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星被放在卧室的床上,之后薄景川便放开了她。

    之后就见他起身,垂眸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便沉默地转过了身。

    他应该是想去阳台,但是挺拔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没动。

    他又侧身,应该是要去洗手间,但是却还是没有跨出去一步。

    他最后又转向房门的方向,沉默了两秒,最后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沈繁星看着他那副样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瞬间恢复一阵冷清。

    深灰色系的床单被罩,更让她觉得一阵莫名的冷意。

    沉默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沈繁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眸子眨了眨。

    依着对他的了解,在西郊积压的脾气回来应该会有所发泄。

    她没能守住承诺让自己受了伤。

    依着在香港的前车之鉴,他应该会冷着脸跟自己表现他到底有多不喜欢他受伤,用处处细致温柔的“冷暴力”好让她“长记性”,警告她,如果再让自己受伤,后果很严重。

    可是他现在却没有,没有所谓细致温柔的冷暴力,更没有给她任何难看阴沉的脸色。

    安静沉默。

    她又一次阻止他不要因为她伤害袁思纯。

    在他亲眼看到她被袁思纯甩了一鞭子,他却不能为亲自为她出气的感受,她觉得,他强行隐忍着的脾气如今正盘踞在心头,无处发泄。

    他不应该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跟自己发发脾气。

    这种完全是为了自己而积累的脾气,她很愿意看到。

    只是,今天似乎太反常了。

    一直沉默地躺在床上,揣摩着薄景川今天的反常举动,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今天她的身边又冒出来一个雷斯,让他吃味了?

    还是说她今天骑马赢了比赛,直接持枪伤人这种事情他到现在才知道他心里有意见了?

    又或者是说,今天那些人,多半是冲着她来企图想要她性命这件事情让他心里……害怕了?

    再次眨了眨眼睛,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小心从床上站起来,她打开房间门出了卧室,房间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

    她又径自出了房间,白天二楼一般很安静,高档的波斯地毯没有任何声音。

    她站在楼梯口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薄景川的身影。

    站在原地沉默地想了想,她反身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沈繁星的鼻子太敏感了,只是一丝丝的缝隙,她都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烟的味道?

    沈繁星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抬手轻轻推开门,那抹熟悉的身影笔直地站在窗口,背对着她,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抬着,看不到臂弯的另一端手臂。

    窗户大开着,书房里的温度很低。

    她打开门走了过去,没有可以收放声音,但是一向敏感的男人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直到她走到他的身边,站在他的身侧,轻声换了一声“阿川”。

    他的手才猛然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她。

    看到薄景川表情的那一刻,沈繁星的眸子瞬间缩了缩。

    那是怎样一张脸?

    一双阒黑深邃的眸子里,是赤血一般的红,外面的光线透过大开的窗户直直打在他的脸上,照着他的眸子不知是血的颜色,还是清澈的水光。

    几乎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戾气此刻明显正在跟耐力交锋,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细烟已经被捏扁。

    “阿川……”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薄景川,看起来很可怕,她心中却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意,逆流直喉间,漫上眼眶。

    见到是她,薄景川将手中的烟熄灭,伸手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冷空气瞬间隔绝。

    “怎么不好好休息?”

    他低声开口,嗓音却像是含了一口烟雾,低霭嘶哑地像是缝隙中艰涩蔓延出来一般。

    伸手拢紧她身上的衣服,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

    “冷。”

    他拉着她的手,低霭的嗓音溢出一个字,便拉着她远离了刚才窗户大开的窗边。

    他可能还要打算将她送到卧室,她却在书房中央停下,用力扯着他的手臂,传递她不想离开的信息。

    “嗯?”他侧回头看她。

    沈繁星咬着唇,眼眶还是续上了眼泪。

    她将手从他冰凉的大手里抽开,走到他身前,将身子贴近了他精健宽厚的胸膛里,衣服上还沾染着冷意。

    “对不起。”

    她喃喃道,眼泪瞬间在他暗色的西装上晕出一片深色。

    她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腰身,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

    薄景川被她用力地仿佛要挤进她身体里的力道逼的退了几步,最后抵在书桌的边缘停下。

    薄景川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伸手将怀里的女人揽住,哑透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该说抱歉的是我。”

    沈繁星鼻子一酸,眼泪无法止住,喉间的酸涩极致难受,习惯了不让自己轻易流泪的心理暗示,她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心中又实在酸痛难忍。

    “没有处理好自己身边的人,给了他们机会伤害你的人是我,而我连给你出气……”

    沈繁星在他的怀里摇头,“不是这样的!”

    是她主动跟袁思纯要求比赛的,是她自己给了袁思纯伤害自己的机会,是她没有让他去动袁思纯,是她……

    把他逼到了现在这副模样。

    薄景川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证明他仍旧把自己强行关在一个结实的牢笼你。

    像是一个被围困的野兽,隐忍自己到达临界边缘的怒气,将自己死死地围困起来。

    沈繁星知道他没有把话听进去,围困在自己泛滥的情绪里,隐忍着自己不发泄,单手扣着她的腰,温柔地圈着她,刻意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而波及到她。

    “能不能……”

    良久,薄景川突然出声,嗓音哑的不像话,他顿了一下,沈繁星却连连点头。

    “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

    “不要太顾虑我。”薄景川说。

    “……”沈繁星顿了一下。

    什么叫……不要太顾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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