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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付强1

第二章 水鬼吃人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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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夏,天津遭遇有史以来特大暴雨,堪称百年不遇。大雨滂沱,数日不停,直接导致九河漫灌,津门变水城。

    郊外,一辆治安军的帆布卡车冒雨行进,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车厢内,数名治安军士兵守着几个大木箱。

    一具盖着草席的尸首横陈在路中央,女人跪在旁边嘤嘤地哭。

    治安军的卡车由远及近,在不远处停下。带队军官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人面前。

    “姐姐,兄弟有紧急公务,先把人抬到路边去吧!”

    不等女人搭话,军官转身朝卡车摆手,高声喊道:“来两个人帮忙,快,下车!”

    两名治安军士兵跳下车,朝这边跑过来。枪声骤起,这两名士兵中弹倒地。军官下意识地拔枪,不料被身后的女人一刀抹了脖子。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雨点般飞向卡车,车厢内的治安军士兵还没来得及下车便被统统射杀。

    枪声渐渐停止,埋伏在周边的枪手们陆续现身。只见这些人手持长枪短炮,身披神甫的黑袍,头脸裹得严实,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在确认没有活口之后,领头的黑袍大汉一声唿哨,发出接应信号。

    女人赶着一辆马车飞奔而至,厢棚印有“隆福祥”的字样。黑袍枪手们跳上卡车,将几个沉甸甸的木箱抬下来,一一码放在马车上,随后两名枪手护送马车离去。

    领头的黑袍大汉环视四周,低声地说:“散了!”

    众人分散开来,各奔东西。

    一名黑袍枪手从治安军军官身边跑过,无意中看到军官的手腕银光一闪。他迅速返回,匆匆摘取军官的手表,之后遁入树林。

    林中空地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领头的黑袍大汉和两名手下跑过来,先后钻进轿车。黑袍大汉脱掉神甫帽子,露出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他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天津卫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大旗杆”。

    “弟兄们这一票干得漂亮,回去之后人人有赏!”大旗杆的得意溢于言表,咧嘴笑着接过一名手下递上的雪茄。

    这名手下边给大旗杆点烟边说,“谢谢大哥。”

    另一名手下则不无担心地说:“大哥,连治安军的货都敢抢,您就不怕惹麻烦吗?”

    “告诉你们,只要是我大旗杆盯上的东西,不管他哪路神仙、何方神圣,老子统统给他抢过来!”大旗杆这句话掷地有声,轿车似乎也陡然威风了起来,裹挟在胜利的轰鸣中徐徐驶离……

    夜幕降临。

    一艘大木船悄无声息地从望海楼天/主/教堂门前飘过。这座天/主/教堂临河而建,距海河堤岸不足十米。三层塔楼雄伟壮观,整栋建筑长逾百米,如此庞然大物在被暴雨淹没的低矮平房衬托下显得十分突兀。

    大雨已导致津门百姓断电多日,天地一片漆黑中,唯有这座天/主/教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成排的蜡烛映亮背负十字架的耶稣像。一位年轻的外国神甫被倒吊在穹顶之上,他费力地握紧一只红酒杯,鲜血顺着发梢滴落在酒杯里……

    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杨大公子斜靠在椅子上轻摇骰盅,微眯着眼睛聆听骰子发出的声响。几个穿着简朴、捧脚拾屁的少爷前呼后拥,时刻伴随在杨大公子左右。有端着点心盘子的,有随时准备递热毛巾的,还有一个正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中国人的传统习惯是,富贵人家的儿子才能称为“公子”,比如:蒋公子经国先生;穷人家的儿子只配叫“少爷”。因此少爷这个词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时至今日更是成为好吃懒做、不求上进之类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几位少爷大献殷勤,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杨大公子的注意力却在骰盅上。

    杨大公子是军阀杨炳乾的养子,津门有名的富家子弟。杨炳乾不久前在天津组建了一支庞大的伪治安军,下辖十二个大队,坐拥数万精兵,平日里专横跋扈,连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都不放在眼里。既然有这样的父亲,杨大公子也自然成为津门第一公子,任性狂妄,无法无天。

    与杨大公子隔桌而坐的是一位年长的外国神甫,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朝桌下呕吐,趁机偷偷观察形势——

