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董家小爷
    转过天来,星宇同李鬼手从朝桐巷出发一道打马而行,不多时,来在了京郊,二人弃马步行,没有先去报案的那户农家,却是闲庭信步般地朝着河边的青草地里走去。

    “查清楚了吗?”星宇走在前首,头也没回,及膝高的野草被她不断踏倒。

    “除了报到京兆尹处的两头耕牛,还有十几只鸡,二十只鸭,附近的狗也死了几只。”

    “没有人?”星宇停下,拿鞋底撵着脚下的草茎,鞋帮子鞋面上渐渐染上斑驳的绿色汁液。

    “有几起小儿高热,不过也都没有大碍。”李鬼手见她把一双好端端的鞋已经糟践的不成样子,“别往里走了,草越来越深,说不准有蛇在哪里趴着呢。”李鬼手扯了她一把。

    “不过是死了些畜牲,哪一年不发鸡瘟猪瘟的?”李鬼手不以为然,“老子又不是兽医。”

    “咱去陈叔那里看看吧。”星宇像是听进去他的话,大踏步地往陈百业于此处置办离着不远的小园子走去。

    “上来,好好的路不走,非往草林子里钻。”李鬼手站在上方的河岸上喊她。

    星宇像是没听见,迈着一往无前的步子钻林涉水,李鬼手只好由得她去。

    到他俩站在陈百业门口时,李鬼手衣冠楚楚,头脸整齐,一身簇新的行头,干干净净,怕只鞋底沾了点儿灰,反观星宇,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就跟在河滩上滚着跟人打了一架似的,鞋上、衣摆上、袖口上,糊的溅的自个儿拿手抹的,全是泥,后腰处两个绿莹莹不知哪儿抓了草汁子的手掌印,腰带头发朝着同个方向歪着,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从指缝里渗出来一股子一股子黑泥。

    “就不该跟你出来。”李鬼手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你能不能有点人样儿。”

    “哟喂,我要跟您说哪儿藏着大金矿光了膀子您也要挣去的。”星宇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件黄澄澄的物事,原来上面糊着的泥和水草现在星宇全揩自己身上,日光一照,金光灿灿,“瞧瞧爷这大金戒指。”

    李鬼手凑过来瞧,撇着嘴,脸还是没松开,“成色是不错,你也配不起啊。”

    星宇瞧瞧自己,“你等我洗干净了的,多大个儿戒指扳指,我戴俩手,十根指头全套满。”

    “那我且得等,你就看你造这一身回去怎么跟红俏交待,扒你两层皮算轻的,反正你皮也厚,不怵这个。”

    两人一站一躬拌嘴的功夫,面前的院门咿咿呀呀开了,星宇与李鬼手一同看过去,齐齐愣住。

    媚字是从眉眼上来的。

    开门的是白羽,先见了星宇逃难似的一身,噗呲笑了,今日略为清淡的脸上便飞上了天然的*,眉色浅,浅如绕山烟霭,瞳色淡,淡如白日月影,最轻最清的两样长在了一张面上,勾勾手指,你就觉得身子轻了,脑子空了,魂儿飞了。

    好在天气好,朗朗乾坤下,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勾了魂去。

    “我如今不在京城才多长时间,就遭了灾不成,你们二位也沦落到出来打野食了?”白羽笑意盈盈,眉眼弯弯。

    美人是不能随意笑的,尤其是这样撤下心防心机,有些心不在焉,近乎天真纯善的幼童般的笑,满眼满心里只望向了你,真的会要人命的。

    星宇抚着心口平复了下,想起来心该怎么跳,气该怎么吐,眼角瞟见李鬼手侧过身子,装着看屋檐下吊着的燕子窝。

    “走了,抬脚,抬脚,去你大爷的。”星宇扯了李鬼手进门,奈何李鬼手的魂魄还没从燕子窝里撞出个生天,不记得腿怎么使唤,两人几乎是摔着进了院内。

    一进院儿,星宇更傻了。一条羊肠小道将院中花圃一分为二,一边种的是星宇上回来时见到的香味儿奇异的乃尔草,微风袭来,沁人心脾,味道还在,就是长势愁人,黄的黄,干的干,不黄不干的耷拉着,离着蔫巴的程度还多了半点绿意。

    另一边则栽了各色常见的园林花株,看着水灵点儿,也止于水灵点儿而已,没多少鲜活之气。

    星宇蹲在花圃间这儿翻翻那儿捡捡,李鬼手也跟她蹲在一处,翻弄得更有章法些,“李大花匠,您说的那些法子白羽姐姐可都试过了,土也换了,肥也加了,能不能行啊?”

