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董家小爷
    朝桐巷这两天挺热闹的。

    星宇现今有了正经差事,成天得早出晚归不见鬼影,院子里剩了李鬼手跟红俏两个,一人蹲一个院角守着眼前的炉子,少了星宇在,他二人也没什么话,这样的情景,与在西北时没什么两样。

    董月乔那日没能去送她二哥,却爱抱了新哥儿来朝桐巷守着,虽说三天也跟星宇说不了一句完整话,也是坚持天天都要在星宇出宫回家的那段空档里见她一面。

    自然是不能她独自来,一同陪着的还有董府大少爷,董明朗。

    四个人一人占一个角,看着院中的小人儿跌跌撞撞地扑蝴蝶,倒也算融洽。

    有时星宇轮值到晚间,第二日补会儿觉,能有大半日空闲,能与他二人说说话儿,逗逗新哥儿。

    这天日头极好,星宇睡醒后被红俏摁着洗了头发,正靠在院中的躺椅上摊开了晒着,就见他二人熟门熟路地进了门,新哥儿跟星宇玩的好着,见了她就从娘亲的怀里伸长了手臂,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舅舅抱”。

    童声稚语听得人心头酥软,星宇站起身接过那团肉乎乎的小包子来抱着。

    “哟!”董明朗走过去坐在躺椅上,不留神底下空了一下,把他晃的一惊,“这怎么短一个腿?”

    “那个呀,”星宇逗着怀里的新哥儿,抽空答着,“上回惹着父亲,他一脚没踹上我,这椅子待我受了回过,就成这样了。”

    董月乔听了那手绢掩着口直笑道:“满家里也就你敢这么着惹他。”

    星宇披着头发,怀中新哥儿觉着新奇,扯了两把在手中拿着玩儿,孝子没轻没重地,扯得星宇龇牙咧嘴地也不跟他计较,仍是笑着。

    “把他给我吧,你那两根毛再给你全拔了。”董月乔说着就伸手来抱,新哥儿却是玩得兴起,偏着头不理他娘亲,却拿眼角偷偷地往那边瞟,这小模样看得星宇更爱,任是头皮给他掀了,也不肯撒手了。

    “我可不给你,我们俩好着呢。”星宇用额头抵着那孩子的脸,满鼻子奶香味怎么也闻不够。

    “诶,你这头发怎么回事?”董月乔惊呼一声,便上前来翻弄她的头发,以往见她都是好好束着的,这次全散着,又被新哥儿一番翻弄,才看清她那头发七长八短的,长的已及腰,最短的却不过肩,杂乱无章地,一点都不像个有身份的公子哥该有的样子。

    “怎么了?”星宇不以为意地道,“头发不都是这样吗,怎么我的比你的还稀奇些?”

    “大哥,你看看,哪有人头发这么长的,杂草似的?”董月乔指着星宇对董明朗说道。

    董明朗坐着的地方跟星宇离着近,风一吹,头发丝直往脸上呼,也说道:“是不一样,像狗啃了似的。”

    “什么狗这么大胆敢啃我呀?还不是为着那把弯刀,躲过了脖子没躲过头发呗。”星宇满眼里只有怀中这一团奶包子,把个生死一线的精彩故事三言两语带过,平平无奇的倒像只是家长里短的闲白儿。

    董月乔这书听得没头没尾地,刚被吊出点兴致来,心里上不上下不下地不是滋味,急了便道:“你说清楚些,急死我了。”

    “你问大哥去,大哥知道。”星宇头都没抬。

    董明朗看着月乔眼睛放光,苦笑一声,便将上回从星宇哪里听来的弯刀来历如此这般一说,董月乔听了更是钦佩不已。

    “哇,三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董月乔语气崇拜地说道。

    “看看她那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不是她本人似的,脑袋是保住了,脖子上那块疤又怎么说?”董明朗笑骂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疼了,又不是没本事,怎么弄这一身的伤,去年回京述职还是吊着一边膀子回来的。”

    “去年三哥不是没回府吗?父亲连他面都没见上,大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董月乔不解的问道。

    “她哪儿敢回府啊,还是父亲见她躲躲闪闪地便道她一定有事瞒着,派人去查看才知道,她倒好,见着后头有府里的人,前脚出了宫,后脚顺着西城门就回西北去了。”董明朗说着说着站起来,负手走到星宇面前,脸上忍俊不禁的,又继续说:“你不知道,父亲在府中指着天骂了你一晚上。”