    不远处的桌子旁,几位身高马大的保镖正旁若无人地喝酒吃肉,泛着寒光的驳壳枪随随便便地撂在桌上。老神甫抬起头来,只见他面色通红,一身酒气,摇椅晃地坐不稳当,显然喝不少酒。老神甫看向杨大公子,眼神里透着无奈和祈求,“Jet'ensupplie.”(求求你。)

    杨大公子回了句:“Lejeuestterminé.”(游戏结束。)

    话音未落,杨大公子突然挺直了身子,将骰盅猛地扣在桌面上。众人的目光都被骰盅吸引,连捶腿的那位少爷都伸长了脖子,定睛观瞧。

    “大、大、大……”少爷们齐声助威,声势越来越大。

    杨大公子慢慢掀开骰盅,露出的两个骰子都是六点。老神甫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众少爷哄堂大笑,拍手叫好。

    “Jesuisdésolé.”(对不起。)老神父简单的一句话已经透着绝望。

    杨大公子得意地接过一名少爷递来的香烟,美美地抽上一口,吐着烟圈对脚下说:“多禄少爷,你来吧!”

    正给杨大公子捶腿的多禄没想到这次会轮到自己,局促地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其他人。满脸横肉的保镖将铜质烛台递过来,多禄机械地接过,又像是被烫了手一样突然将烛台丢掉。

    包括杨大公子在内,众人哈哈大笑。

    “没用的东西,要么动手,要么给我滚。”

    杨大公子这句话包涵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多禄犹豫着捡起烛台,来到赌桌前,抬头看着被倒吊着的年轻神甫。

    这名神甫脸色煞白,体力不支,但仍竭尽全力握紧酒杯。

    “对、对不起您了,找个乐嘛,您、您多担待。”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句话,多禄居然紧张地冒汗了。

    年轻神甫苦笑,阖眼等死。

    多禄举起烛台对准年轻神甫的脑袋,犹豫半天也下不了手。

    杨大公子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多禄手里的烛台,狠狠地砸在年轻神甫的头上。砰的一声,鲜血四溅。

    几名少爷争先恐后,狂笑着从年轻神甫手里抢过红酒杯,先往酒杯里倒酒,然后又将掺着血水的红酒强行灌进老神甫的嘴里。老神甫痛苦挣扎,无奈手脚被众人死死摁住,挣脱不得。

    多禄趁人不备,悄悄朝教堂门口退去。

    杨大公子摆摆手,众少爷哂笑着退到一旁。老神甫喘着粗气,不敢抬头。杨大公子来到老神甫身边,靠近他的耳朵,“Unjeudeplus?”(再来一局?)

    老神甫惊慌大喊:“Nepas!Nepas!Nepas!”(不!不!不!)

    杨大公子不为所动,站起身来再次熟练地晃动骰盅,速度不紧不慢,突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教堂门口——

    天/主/教堂的大门微微敞开着,外面风雨交加。

    骰盅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杨大公子脸色铁青。没想到会节外生枝,一名保镖识趣地跑了过来。杨大公子大声吩咐道:“把多禄少爷给我请回来!”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要死的,还是会喘气的?”

    杨大公子轻描淡写地说:“Peuimporte.”(无所谓。)

    两名身高马大的保镖从望海楼天/主/教堂出来,披上雨衣,各自检查配枪。黑沉沉的夜色中,大雨瓢泼。

    一名保镖说:“这鬼天气,总觉得不对劲啊!”

    另一名保镖说:“是啊,地里的粮食恐怕全完了。我大舅说,打算去一趟保定府,给自家粮店多囤点粮食。”

    说完,两人便消失在雨幕中。

    或许是外边风雨太大,多禄并没有离开天/主/教堂,此时的他正蜷缩在教堂门侧的隔间里。杨大公子动怒的那句话声音很大,他听得一清二楚。多禄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现身。

    就在他即将走出去的瞬间,教堂内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

    多禄吓了一跳,紧张地来到门边,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探头张望——

    年轻神甫被倒吊着的尸体在缓缓旋转,胸前几处中弹,血肉模糊。杨大公子缓步走向老神甫,举起泛着寒光的勃朗宁抵住他的脑袋。

    老神甫说:“Jet'ensupplie.”(求求你。)

    杨大公子说:“Aurevoir.Mauditmenteur!”(再见,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纤细的食指轻轻叩动扳机,一声枪响。老神甫脑门中弹,直挺挺地从椅子上跌落。

