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妜到了子瑜住处,把首尾说了一遍,子瑜只是了然于心的点头。

    说是昨夜他不小心嗑在了碎茶杯上,不与她说就是怕她担心。

    兄妹二人说了些闲话,沐雪回来了。

    她朝着元妜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小月白。

    元妜见沐雪和子瑜神色颇为不自然,怕是有事要谈,也不便多打扰,就和沐雪嘘寒几句,离开了。

    刚刚回到古云斋,海棠着急的上前来,低声道:“小姐,王爷来府里了。”

    “嗯,我知道,他在里边?”元妜边走边探头往院子里边窥看。

    成亲一年有余,孟玄堇来苏府破天荒的还是头一次。

    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是来看谁。

    “没呢,方才路上遇见了老爷,不知怎么地,说了几句话,两人脸色都不好,往老爷书房里去了。”海棠伸手要扶元妜上台阶,元妜的脚却定住了一般。

    脸色都不好,难不成又是做给别人看的?

    “去了多久。”

    “估摸着小半个时辰了。”

    “苑庄的丫头嘴里可问得出消息?”

    元妜侧身往回廊的长栏上一坐,翘着脚尖若有所思。

    海棠随之停了下了,身子倚靠在一棵柱子上。

    面色为难的道:“该是不成,王爷和老爷一进书房,便将房门闭了,还将一干丫头都撤出了院外。”

    “无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去找冬梅嗑叨嗑叨也好。”元妜略略扬手,退下了海棠。

    这一来,她想独自坐坐,实在不必要个人看着,二来这几日海棠成天与自己一起照顾小月白,以至于没时间去与冬梅叙叙旧,嗑嗑情短情长。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老父亲一会儿会寻她去书房。

    且,来者未必善也。

    也不知道孟玄堇跟苏庭说了什么,元妜心中一阵焦虑,前几月才信誓旦旦答应的事,如今翻了篇。

    老父亲虽然不敢对孟玄堇怎样,可是他要是传家法的话就残了。

    元妜光是想想祠堂香案上的戒尺,都心有余悸。

    记得有一次元淑被打了一百戒尺,半个月没出院门,其中威力更是可想而知。

    她随手扯了一根狗尾草叼着,像个等待死刑的罪犯,享受最后闲暇悠闲的时光。

    反正,她这样悲观的以为,毕竟她那日允诺时,苏庭落下了许多情深切切的泪。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苑庄书房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院门前,道:“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一下。”

    元妜起身拍拍屁股,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插在一块松软的泥土上,去了书房。

    孟玄堇已经不在了,只有苏庭一人,满脸愁云的坐在那儿。

    见到元妜,脸色愈加黯淡了几分。

    “爹爹你找我有事?”元妜恬静的笑了笑,乖巧的递上一杯茶。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这样想着,脸上便笑得更加俏皮真挚。

    苏庭黑着脸接过茶水,并不看他,将接到手里的茶杯用力的搁放桌上。

    “赶紧收拾包袱回府去,像你成日呆在娘家成何体统。”

    “……”

    元妜微微一愣,搓了搓手,这似乎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爹,你从前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

    “……”

    要不要这样,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几个月前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祠堂从早跪到晚,这会儿是打算翻脸不认了?

    元妜一时语塞,淡然看着眼前这位要唱独角戏的小老头。

    苏庭见她盯着自己,没来由的瞪了她一眼,好气中带有无可奈何。

    “既作人妇,便不能全由着性子胡来,也多学学你大姐姐,烧房翻墙这样的事,往后万不可再也有……。”

    他一直嘱托,谈了许多,说着说着眼眶慢慢泛红,几滴眼泪直在眼中打转。

    元妜只得一边上应着,嗯。

    嗯,女儿知道了。

    再也不会之类等等的话。

    再说到后来,苏庭情绪亢奋,大手一挥,挥掉了桌上的茶杯,似嫌弃道:“带上你的行礼和丫头赶紧走吧,一两个月别回来了。”

    说罢,他覆手转过身背对着元妜,不再言语。

    “爹,您可是怪阿妜。”

    “不干你的事,赶紧走吧。”他边说边抬了抬头,本来要划出眼眶的泪珠被还了回去,均匀分开散去。

    他从来不悲春伤秋,却总为这小女儿的事伤感多愁。

    不久前,确切地说半个时辰之前,谨王来与他点破了说:师傅,阿妜我不能还您了。

    他气得许久没说出话来,后来喝了半壶茶顺了顺气,便同孟玄堇讲道理。

    那小子半句没听在心里,大多穿耳而过,毫不为所动。

    “我要她,她只能是我的妻子,我会护她周全,您且放心。”

    他眼中含笑,说得风轻云淡,却不容质疑。

    苏庭明白,孟玄堇只是来告诉他一声,即表示尊重之意,自己应或不应结果未必可改。

    往日孟玄堇应允他,毕竟是私底下的事,无凭无据。

    况且自己女儿在他府中,皇上旨意,名正言顺,就是心中不肯也是枉然。

    既然如此,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索信不管了,孟玄堇既然开了口来与他说,必然是将阿妜放在心上的。

    他若真心愿护阿妜周全,阿妜应当周全。后事若有为难,也只能叹一声天不遂人愿。

    ……

    元妜鼻子突然一酸,觉得有点对不住这苏老爹,跪在一旁不走。

    苏庭转身看了她半晌,连拉带推的将她关到了门外。

    一嗅儿,又开了一个门缝,元妜以为他想开了要同自己说说话,迎上前去。

    苏庭却只塞出来一个包袱就立即合上了门缝,嚷嚷的叫了一声:“别站在我门口,扰人清静,两三月后才许来见我。”

    说完,屋里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停在了某一处。

    元妜呆呆抱着包裹,不知作何反应。

    这跟完全的扫地出门不同,苏庭说许她三个月后可见。

    孟玄堇到底跟苏老爹说了什么,让他这样气怒。

    她抱着包裹,咬咬牙走出苑庄大门。她从小到大都没被苏庭凶过,连说得重一点的话也没有。

    他打了什么小报告,一会儿定要清算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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