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醉笑金

第一百一十章 抱歉我让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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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好像是从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默内心万马翻腾,他想去拥抱茜茜。想要告诉她自己的爱意,又想诉说自己的思念,告诉茜茜自己有多么想她。

    然而,这些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当茜茜虚缈的身影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却只能僵硬地愣在了原地,思忖着,纠结着,不知所措着,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这一句道歉。

    “茜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不怪你。”茜茜声音凄楚,有气无力。

    茜茜看起来非常的虚弱,似乎对此事也毫不在意。只不过,眼前的重逢却并不是沈默想象中的情景,他也看不清楚茜茜的容颜。但是,他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人鬼殊途,当一个死去的亡魂站在你的面前。哪怕对方是你的挚爱,你还会那样毫无顾忌地炽情相拥,还会那样地倾诉爱意么?

    当然不会,沈默也做不到。

    沈默不禁感到有些颓然,轻轻地扶着沙发坐了下来,双手合十放在了膝盖的前面,也不禁垂下了头:

    “茜茜,直到你离开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我有多么想念你。可笑的是,这些话我再也没有办法在你活着的时候,亲口说给你听了。而我听到的最后一句遗言,呵呵,竟然是‘我要杀了你’……

    茜茜的鬼影微微一颤,扭头望向了火光之中,她照片之中狡黠却又可爱的笑容,喃喃自语:

    “我那时候的样子可真美……”

    “是啊,你一直都很美。”

    沈默说着,也望向了法台上茜茜的照片,幽蓝的法台上,那绽放着耀光的水晶球就好像一只地狱的魔瞳,正凶狠地瞪着他们。

    火光悠悠,蓝色的光影下,房间里的每件物体都显得非常的渺小而空灵,这些混乱的影子好像在黑暗之中攒动的人头一样,挨挨挤挤,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蜡烛燃烧的速度不快,但还是不足以让他们一直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下去,沈默记得朱老道的叮嘱。可是,自己原先已经想好了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茜茜缓缓扭过了头,这一次,她的面容终于完整露了出来,憔悴的面庞在火光中就好像晒干的稻草拼在了一起,灵动的眼眸也变得空灵。

    “说吧,你有什么事,如果只是想要表白,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因为,我的死,没人能够挽回,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或许也就是你下来陪我了……”

    茜茜的语气中略带讥讽。

    沈默苦笑,虽然他挚爱着茜茜,可是,他终究还是无法为了茜茜去选择死亡,这不是懦弱,当然也不是虚伪。

    “我想为你报仇。”沈默语气坚决,终于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这句话。

    茜茜沉默,蜡烛燃烧得有点快了。

    “我要抓住那个杀人恶魔,然后亲手解决他。”沈默说。

    “这是个办法,不过,我不能帮你。”茜茜语气坚决。

    沈默愕然,凝望着火光之中的茜茜,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恼怒,甚至对沈默吐露的心声也毫不在意。她看上去只是充满了凄然,却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在意。

    “不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就足够了。”沈默说。

    茜茜缓缓飘出去了几步,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望着那房间里古灵精怪的摆设,和那些叠摞成堆的灵异书籍,喃喃自语:

    “一直以来,我就喜欢这些有趣的妖魔鬼怪,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变成它们的一员,我觉得这样很好,也算是他帮了我,我一直不就喜欢这样么?”

    “连我都不恨他,我为什么要让你替我报仇呢?”

    “你可以不恨他,但他夺走了我爱的人,我无法原谅。”沈默的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喊道。

    “那你很自私啊!”

    茜茜说着,转回了身,明眸再次望向沈默。

    沈默心头一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茜茜拒绝开口。

    茜茜从归魂而来之后,一直就显得十分颓丧,对沈默的表白也显得不冷不热。当沈默询问杀人凶手的时候,更是直接了当的拒绝。

    显然,茜茜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而连累沈默,不想让自己因为替茜茜报仇,而惹来无法挽回的麻烦。

    “没错,我就是自私,但我无法接受你的离开。”

    说着,沈默终于拥向了茜茜。

    茜茜低垂着双臂,神色黯然。

    沈默双臂交错在了一起,将自己紧紧搂住,那真实而温暖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搂住的,是一团空灵而阴冷的虚无,沈默的眼眶已经红了。

    茜茜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滴落,如同一颗颗从冰山上滑落下来的雪球,重重砸在了地上,噼啪闪烁,却并未留下些许痕迹。

