾定延愣了一下,接着头疼地扶额道:“我是看不明白她们心中所想了,装不知道便是了。”

    “哦。”顾西笑嘻嘻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晃脑地道:“我以为二哥你读书这么好,会和先生一样文绉绉地评判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呢。”

    “那倒也不见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勾了勾,露出缅怀之色:“……我祖母在世的时候与我娘和二婶就从无嫌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多年都未曾红过脸,可见,矛盾不一定是女子的过错。”

    她一愣,没料到富甲一方的顾家会是那样的景象,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不免追问:“那顾二哥以为,这是谁的过错?”

    顾定延笑了笑,沉声道:“老祖宗有云:修身齐家治天下。‘齐家’二字在‘治天下’之前,可见先祖对圣上的要求都是先让后宅清净再治理天下,更何况普通男子呢?女子囿于内宅,束于礼法规矩,还要忙着生儿育女主持中馈,整日里鸡毛蒜皮的烦心琐事不断,还要被男子要求贤良淑德不得有半句抱怨,委实也太苛刻了。”

    他看了一眼被雾笼罩的景云堂,低声道:“咱们进府也有几日了,两个府上的老爷却未曾现身,可见平日里也是常年在外不理家事的。几位女眷中,白太夫人地位最尊,孝道在前,两位夫人纵然心有怨怼也不敢明言,可二位老爷与她们同床共枕这么些年却未曾去调停,夫人们积怨深厚也在所难免。”

    这样说来,顾定延竟认为错在姜维两兄弟身上?

    顾西惊愕,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前世皇宫中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十桩里有九桩都是因为她父皇对某个皇子过于偏爱或是对某个过去宠极一时的妃子太过凉薄,有人心怀执念兴风作浪也是难免的事。

    “走了,给二夫人请安要晚了。”

    “来啦。”她盯着顾定延离去的挺拔身姿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回头冲她招手才回过神,于是清脆地应和一声,小跑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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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昨儿府里的三老爷从房州派人送来的上好缎子,你们挑一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请了安,李氏命人给他们看了座,便指了指南边的楠木桌,笑吟吟地开了口。

    楠木桌上呈着五颜六色的缎子,或是逐花异色,状如天上云彩的云锦,或是纹样反复,光晕柔和的蜀锦,或是通风透凉,素净雅致的纱罗,或是平挺细腻,手感滑嫩的湖绸,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房州?那这些缎子应都是‘寸锦寸金’的上好物件,太贵重了。”光是出自房州这个号称“衣被天下”的织业大城的布匹,就已经算是有个金字招牌,更何况这些料子均是绸缎中的佼佼者,顾定延出身在顾家,也做过布匹生意,自然能瞧出这几匹随意堆叠的布在外面能卖出什么天价。

    李氏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帘子外却传来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三叔又送布匹来了?怎么不早些叫我?”

    “这个小孽障。”李氏听着轻嗔了一句,却忍不住目光柔和地往外看。

    几息之间,便见一男童拉着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小跑着进来,眼睛里直发光。

    顾定延看着跟进来的少年,目光却沉了沉。

    “陆表哥怎么在这儿?”顾西瞥了那少年一眼,却是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李氏闻言讶然地看了一眼陆明陶,旋即神色淡了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表弟你也在?”陆明陶正被李氏的眼神看得难堪,旁边的姜谦却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三步两步走到顾西跟前儿,伸出手便想去摸她的脑袋。

    顾西闪躲了一下,一眼就瞧出了这小男孩的心思,气鼓鼓地道:“四表哥,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

    “我是你哥哥,有什么要紧。”姜谦笑嘻嘻地道,手却收了回来。

    “不就比我早出生一刻钟吗?”她白了他一眼,暗道:而且说不准我才是早出身的那个,而且论心智,她还比他多活了十几年呢,所以,莫挨本姑娘!

    “成成成,看来你还在生气呢。”姜谦笑着应下,又道:“这回的蜀锦也很漂亮,你若是喜欢,便统统拿走,当我给你赔个不是了好不好?”

    刚倒好茶的淳儿闻言扑哧笑了:“表少爷,四少爷每回听说有好看的缎子都是第一时间搜罗走的,今儿却连蜀锦都全让给您了,可见是真的想和您交朋友呢。”

    顾西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又不是衣架子,哪要得了那么多,一匹就足够了。”

    旁边的陆明陶看得目瞪口呆。

    二房的独苗,自小伴读公主,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姜谦,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甚至他瞧着还有点讨好人家?

    看来,这个顾西果真不是一般打秋风的亲戚。

    他心中有些不得劲,但瞟了一眼始终站得离顾西很近的顾定延,脸上却有了笑容。

    这样正好,这顾西越是受重视,这混蛋小子就越别想吃好处!

    “哇,二夫人这里有好些好缎子啊,若不是恰巧来找谦哥儿,又被他拉来给您请安,我就没这个眼福了。”陆明陶看了一眼桌上的绸缎,夸张地惊叹一句。

    李氏摇头笑了笑:“大嫂素来喜欢你,昨儿缎子分成两份送了两个府,我可不信明陶你没见着。”

    “虽是这样,倒也不是全然相似。”他伸出手摸了摸最上面那匹云锦的纹样,叹道:“像这一匹,这大气磅礴的意境,和前儿定延兄送给先生的那篇《清河序》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顾西心里一咯噔,看向李氏,果然看见方才还笑呵呵地听着孩子们逗趣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全然退了去,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

    “清河序?那不是我给西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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