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董家小爷
    人常道,一入温柔乡便不知日月时辰为何物。这话不假,星宇这般左拥右抱,被灌了满肚子的糖水,再抬起头来,外间来时还好好挂在天上的日头早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这凤仙楼的酒水并不是为着醉人,却比让人喝醉厉害多了。

    这里的姑娘个个长了一张笑脸面具,比西北的红俏可好伺候多了,对了,那时她还不让人唤她红俏,俏丽动人的桃花面登时就能变成艳美魔。

    红俏啊,红俏,进了京之后红俏就不是原先那个红俏了。

    “公子,你醉了。”怀中的姑娘望着她咯咯咯直笑,星宇不禁恨自己不是真的身为男儿,享不了这般福分。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为着这个才来这凤仙楼的不是。

    “胡说,我没醉,不信,你来抓我呀。”星宇大着舌头,手指着那两个姑娘,摇椅晃地站起来就跑,走动间便踢翻了面前的案几。

    “别跑啊,还说没醉呢?把我们东西都打坏了。”两个姑娘见惯了这场面,语气仍旧是轻佻,也不顾这满地狼藉,站起来就往星宇怀里扑。

    星宇一手搂过一个,大大咧咧地说道:“爷有钱啊,这都不算事儿,给爷陪好了,慢说这一桌酒菜一个案几,金山银山都给你们搬来打簪子戴。”她身量本就不矮,两个娇俏的姑娘乖顺地委在她的怀里,竟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味。

    “瞧您说的,我们能有多大脑袋,只要爷疼我们,多来看我们姐妹,奴这心里就欢喜了。”话是这么说,星宇可是觉出了靠在身上的那两具娇躯可是比方才又软上几分了。

    “行啊,看看你们能有什么本事能留住我才行啊,伺候舒坦了,爷这命都是你们的。”星宇觍着脸,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

    “哟,这话说的,咱们陪爷去楼上雅间歇歇可好,这下面鱼蛇混杂地,冲撞了爷就不好了。”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拥着星宇便往楼上走,星宇倚着一个靠着一个,觉得这胭脂香味怎么也闻不够,东倒西歪地,半段楼梯走得热闹非凡,嬉笑怒骂声不断。

    凤仙楼的楼梯本就不宽敞,现下入了夜,楼内也热闹起来了,这三人这般走法,不是撞了这个就是撞了那个,尤其是星宇醉着,看不清人,见着衣服鲜亮的就往人裙子上扑,若不是身边两个姑娘拉着,也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流孽债来。

    好容易上了二楼,眼见着要进雅间门了,这人又看上了过道边上捧着托盘正给她们让路的的粗使女子,也不打招呼就往人脸上摸,吓得那女子一壶乌龙茶就扔到她身上去了,还好知道拿手去挡,手肘碰碎了茶壶,滚烫的茶水流了一袖子,星宇烫的直抖搂手。

    “你这怎么回事啊,人家看得上你,你还不识抬举,坏了这凤仙楼的生意,你看还有谁保得住你。”这两个姑娘来的日子不久,在满园春色的凤仙楼也算不得最出挑的,不然也不会白日里就上赶着出来接客,好容易碰上个金主,要是这一烫给人气跑了可怎么得了。

    何况这端茶的女子只听说原先在这楼里还能排的上号,如今年老色衰地寻不着出路,掌柜的念些旧情留她做些个粗活,对着她,这俩姑娘可没有对着星宇那般好的脾气。

    “躲开点,真晦气,这半老徐娘了还想着有恩客点呢,成天地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一个毫不客气地推了那女子一把,挤到星宇身边去,极为体贴地帮着吹她烫红了的手。

    “爷,咱们去那房里擦点药膏子就不疼了,不理这起子没眼力见的人。”另一个也马上搀着星宇撒娇,把人往房里扯。

    “不,谁烫的我就要谁,就要她。”星宇酒劲上来,特别不好说话,力气奇大,用没事的那只手把两个美人一人推一个趔趃,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又不由分说地抓过缩在一边的端茶女子,揉进怀里,推开房门就进去了。外间两个姑娘看着那彭一声关上的两扇雕花木门,一人吓一个激灵,怎么如今逛这凤仙楼的客官都是这么不讲信用的吗?还带中途换人的?

