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瑞帝看了看萧清源满脸的期待, 忍着笑, 点头示意。

    清之带了人进来,“奴才见过陛下,见过太孙殿下。膳房新做了几道点心, 太孙妃命奴才送些过来,请陛下和殿下尝一尝。”

    启瑞帝点点头,赵九福命人将点心接了过来, 按例让小太监尝了尝,半刻钟后小太监没什么事,赵九福这才将点心摆到了启瑞帝面前。

    萧清源则没这么多规矩,早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点心是马蹄糕和鲜花饼, 配上一碗温热的牛乳。吃完之后,萧清源只觉得浑身舒畅,一股暖意从头到脚,充斥全身。

    吃完点心, 萧清源惬意的靠在椅子上,“太孙妃在做什么呢?”

    “回殿下的话, 太孙妃今日忽然来了兴致,看过小王爷和小郡主之后, 说要作画, 如今在暖阁里画梅花呢。”清之笑着说道。

    萧清源笑着点头, “太孙妃大病初愈, 当心着凉。”

    “是, 殿下放心。”清之笑着应了。

    清之走后, 萧清源又满血复活似的,埋首那堆奏折里,继续批阅起来。

    启瑞帝坐在上首,又吃了块点心,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源儿很好,太孙妃也不错,如今太孙又有了嫡子嫡女,只等着石头长大,自己也可以考虑退位了。

    可没等启瑞帝高兴几天,太后又出事了。

    这一日晨起,太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十分惦记石头和猫儿,非要亲去东宫看望。嬷嬷劝她,说外面风雪很大,地上又滑,等雪停了,天气暖和了,让太孙妃带着小王爷和小郡主来慈仙殿就是了。

    太后却不允,担心孩子们路上着了风寒,执意要去东宫看望。

    嬷嬷实在没法子,只好派人去找启瑞帝。

    启瑞帝匆匆赶来,却也劝不住太后,只好命人备下暖轿,亲自护送太后去了东宫。

    东宫,林黛玉也接到了太后启瑞帝摆驾东宫的消息,她也吓了一跳,外面白雪皑皑的,太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东宫?

    林黛玉也知道,太后十有八九是来东宫看石头和猫儿的,便让乳母赶紧给石头猫儿收拾好,预备接驾。

    太后来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奔过去看两个小家伙。留下行礼行了一半的林黛玉,和略有些尴尬的启瑞帝。

    启瑞帝看看天,看看地,“石头醒着吗?朕去瞧瞧。”

    石头和猫儿刚睡醒,尿了尿,喂了奶,此时正是有精神的时候。屋子里又暖和的很,林黛玉没让孩子们穿太多,连襁褓都没裹,两个人真躺在炕上,手足舞蹈,欢腾的蹦跶呢。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好啊,真好啊。”

    石头最活泼,没蹦跶两下,就把袜子蹭掉了,乳母见了,刚想上去替他穿好。却看见太后拿起袜子,帮石头穿了起来。

    石头两只小腿像上了发条似的,蹦跶的厉害。好几下都踢在了太后身上。

    乳母说道,“太后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小王爷力气有点大。”

    太后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哀家来就好。孝子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

    乳母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小王爷的脚又踢到了太后身上。

    启瑞帝走过来,探头看到,“呦,这小腿多有劲啊。”

    “是啊,看见石头这样活泼,哀家就开心。”太后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猫儿也好,斯斯文文的,女儿家家的,就该娴静些。哀家那里收了好些珠宝首饰,将来,全都留给猫儿当嫁妆。”

    林黛玉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这话有些不祥,忙笑着说道:“回头等猫儿出嫁的时候,曾祖母亲自给猫儿添妆,那才好呢。我还想着,猫儿及笄的时候,让曾祖母给猫儿当正宾,希望我们猫儿也能沾沾曾祖母的福气。”

    启瑞帝笑了,“太孙妃言之有理,朕也觉得甚好。”

    太后笑容满面,“哀家不是说笑,哀家的东西,全都留给猫儿和石头,也给玉儿一份,没有你和源儿的份啊!”

    启瑞帝笑了,“母后偏心呢,朕倒是无妨,只怕源儿知道了,该闹了。”

    “源儿乖巧懂事,才不会闹呢。何况,哀家虽未有东西给他,可却给了他的妻子子女,源儿有什么好闹的。闹的只怕另有其人。”太后笑了笑,“哀家自己的东西,哀家想给谁就给谁。”

    启瑞帝蹙眉,“是有人在母后跟前嚼舌头了吗?是谁?母后告诉朕,朕饶不了他们。”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他们总抱怨哀家偏心,哀家是偏心,可哀家偏心的是······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

    林黛玉见气氛有些不对,忙指着猫儿对太后说道,“曾祖母快瞧,猫儿冲着您笑了,猫儿想让您抱抱呢,是不是啊猫儿?”

