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未惜并非是她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她也并未已从老太君逝世的悲伤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她在看到躺在灵柩中的老者之时告诫自己——逝者已矣,她所能做的便是按他们的嘱托将事情办妥,这才能正真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她虽这般想,但做起来了又另当别论了。

    在老太君出殡的那时,厉未惜亲眼所见绿娥嬷嬷一头撞死在她祖母坟前,以身殉主,内心波澜再起。余下的一个多月以来她都过着浑浑噩噩,犹如扯线木偶般的日子。让赵卿承及春桃又担心又着急,好在那以后她有所好转,只是不似之前那般神采奕奕,直至郑氏的出现才将从前的厉未惜找了回来。

    那日夜半,郑氏神色慌张地带着厉未忧来到了颜王府大门。

    “咚咚咚”郑氏使劲敲打着大门,将颜王府内的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其中也包括厉未惜。

    当管家福伯将那母女二人带到了厉未惜面前,她既吃惊又疑惑,“婶婶,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来了?”

    郑氏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惜儿,婶婶我今儿个深夜带着忧儿前来搅扰也是情非得已。”

    “婶婶,你这是作甚?”郑氏的举动着实把厉未惜吓得不轻,她赶紧上前想去将郑氏搀扶起来,无奈其死活不起,还把一旁的厉未忧也拉着跪下了。

    郑氏哭诉道:“惜儿,哦!不,颜王妃。”她一改之前的称谓,才道:“你二叔生前一向对你疼爱有加,我待你虽不及他万分之一,但也从未亏待过你,且你生病的几年我总是偷偷帮衬着你。自你嫁入颜王府以后,我从未贪图过你什么,也从未想过要讨要什么好处。婶婶从未求过你什么,也没什么脸面恳求你,如今望你看在你已故二叔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忧儿!”

    “婶婶有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你先起来说话。”厉未惜虽不知何事竟让她这个向来懦弱的二婶吓成这般模样,但依旧好言相劝。

    郑氏的性子也是倔强,“王妃若是能答应下来,我便起身,否则我便只有跪死在此处了。”她依旧未起身,似有撒泼之意。

    “娘,我又无病无灾你要让大姐救我什么?”厉未忧望着自己的娘与大姐这一来而去一脸莫名的插嘴道。

    郑氏并未理会自己女儿的话,仍旧满脸期待的等待着厉未惜的回答。

    厉未惜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扶起郑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是会出手相助的。”这一次郑氏没有再拒绝,被她搀扶着站了起来。

    “婶婶,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挑出了问题的重点,既然要她帮忙,总要让她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她才好相助,不是吗?!

    郑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踌躇着望了望一旁的厉未忧,并未言语。

    厉未惜是个聪明人即刻会意,她轻声唤来了春桃,“你带三小姐去外屋吃些宵夜。”

    春桃点头,厉未忧一听有好吃的,便随春桃离开了里屋。

    “婶婶,现在可以说了。”厉未惜拿起茶杯,为郑氏倒了杯水。

    郑氏没有接过杯子,刚擦拭过的眼角再次溢满了泪水,她悲戚地道:“老太君不是病故的,是被她们下药害死的!”

    “哐——啷——嘡!”厉未惜手中的茶杯随着郑氏说出口的话,瞬间掉落在地。

    由于内屋的地面上铺着垫子,故而那杯子并未碎裂,但她的内心却被郑氏的话震出了裂痕。

    “她们······她们······祖母······毒死的?”厉未惜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她不是不相信,她是没想到,她没想到厉夫人母女俩竟然有这个胆子。

    似是怕厉未惜不信她所言,郑氏不住地点着头,言道:“是我亲眼所言,她们偷偷在老太君的药里下了东西。起先我还不知道她们是下了毒,后来我去探望老太君发现她的风寒之症不仅未愈反倒越发的严重了,这才有所猜测是她们母女在老太君所服用的药物里做了手脚。”

    厉未惜缓住心神,憋着一口气,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婶婶你为何不向祖母言明心中的怀疑?你可知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她们的帮凶!”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和口气明显有些不善,甚是有些恶狠狠的。

    “不是我不想说,是她们发现了我探知了她们的秘密,不仅不让我再接近老太君,还已忧儿的性命向胁迫。”郑氏低着头,一脸的愧疚,喃喃地低语,“你知道的,忧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怎可······”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就因为她们拿忧儿威胁你,你便可将祖母弃之不顾,任由她们将她老人家害死?!”

    “不是的!不是的!”郑氏慌乱地摆动双手,“我以为她们不过是想让老太君卧病不起,如此大嫂便可在侯府独揽大权,我真没想到她们会把老太君毒死!”说完,郑氏又哭了起来。

    厉未惜深深地望了郑氏一眼,叹了口气。

    是啊!这事儿她又岂能全都怪罪在郑氏的身上,其本就是个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之人;更何况郑氏自嫁入忠义侯府这么多年,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她二叔对其不闻不问不算,她祖母对其也是甚少关心,就连侯府之中的下人们也未曾对其有过多少尊重。在这种情况下,其仍旧任劳任怨,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为的就是厉未忧。可想而知,其那时做出此种选择也不过是性格使然。

    “婶婶,是我方才严重了,你切莫放在心上。”厉未惜终还是软下心来,随即又不解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为何你还来寻我相救?”

    郑氏凄凉一笑,“老太君过世之后,她们母女俩在侯府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变相的将我和忧儿软禁了起来,还逼着我喝毒药,眼下只怕我时日无多了。今夜我是乘着看守的小丫鬟睡着了,偷偷带着忧儿前来求你相救,我怕自己死后,便再也无人替我保护忧儿了。”

    厉未惜再次一震,先前她未曾注意,眼下仔细端详发现郑氏的面色的确不太好,病殃殃的看着与她祖母过世前的病容有几分相似。

    “惜儿,你之前已经答应婶婶了会好好照顾她的。”

    厉未惜无力地点着头,“婶婶你放心,我会的。”她眼中尽是悲伤,她为郑氏难过,为厉未忧难过,也为已故的祖母难过。

    见厉未惜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郑氏悬着的心才放下,“多谢颜王妃,那我这就告辞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婶婶,你去哪儿?”厉未惜追问。

    “回忠义侯府。”

    “你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还要回去?”她以为她们母女这便住下了,只是郑氏怕自己时日无多这才先做安排。

    郑氏微微一笑,“忧儿有你照顾,我便再无牵挂。”她回头,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我既命不久矣,如何能让她们那对母女逍遥快活,否则到了地下还有何脸面见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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