    李鬼手不答,又去看另一边新种下的花草。

    “你方才沿着河边走,还发现了什么?”李鬼手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星宇。

    星宇透过戒指圈儿看日头影儿,隐约见戒指内壁刻了几行小字,再要往真切里看时,听见李鬼手这一问,才偏过头来,“找着我大金戒指了呀,我觉得再往前走走,说不准上游哪儿真有藏宝洞,要不要入伙,三七分。”星宇抬手大方地比个三给李鬼手。

    “别闹。”李鬼手过去夺了她手中的戒指,“快说见着什么了?”

    “你看看里面刻着什么字儿,太小了,拿什么刻的?”星宇把戒指抠回来,放在手心里把玩,撩了衣服角擦那戒指内测,正好扯住的是最脏的那一处,越擦越模糊。

    李鬼手见她如此作派,心中便有八九分数了,知道她必是已有了什么发现,也不再催,“好眼的都瞧不出,何况你个半瞎子,要我说,回去让红俏揉团面拓下来,不就是现成的?”

    “脑子挺好使啊,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星宇笑嘻嘻的,把又被她祸害得面目全非的戒指往李鬼手怀里一扔。

    “帮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李鬼手略嫌弃地拉过星宇干净的那边衣袖将金戒指擦拭干净,才收进衣内放好。

    “真不该把你那兄弟放进京来,被带的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跟以前似的视钱财如性命,视人情如粪土,多好。”星宇抱怨道,还是说了句,“草不一样。”想就此打发过去。

    “怎么个不一样?”李鬼手偏要追问到底。

    “越往上走,草越干巴。”星宇翻着白眼。

    “你是说这院里的花草无故枯萎,还有下游村子里死的鸡鸭牛,都是水里出了问题?”李鬼手道,“水源处我去看过,并没有古怪。”

    “是,是没古怪,鱼都这么大个儿。”星宇比了个跟她手臂一边长的距离。

    “你不吊我胃口吃不下睡不香是吗?”

    星宇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表情,见李鬼手快要绷不住了,磨着牙,伸手欲权圃边的修花刀,赶忙识时务,说道:“离着水源不远,有另一条河的分支汇了进来,最近的是陈叔这处院子,再往下便是几户农家。”

    “哦。”李鬼手恍然大悟,“那便能说的通了,这一带土硬,没有水井,都是靠着这条河,若真是水的问题,乃尔草无故枯萎,众多牲畜离奇暴毙也能找着解决之法了。”

    星宇不做回应,出着神,李鬼手又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们何时出发?”

    “什么?”星宇才回过神来,“去哪?”

    “去查另外一条河上到底有什么脏东西啊?”

    “谁要跟你去了,我说丧门星,你不是不乐意当兽医?”星宇说道,“我一个人去。”

    “为何?”

    “人多了碍事。”

    李鬼手望过去,见星宇仰头对着上方蓝湛湛的天空,李鬼手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大片大片没有边际的蓝,并没有别的。

    “定是有财宝什么的,你怕我跟了去分你的,向来不爱身外物的董小爷见惯了荣华,命金贵了,再也洒脱不起来了。”

    李鬼手自若地开着玩笑,也等星宇会接住她的玩笑。他等她说“是,前两天下大雨冲下来个财主的墓,这大戒指只算个垫棺木的。”

    他便会说:“好啊,果然是这样,说漏嘴了吧,我那三分你怎么也赖不脱的,老子现在要五五,你还该着我药金诊费,不计其数,这便算是利息。”

    “四六。”

    “不行,五五。”

    他突然希望真的只是失了安身处的亡灵作祟,做几场法事,河流两岸,方圆百里,就会重回安宁。

    “不是。”星宇只是说,没有任何故意气人的俏皮话。

    李鬼手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使劲咽着唾沫。

    “你又要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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