    太后循声看去,果然看到猫儿冲着自己在笑,一颗心顿时软成一团,伸手将猫儿从床上抱了起来,“哀家来抱抱,猫儿真乖。”

    启瑞帝和林黛玉看到太后抱着猫儿的手在颤抖,心中一惊,林黛玉忙上前去,在太后身边坐下,扶着太后的胳膊,“曾祖母,猫儿最近是不是重了些?我都有些抱不动她了。”

    太后笑道:“你啊,平日里该多吃些,月子里好容易长了些肉,又瘦回去了。明儿让太医给你把把脉,开几个养生的方子,好好调理调理。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子当回事,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林黛玉一个眼神示意乳母将猫儿抱走,然后笑着说道:“是,玉儿都听曾祖母的。玉儿还年轻呢,好多事都不知道,还要曾祖母多提点玉儿呢。曾祖母,玉儿命膳房做了姜撞奶,是用生姜和牛乳做的,味道还不错,冬日里吃是最好了,曾祖母要不要尝尝?来人。”

    “是!”韦嬷嬷亲自端着食盒进来了。

    林黛玉笑道:“曾祖母,咱们去那边坐着吃吧,两个小家伙如今馋的很,闻到了味道也想吃呢。”

    “好。”太后笑道,又嘱咐了乳母几句,扶着林黛玉的手去了桌子前。

    这姜撞奶果然很对太后的胃口,太后一连喝了两碗,说味道极好,明日还要喝这个。

    林黛玉笑着将会做这姜撞奶的御厨送去了慈仙殿,这样太后随时想喝都能喝到了。

    太后又看了看两个孩子,方才回了慈仙殿。

    结果第二天一早,慈仙殿就传来太后薨逝的消息。

    林黛玉和萧清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惊失色,才知道昨日许是回光返照吧!二人匆忙赶去了慈仙殿。原来太后是在睡梦中薨逝的,往常太后都会在卯时初刻起夜一次,今日卯时了,太后没有动静,宫女觉得有些不对,就掀开床帐,结果发现太后薨逝了。

    萧清源看见启瑞帝坐在旁边,皇后正带着人替太后整理妆容服侍。萧清源和林黛玉向启瑞帝行礼问安,启瑞帝叫起后,林黛玉便过去帮皇后的忙了。

    萧清源走到启瑞帝身边,“皇祖父,节哀啊。”

    启瑞帝整个人似老了七八岁一般,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了,听到萧清源的话后,他茫然的抬头看了萧清源一眼,“源儿啊,太后她······朕没娘了!”太后一死,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明知道这是迟早的的事,可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的娘,含辛茹苦委屈了大半辈子的娘,才享了几天的福,就这么没了?

    萧清源眼中一热,落下泪来,跪在启瑞帝面前,“皇祖父!”

    启瑞帝看到萧清源哭了,叹了口气,摸了摸萧清源的头,“朕忘了,你也是没娘的孩子。源儿啊,这下子,咱们祖孙,都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萧清源双目含泪,“皇祖父,节哀。”

    “起来吧!”启瑞帝拍了拍萧清源的肩头,“太后已经八十二岁了,这是喜丧。又是在睡梦中去世的,没有丝毫痛苦,这是好事。”

    萧清源却明白,丧母之痛刻骨铭心,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解的,他能做的,也就是陪在启瑞帝身边。

    太上皇的陵寝,裕陵的大门一直未关闭,就等着太后葬进去。可是启瑞帝却忽然改了主意,不肯将太后葬入裕陵,和太上皇合葬。他要将太后埋入自己的陵寝东陵,太后的棺椁就摆在东陵的地宫里,摆在他的棺椁的后面。

    启瑞帝认为,若太后在世,肯定也希望这样做。与其和太上皇葬在一起,相看两厌,不如永远站在儿子的背后看着儿子。

    启瑞帝的意思遭到朝臣们的一致反对,因为这不合礼法。哪有太后不和太上皇葬在一起,和儿子葬在一起的。可萧清源却坚决的站在了启瑞帝这边。不合礼法又如何?东陵地宫内,除了躺着早逝的孝元皇后,还躺着早逝的孝敬皇帝和孝烈皇后!只是不在一处罢了。

    当初孝敬皇帝救驾而死,启瑞帝伤心越绝,不但追封儿子为皇帝,还执意将儿子儿媳葬入自己的陵寝。死后也要和心爱的儿子一家子团聚。太上皇和文武百官当时没有反对,如今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因为启瑞帝态度坚持,皇太孙又极力支持,礼部等力争不及,只好妥协。

    太后棺椁葬入东陵的那天,启瑞帝和萧清源亲自去了东陵,萧清源说道:“将来孙儿的陵寝就修在东陵的隔壁,咱们一家人还在一处,没旁人打扰。”

    启瑞帝闻言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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