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跟在凌倾城的身后进了雅阁之中,刚进雅阁,便听到前面的俊逸公子说了这番话语,小脸上是越发的绯红。

    “公子说笑了,能够见公子一面,才是铃兰的荣幸。”

    她很小的时候家道中落,被人贩卖到这怡红楼中,如今在这里已经呆了已经很多年了。在这些年中,她见到的人不少,有各个阶层的,可像是这位公子这般给人一种清风之感的清贵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下意识放软的声音中,沾染了小女子的娇羞。

    像往常一样将手中抱着的筝在房间的正中央放好,铃兰跪坐于筝后,双手有些紧张的放在双腿间,眉眼微垂,甚至都不好意思看已经坐在矮桌后的凌倾城。

    凌倾城轻笑了声,为了伪装而可以压低了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听得铃兰心跳都感觉在那一瞬间停了一拍。

    “小生也不是那山中之猛兽,姑娘如此紧张,到是让小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不不,不不是……”

    铃兰一听这话,以为这清贵公子以为她在怕她,立刻紧张的抬起头来想要解释。

    声音因为太过着急而变得结结巴巴的,语气满是急促。好不容易将话说了出来,最后在对上了‘男子’带笑的眸子后,顿时熄了声。

    红晕立刻遍布了小脸,脑袋立刻低了下去,甚至还有着越来越低的趋势。

    凌倾城被女子此番举动逗乐了。

    知道女子此时不好意思,便主动的转移开了话题。

    “姑娘方才说姑娘芳名‘铃兰’?”

    “是。”

    女子依旧没有抬头,细小的声音就这么的从那已经低到看不见脸的方向传了出来。

    “那不知姑娘是哪个铃哪个兰?”

    “是铃兰花的铃兰。”

    一说到名字,凌倾城很是敏锐的从女子的语气中听到了一分不喜和自卑。

    “铃兰生幽谷,莹洁胜美玉。此名,甚好。”

    铃兰低垂的视线放空般的一怔,手指就那么的停在了琴弦上——从来没有人这样的说过她的名字。

    她的母亲是那湖中游船上的琵琶女,才貌皆有,机缘巧合下被她的父亲看上,娶回了府中。

    可因美色而生出的宠爱,能够维持多长的时间。

    终究是年老而色衰,时间中爱弛。

    当新的人进入王府,她的母亲便从此被她的父亲无情的以往在了角落之中。

    听说,母亲世是因为生她的时候大出血。

    对于母亲的记忆,都是从旁人那里说来的。

    就连她的名字,都是那个为她接生的产婆随便给她取的。

    更加可悲的是她不仅没有见过母亲,就连那一直在世、同住于一个府邸中的父亲她都没有见到过。

    当那个天冷水冷人心更冷的家族破灭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一种解脱的狂喜。

    她的名字,和她的身世一样,都是让她及其痛苦的存在。

    但也不知道是想要记住曾经的那个自己,还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她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换名。

    如今在这个清贵公子这里听到了她的名字的这般解释,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份想要落泪的酸楚。

    若是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有人和她这么说那该多好。

    如果那时候有人这么说的话,或许她的命运会不同于现在。

    现在的她,根本配不上‘铃兰生幽谷,莹洁胜美玉’这样的赞美。

    ……

    一阵静默,铃兰忽然抬起头冲着凌倾城扬头一笑,背光的笑颜,纯粹、美好。

    “公子,铃兰给公子弹奏一曲吧。”

    纤长白皙的指尖轻抚在琴弦上。

    左手司按,食、中两指按抑筝弦,晧腕向下微压,右手向上略微勾挑。

    宛如泉水叮咚玲珑之声,从那指尖倾泻而出。

    悠悠曲调,缓缓而谈,却带了二月杏花微雨独有的孤寂愁苦。

    铃兰在弹奏的过程中主要运用的是按弦的弹奏方法。

    如此一来,语调低沉,高低音之间的波动减缓,在整个乐曲的基调上,平添了一份无法诉说愁苦。

    听着那徐徐筝声,凌倾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已经模糊不堪的容颜——虽然已经完全相不起来究竟是这么样子的,但凌倾城却清楚,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筝声开始变缓变轻,尾音幽长中,铃兰抬起了双手。

    白净的小脸上面没有泪痕,可那双眼睛,却红的不成样子。

    “铃兰姑娘的筝,果然名不虚传。”

    凌倾城双手抬起,轻轻的鼓掌。

    莫言能够看出来自家公子是真的觉得这首曲子弹奏的不错,可明明这女子的琴技完全不能够和公子相比,真是都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听惯了公子曲声的他觉得,这女子也不过只是平平常常罢了。

    莫言不明白,凌倾城所赞赏的并不是女子的琴技如何,而是在那曲调中所包含的浓浓情感。

    感情,是曲子的灵魂。在弹奏期间,若是没有情感融入其中,即使是技巧再高超,也不可能打动人的心弦。

    铃兰的境遇造就了她的心境,同时也为她的曲子,注入了灵魂。

    “姑娘如此才华,去了那专门的乐坊都是足以的,为何选择留来这里。”

    “公子也觉得铃兰在这种地方很脏吗?”

    铃兰凄然一笑,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凌倾城对铃兰的询问没有表态,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一样的,还不如不说来的好。

    铃兰也没有等凌倾城回答又接着说道:

    “这里的人若不是走到绝路无路可走,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公子方才也看到了楼下发生的那一切,这里的女子,谁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曾经天真的想在这样的地方卖艺不卖身,弹个曲子养活自己,可终究是将世界想的太过简单,终究是熬不过世间的残忍和时间的无情……

    这个地方,进的时候都好进,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这里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但是进来之后,便是再也无法逃离。

    不是没有挣扎过,可再怎么挣扎都换不来不一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又何苦苦了自己。”

    在这样的地方恶心吗,呵,不用旁人说铃兰都觉得自己恶心极了。可已经脏了,又如何洗的干净。

    下唇被咬的殷出了血,通红的中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的眼泪,早在刚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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