    “相信我,会有人制裁他的,但我不希望是你。”茜茜终于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沈默拥抱着空气,咬牙说道:

    “不……我不能接受。”

    法台上的蜡烛已经燃掉大半,燃烧的纸人也已经发黑发焦,纸人的身板由挺直渐渐缩成了小团,似乎很快也要油尽灯枯,茜茜虚缈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比刚才还要模糊。

    “你放心,我不会去做傻事,但我一定会让这个混蛋得到应有的惩罚!而这件事,必须要由我亲手去完成。”

    当他想要拥抱这触手难及的茜茜时,沈默心中的复仇之火再度熊熊燃起,这种感觉愈演愈烈,燎原之势般熊熊燃起。

    茜茜苦笑,幽蓝的火光中,泪眼婆娑,终于开口: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还会坚持,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连累你了……”

    “你要相信我。”沈默肯定地说。

    沈默和茜茜的鬼魂四目相对,火芒在两人的眼眸中流动,几欲焚化所有理智与幻想。

    沈默缓缓吻向了虚空。

    茜茜将手轻轻搭在了沈默的唇边,沈默感到一丝冰凉。

    “等等……我答应你,不过,没有太多时间了,你要按我说的去做,然后我来重现他的模样。”

    “好。”沈默郑重点了点头。

    “刚才他已经告诉你结束招魂术的办法了吧。”茜茜问道。

    “没错,他说只要用指血熄灭蜡烛即可。”沈默回答。

    “那好,现在你就咬破手指,然后按我说的去做。”茜茜擦了擦泪水,正色说道。

    沈默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咬破了手指,鲜血顺着不大的缝隙,汩汩流出。

    “然后呢?”

    “用你的指血去在水晶球上面涂三圈,然后我就可以用你的指血作为媒介,将他的模样映在水晶球上面,时间非常短暂,你一定要仔细看清楚才行。”茜茜强调道。

    茜茜生前就精通这些奇门歪道,所以沈默很信任地擎着还在淌血的手指,走向了法台。

    法台上的七根蜡烛已经仅剩下一小截,似乎很快就要燃灭了,小时候的课本中,经常会遇到把蜡烛比作生命的片段,当时沈默还觉得很可笑。而此时,他竟然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喻确实很有道理。

    茜茜的倩影也袅袅娜娜来到了法台的旁边,她将阴白而透明的手缓缓搭在了水晶球上,幽幽地对沈默说:

    “接下来,你就这样用沾着鲜血的手指,在我双手的上面那块空出来的地方缓缓涂抹三圈,然后就可以了。”

    沈默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茜茜,却突然做出了一个令茜茜意想不到的举动。

    “你要干嘛?”茜茜惊呼。

    沈默动作迅速,未等茜茜反应过来,他已经用蘸了血的手指迅速熄灭了六根蜡烛,此时已经准备动手去熄灭那最后一根蜡烛了。

    “谢谢你带给我的乐趣和安慰,不过,你去死吧。”

    沈默怒声说完,手指按向了最后一根还在燃烧的蓝色蜡烛。

    “嘻嘻嘻嘻,竟然被你发现了……”

    黑暗中的茜茜桀桀怪笑,鬼脸上的面容也依次瓦解破裂。蓝光之中,黑气已经飒飒涌动,翻滚而起,露出了茜茜面容下那血肉模糊的本体。

    沈默最后一根蜡烛并没有来得及熄灭,反而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扯,整个人被轰然撞到了一旁还在抽搐的朱老道身上。

    朱老道被沈默这一撞直接掀翻了过去,头上绑着的白巾令符之前因为他的颤动,这些临时拼凑的卫生纸本来已经松垮,这一次又被沈默这么狠狠撞击,白巾令符从他的脑袋上立刻脱落下来。

    与此同时,那个跟茜茜相似的鬼影已经厉啸着扑了过来。房间里门户大开,阴风肆虐,那最后一根蜡烛爆燃起来,漂浮到了空中。

    沈默已经来不及去熄灭这最后一根蜡烛,而此时,扑过来的鬼影已经进入了朱老道的身体里。

    这应该是朱老道在沈默面前第二次被鬼上身了,看来这个自称捉鬼行家的道士,身上的灵气可能连普通人都赶不上。

    黑色的阴气腾腾翻滚,朱老道从黑气中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手中的桃木剑突然烫得他的手冒起了烟,脱手坠地。

    “你是怎么发现的?”被附身的朱老道怨毒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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