    多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撒腿就跑。

    海光寺一片低矮漆黑的民宅,挂在多家院门口的那盏白灯笼异常抢眼。灯笼上有个斗大的“奠”字,屋内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

    惊慌失措的多禄趟着雨水一路飞奔,在院门口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一下院内的动静,又紧张地回头朝街上张望。头顶上那盏白灯笼发出微弱的光,映亮他惨白的脸。

    多家正屋斑驳的墙上挂着一张手绘遗像,香烛、供果一应俱全。身着寿衣的多九爷平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多子、多寿姐妹俩守在一旁。多寿抹着眼泪,小声地哭着;多子有些心烦意乱,斜倚着方桌磕瓜子。

    见多禄进门,多子将手里的瓜子扔进桌上的笸箩,“吃了吗?”

    “不饿。家里来生人没有?”

    “没有。”

    听到多禄的声音,多九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多子、多寿急忙上前将他搀扶,多子轻拍多九爷的后背,多寿端来一碗水。多九爷有气无力地推开碗,虚弱地指一下多禄。

    多禄近前,低声说:“爸爸,你感觉好点儿吗?”

    “我的裁不了了。你回来有事?”看得出多九爷内心的焦急,他欠着身子想坐起来,被多禄一把摁住。

    “没事儿,您躺着,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嘛!”

    多九爷咽口唾沫,艰难地喘息着,他说:“好么央儿的,你回来看我干吗?好好伺候杨大公子才有大好前途,懂吗?”

    “我跟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一条体型硕大的黑影出现在多家的屋顶,只见它翻墙越脊,攀爬过程中四肢并用,灵巧得就像一只狸猫。雨幕暗影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它满身油亮光滑的皮毛,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虽有几分神态像人,更明显这是一只怪兽……

    跟儿子多禄没说几句话,多九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喘息着说:“儿子,爸爸没多少日子了,你听我一句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近富者贵,近贫者穷;韩信甘受胯下辱,勾践能啃狗骨头……

    话未说完,多九爷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多子手疾眼快,拽过一个枕头放在门板上,扶他慢慢躺下,轻抚胸口,“你慢点儿说,不着急。”

    多九爷喘匀了气,又说:“我这辈子受苦受累都是活该,没给儿子留下万贯家产是爸爸没本事。儿子,爸爸对不住你,爸爸给你赔个不是。如今我病入膏肓就盼着早死,早死一天,就能给我儿子省一天的粮食。”

    表面上他在自责,可是这几句话传到多禄耳朵里立刻变成了锋利的鞭子,一下接一下抽打着他并不坚强的内心,并留下一道道血痕,“你说这些干什么?药吃完了没有?明天我再去一趟济善堂。”

    硬着头皮说狠话,其实多禄兜里没有一分钱。

    多九爷不依不饶,得寸进尺,“没用,白掌柜说了,别再抓药糟蹋钱,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爸爸,想吃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买。”

    果然上钩了,多九爷本想趁热打铁说出盘算了好几天的采购清单,什么桂顺斋的点心,狮子林酒楼的狮子头,不料难掩悲痛心情的多寿突然放声大哭,硬生生地把他已到嘴边的话给挡了回去。

    多子不耐烦地推了多寿一把,皱眉说道:“省点力气,等爸爸下葬的时候好好哭。”

    多寿收声,抹着眼泪抽噎。看到小女儿真真切切的悲伤,多九爷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装病也要装得像一点,于是一口将馋虫吞到肚子里,继续躺在那里哼哼唧唧。

    多子看穿父亲的心事,转向多禄问道:“身上有钱吗?”

    “没有。”

    “那你多嘴问什么?”

    说着,多子还朝多禄使个眼色。多禄懂了,会心一笑。

    多九爷微闭眼睛喘息着,伸出两个手指在眼前无力地晃一晃,就像比划了一个“V”字手势,又说:“看见阎王爷招手了,估计天不亮就走。儿子,等给爸爸下了葬,赶紧回去找杨大公子,留在他身边才有翻身的机会。不管打你骂你都忍着,他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有二话……”

    “他要是让我杀人呢?”多禄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那就杀呗!他肯让你杀人,就是拿你当兄弟,好事啊!我的傻儿子!”