    两人趴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携起手互相搀扶着起来,垂头丧气地下楼去守着了。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哟。

    房门内的情形可就不同了。

    星宇进屋后,一手关了房门,一手扯着那女子,拉着人就往床上扔。

    倒也奇怪,她脸上方才那些慵懒的酒意到此时竟消失殆尽,一双清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被她摔在床上,满脸惊慌的女子。

    “这位公子怕是误会了,奴家并不是这楼里接客的姑娘。”女子颤颤巍巍地说道,眼神四处乱飞,只不敢看星宇那方。

    “都说这凤仙楼里美人千面,上次见还只往我怀里钻,今儿个见了却又是个不接客的,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法吗?”星宇靠近床沿坐下,用手撑着床板,逼迫着那女子与她对视,“好姐姐,我这心里甚是不解啊。”

    听得这话,那女子脸上那点惊慌像星宇的酒意一样褪了个干干净净,原来这也是个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

    星宇向后退了退,满意地看着她的变化,这样看起来,跟上次见面时的样子还算有几分相似了。这做着寻常侍女打扮的女子,原来就是上次要把星宇往那虎口里引的绝色美人——白羽。

    人靠衣装。可这美人非要往难看了打扮也确实轻易让人认不出来,前后的反差如此巨大,若不是星宇靠着闻了一次就记在心里的特殊香味,也闹不了这一出。

    “原来是董校尉,不对,现在是董统领了。”那女子已经坐好,抚着裙边的皱褶说道,“不知董统领乔装打扮入这凤仙楼所为何事啊?”

    是了,星宇也是改装了一番了。红俏就算千不好万不好,只一点,她总能准确地摸清星宇的心思,有这一宗好处,便能抵得过千万个缺点。

    今早她找出这件不常穿的骚包衣裳,红俏便自发地帮她易容改装,不要她出言吩咐,也不问她因为何故,这样好的红俏还能去哪里寻着第二个来?

    “我既入朝为官,又身在京城,偶尔心痒难耐想来寻些乐子,可不得掩人耳目?”星宇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上茶的侍女被她扣在这里,自然没有热茶喝,端到嘴边润了口也就撂下了。

    “董统领英雄豪杰,断不像会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那女子轻笑道。

    “怎么你很了解我吗?”星宇翘起二郎腿,双手抱着膝盖,语气轻快地说道。

    白羽看着她仍红着左手,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来,走上去给她抹着,嘴里道:“那你这趟可不是划不来,守着个半老徐娘不说,手还给烫了去。”

    “这有倾城之姿的徐娘,就是去了这半条命又有何干?”

    白羽不接话,手上的药上好了,又于她挽了袖子,果见手肘上也是大片的红痕,除去这些,还有不少旧伤,蜿蜒别扭地一条条愈合在那条不算粗壮的手臂上。

    “你这是何苦来……”白羽一一抚着那道道伤痕,出口的话也像她手下的力道那样轻。

    “我不来,你打算在这里陷多少年去?”星宇抓了她的手腕,固执地望着她的眼睛。

    “我有分寸……”白羽飞快地抽出手,语气却虚了下去。

    “上次也是在这楼里,眼见着四处的埋伏都做好了,你却拉着我往别处去,若你是真心投靠严任重,由着我去送死就是了,何苦把自己陪进去?”星宇声音闷闷地,抬眼偷偷看她。“迎春楼与这里隔得如此之近,你日日瞧着他,却见不到他,姐姐,你可难过?”

    “我自己做的决定,便永远不会回头。”白羽咬着牙说道,眼里已有了泪意。“你不可在这里久待,快走吧。”

    “那流沙帮的少主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一个人进来,我在这待这么会儿就能被人察觉的话岂不是白混了?”星宇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枕在头后面,“姐姐,我长大了。”

    “我知道你现在接了兰越盟,实力不比以前,可怎么还是如此大意,你与我才见了几面,怎么就敢只身一人来这等凶险之地?”许是真的恼了,白羽声音竟是高了几分。

    “不是得姐姐相救,董星宇这条命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丢在太师府了。只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有疑心。”星宇终于正经起来,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兰越盟与我有再造之恩,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白羽移开眼睛,不敢去看那张与前盟主夫人有八九分相像的面孔。

    “那么我以兰越盟主之令命你退出凤仙楼,从此不再管这些破事儿,你是应是不应?”星宇站起身来,走到她对面,沉声说道,并不等她回答,又接道:“你不必说你已退盟多年,有关兰越之事你管得只多不少,我盟中从来不出忘恩负义之辈,你既沾了我兰越二字,这辈子就不要想撇开了。”

    白羽久久无言,半晌,捧着星宇的左手抱在怀里,难过的说道:“要不是我无用,怎会累得你这左手废去,你让我留在这里,我能帮你。”

    星宇的左手上是有一块长满了整个手掌的疤痕,手肘上的伤痕还只是外伤,这处才是真正伤筋动骨的地方。

    “我惯使的又不是这只手,有什么要紧的?”星宇抽回手收在背后,手指不自主地收紧。

    又道,陈叔现在也好多了,我给他找了最好的大夫,他很快就能想起你了。”

    “我不能总在你们身后躲着,我不能躲一辈子,做一辈子孩子。”

    “姐姐,姐姐,姐姐,你应了我好不好?”

    ……

    星宇一句句劝着,终于劝红了那人眼,劝松了心中的结。

    “兰越盟白羽谨遵少主之令。”

    星宇望着她盈盈下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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