    “我说呢,不是马失前蹄摔了我几回就是寻不着客店,一路上折腾死了,敢情是他在家咒我来着。”星宇皱着眉头说道。

    “你呀你,从小就是个怕疼的又不是没本事,怎么就弄这一身伤回来。”董明朗也皱起眉头,再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带上些许疼惜的意味。

    星宇被看得不自在,便道:“有这一身倒也不是没好处,没有哪个蛮人不知道我,西北那处黄沙满地的,沙漠里的活物除了怕风沙就是怕我,省了我不少事儿。”

    董明朗没接话,半晌长叹一声,又回那张三条腿的躺椅上坐着,他从没坐过这么次的椅子,不长记性地又被晃的一惊,却没出声。

    董月乔看惯了她大哥这个喜怒不定的样子,也并不在意,缠着星宇又讲了些西北的事。听了几件便道:“怎么三哥老是要喝了酒才出去呢,还一出去就能杀一个蛮族悍将,得一件宝贝兵刃。”

    星宇心道,那谁知道去,她自己醉的没溜没溜的,说书的不都是这么说嘛。嘴里却道:“喝酒壮胆啊,不然谁敢去啊。”

    “原来你也会怕呀。”董月乔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又问道:“那你得来的那些兵刃都哪里去了?”

    “在里屋摆着呢。”星宇大手一挥,董月乔便拉了她大哥进屋参观去了,见着满墙挂着的泛着冷光的杀生之器,虽不大叫得出来名号,也是啧啧称奇。

    “怪道你都是在院中生火做饭,原来专门空了间房放这些东西,真是个武痴,为了这些个冷冰冰的铁疙瘩,竟是连吃饭的事都能往旁边放一放。”董月乔蹦蹦跳跳地到星宇面前,满脸都洋溢着兴奋之情。

    星宇笑了笑,怀中的新哥儿被抱着逗了这么久却是有些不高兴了,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天上,皱着眉头说道:“要灰,要灰。”

    “什么?要什么?”星宇愣住了,他二人相识不久,对于柳新彦有些话还听不大明白。

    “上次你窜到树上给他摘了花,回去就一直闹着要飞呢。”董月乔笑道。

    “舅舅灰。”新哥儿又口齿不清地说道。

    “好,带着新儿一起飞好不好?”星宇喜得眉开眼笑,不等其余人反应,抱着怀中软软的小人几个垫步就上了树,听得上方道:“吹干了头发我就回来,不必挂心。”再抬头,就见星宇踩着那树干,一个飞身便不见了人影。

    底下董明朗、董月乔二人相视无言,苦笑两声。

    柳新彦不知是人小不知事还是天生胆大,这番折腾竟也不哭不闹,许是从未站在如此高的地方俯瞰这盛京景象,睁大了眼睛骨碌碌地四处看,一个又一个屋顶在眼前拉远又推进,底下街道上有人有车有鱼有马,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几次试图伸手去抓飞在身边的鸟儿,觉得无比地新奇,脸上没有一星半点地惧色,反而“咯咯咯”的不住的笑。

    最后,星宇落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座塔的塔尖上,单脚立着抱着柳新彦看了会儿正在缓缓落下的橘红色的太阳,再脚步一点,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朝桐巷的院中。

    “不早了,你该去宫里了吧。”董月乔接了孩子,对星宇说道,新哥儿到底是孝子,新鲜了这许久,一落到娘亲怀里便困的直点头。

    星宇送了他二人出门,自转身进去,红俏捧了妆盒来为她换衣束发,拿了佩刀,又跳上了树,临走前回头说道:“明天去集上挑匹好马回来。”

    说罢,不等身后应声,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皇帝陛下忙完了一天的公务,正由大太监王福瑞公公陪着,在临远楼上看着西方天空上一片绚烂的晚霞。

    “王福瑞。”皇帝道。

    “奴才在。”王公公恭声回道。

    “你有没有见过在天上飞的人?”皇帝又道,一手扶着城墙,并未转身。

    王福瑞不敢贸然作答,抬眼向上瞟了瞟,见天光渐暗,暮色四合里,这位负手而立的年轻帝王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沉吟片刻,王福瑞轻笑一声道:“请陛下恕罪,老奴孤陋寡闻,不曾见过此等奇人。”

    便听得一声长叹,却似有叹不尽的疲惫与悲凉,周琛道:“善飞之人,朕有幸认识一个。”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