    多子听不下去了,对多禄说:“别听爸爸的,他开始说胡话了。”

    多禄只好敷衍地说:“二姐,我知道好歹。”说着,又转向多九爷问道:“爸爸,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明天给你买去。”

    “好儿子,只是爸爸恐怕等不到明天了。”

    “那你说出来,我现在就去。”

    多九爷皱眉琢磨着,斜眼看一下多禄干瘪的衣兜。从多禄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没听到他身上有洋钱的动静,半湿不干的衣裳更是透着一股子窝囊的穷酸。知子莫若父啊!既然知道榨不出什么多余的油水来,多九爷便识时务地选择了退后一步。

    “这都几点了,我说想吃桂顺斋的点心,你也买不着啊。最后这顿饭,爸爸想吃炖鱼,弄条海河拐子来就行。”多么通情达理的父亲!听到这句话,多禄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海河拐子其实就是大鲤鱼。多禄出生在海河边,捕鱼捞蟹都不用下网,对他来说捞鱼是世上最简单的一件事情。

    多禄说:“那你等着。”

    见多禄出门,多子追了出去。

    “这黑灯瞎火的,明天你再去弄鱼吧!”

    “心里乱,睡不着,正好出去遛遛。”

    多禄左右踅摸,捡起一根棍子试了试。多子拿来一件破旧雨衣披在多禄的身上。

    “实在不愿意跟着杨大公子,就去济善堂当伙计,白掌柜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二姐多子这句话说到了心坎里,多禄眼圈红了。

    连日暴雨,海河已高过堤岸。河水浩浩荡荡,汪洋一片。

    火把映亮岸边一栋垮塌的民宅,几个男人正光着膀子埋头收拾砖头瓦砾,女人抱着孩子旁边看着。

    多禄走了过来,跟其中一人打着招呼,“二哥,要帮忙吗?”

    “瞧见没有?老天爷照顾,邻里街坊没事,就我这祖宅塌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真想帮忙,行行好,把我老婆孩子都领家去吧!从明天开始,孩子随你姓。”明显开玩笑的语气,男人在说笑。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老婆孩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多禄实话实说。

    “这么晚了,出来干吗?”

    “我爸爸想吃鱼。”

    “赶紧把棍子扔了,用不上。这些天下大雨,鱼都吓傻了,站河边伸手就能捞上来。”男人一本正经地指点着。

    “别废话了,赶紧忙你的吧!”

    男人哈哈大笑,弯腰走进废墟继续拾掇。

    天津卫九河下梢,码头南来北往,无论贫贱富裕,各色人等均有一方小天地。饿死不容易,活着太难。见惯了世事兴衰、天灾人祸,天津人逐渐形成了无比乐观的性格,无论身处多么艰难困苦的境地,都能以诙谐的调侃慰藉心灵,以骨子里的幽默解构灾难,就如同这位祖宅被暴雨摧毁的天津爷们儿,此时依旧能笑出声来。

    多禄拎着棍子来到河边,站在河水没膝的堤岸上,出神地望着这条黑黢黢的汪洋大河,就像看到自己毫无希望的人生。

    父亲多九爷当年官至武卫右军教习,可谓威风八面,属下统带杨炳乾、韩筑霖等人甘愿鞍前马后孝敬,后拜多九爷为大哥,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时过境迁,多家穷得叮当响。多九爷求结拜兄弟杨炳乾给儿子谋个差事,居然都吃了闭门羹。

    一群大鱼慢慢围拢过来,其中一条鱼在多禄的腿上蹭来蹭去,打断他的思绪。

    多禄一声长叹,弯腰正要抓鱼,忽然狂风大作,河面波涛翻滚。多禄后退两步,扭头看到杨大公子的两名保镖走了过来。不远处,废墟里的几个男人正朝这边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多禄明知故问地说:“找我?”

    保镖们并不搭腔,其中一人缓缓掏枪,冷冰冰的枪口对准多禄。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号怪叫,体型硕大的水鬼突然跃出河面,悬空停在多禄的脑后,那条细长的尾巴微微蠕动。多禄下意识地回头,恰巧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近在咫尺的水鬼——

    毛发透湿的大脑袋上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尖利的牙齿随着逐渐张大的嘴巴吱吱作响。

    多禄吓得大叫一声,转身欲逃。

    水鬼尾巴一甩,饿狼般猛扑上去,残忍地撕咬多禄并将其拖入河底。

    两名保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回过神来扭头就跑。废墟里的几个男人见状,纷纷丢掉火把、工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河面逐渐归于平静,一根沾满鲜血的棍子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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