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煜这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心中不由微微一疼,放柔了声音说:“钱的事你别担心,有我呢,你安心养好身体就行。”

    “你?”朱茉莉看了看他,眼神冷漠而又苦涩:“窦总,我记得我还欠你十几万呢,再多了,我更还不起了。”

    “丫头,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哪能真的要你还钱呢?”窦煜自知理亏,叹了口气说:“本来卡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还的,还了我也不会要。”

    “嗬,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会开玩笑啊。因为有钱,就可以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有钱,所以你可以随便让我脱衣服,供你羞辱玩弄……”朱茉莉说着说着,眼睛又慢慢红了,情绪的骤然波动,让她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窦煜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坐到床上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一边帮她拍抚着后背一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别气了哦,我郑重道歉。”

    朱茉莉咳了好一阵子才止住,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动,心里不觉一酸,又嘤嘤地哭起来:“你就只会欺负我……”

    “再也不会了。”看她哭了,窦煜更加不安,拥紧了她,心疼地帮她擦着眼泪:“宝贝,以后换你欺负我,我说到做到。”

    朱茉莉哭闹了一阵也没劲了,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再动,也不再说话,眼神依然是呆怔怔的,没有昔日的一点神采。

    这时,输液瓶里的药水要打完了,窦煜赶紧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重新化了妆打扮过的肖士走进来,手脚伶俐地帮朱茉莉拔了针头,又细心地拿出棉签给她按摩手背。

    做这一切的时候,窦煜一直呵护无比地将朱茉莉拥在怀里。仿佛她是一个刚刚上幼儿园怕打针的孝子,而他就是那个带着她打针的家长,根本不顾忌护士诧异而又欣羡的目光。

    护士帮朱茉莉弄完了,又看了看他们,十分热心地说:“窦总,朱小姐的病是带有一定传染性的,您还是别这么近距离接触要好一些。”

    “知道,我不怕被她传染。”窦煜不悦地说了一句,声色冷然。暗想这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罗嗦?而且不是一般的爱管闲事。

    肖士自讨了个没趣,无比羡窦地看了朱茉莉一眼,端起托盘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宝贝,今天的针打完了,你可以安心睡了。”窦煜看着怏怏无神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爱怜地说:“来,我扶你睡下。”

    朱茉莉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窦煜赶紧拦住了她说:“你还要干什么?别闹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行。”

    朱茉莉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我要上厕所。”

    哦,原来是这样,他倒是疏忽了这件事,窦煜也觉得自己太粗心,不觉笑道:“那我抱你去。”

    “你少烦我了!”朱茉莉终于撑起精神骂了他一句,这样厚脸皮的人,实在是太欠骂。

    “不抱你去,扶你去总行吧。”窦煜一点儿也不恼,扶着她从床上下来,又细心地拿过外套给她披在身上,体贴地说:“刚刚好一点,别又凉着了。”

    他真要扶着朱茉莉去卫生间,朱茉莉瞪了瞪他说:“我自己能行。”

    “放心,我只是送你到门外,又不进去。”窦煜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不然我都怕你走不稳。”

    这样朱茉莉才没有再说什么,而且一下床走路,确实感到头重脚轻,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还真是需要有人搀扶着。

    照顾着朱茉莉在床上睡好之后,窦煜走到卫生间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也脱掉外衣,自自然然地在朱茉莉身边躺下来。

    朱茉莉本来昏昏沉沉又要睡了,突然感觉他也钻进了被子,微微一惊说:“你干嘛?”

    “睡觉啊,我也累了。”窦煜轻轻搂住了她柔软的身体,叹息着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这样折腾了一晚上,你以为我能一夜不睡?”

    “旁边不是还有房间吗?”朱茉莉别扭地闪了一下。

    这是高级病房,单独的卧室,单独的客厅,单独的电脑房,单独的卫生间,旁边还有专门的陪护室。病房的床也比普通病房的床宽大松软多了,就跟酒店里的豪华套房差不多。他想睡哪里不行,非要跟她挤一块儿?

    “就这里好,一举两得。”窦煜舒舒服服搂紧了她,说得神定气闲又理直气壮:“这样,既可以休息,也可以更好地照顾你。万一你晚上有什么事,我马上就能知道。”

    “人家护士刚才都说,我这病有可能传染,你还跟我靠这么近?万一真的传染给你了怎么办?”朱茉莉拿他无可奈何,低声嘟囔着说。

    “传染了也是我活该,谁让你这病是我惹出来的呢?”窦煜懊恼地叹息了一声,把她抱过来面对着自己,温柔地吻了吻她干涩的小嘴:“丫头,我喜欢你,所以照顾你陪着你,都是心甘情愿的。”

    朱茉莉抚了抚自己被他吻过嘴唇,又惊又怕地瞪大了眼睛:“你还这样,你真不怕被传染啊?”

    窦煜本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真的只打算抱着她好好睡觉的。

    靠在他宽厚而又温暖的怀抱,没有任何道理,朱茉莉就觉得十分安心。仿佛他们真的是上辈子就定下今生约定的情人一样,不一会儿,她就安然进入了梦乡。

    夜里,朱茉莉又发起了高烧,全身烫得像火。

    窦煜急火攻心地出去找来了医生,医生给朱茉莉开了几颗强效退烧药,窦煜喂着她吃了下去。

    朱茉莉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还是不时说着胡话,甚至还喊出了妈妈这两个字。

    窦煜一直心疼地抱着她滚烫的身子,在心里默默地说:丫头,这次你受罪了,以后我一定对你好!一定!

    后来,朱茉莉的烧终于退了,可是浑身又出起了大汗。

    窦煜拿了热毛巾,一遍遍为她擦拭着额头和背上的虚汗。怕她口干,还不时拿着棉签蘸了温水,为她湿润干裂发白的嘴唇。

    就好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在照顾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一样……

    这一辈子,窦煜都没有这么不厌其烦地伺候过哪一个人。今天能这样耐心细致地对待朱茉莉,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朱茉莉终于安静下来,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之后。他紧紧地抱着怀中虚弱不堪的小丫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情不自禁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这么好呢?而且她的脾气这么坏,几乎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如果真是觉得她这场病是他引起的感到愧疚,他也完全可以另外安排别人或者让医院的护工帮忙照看,而不必要自己亲自守在这里。

    可是他今晚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服侍着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或者疲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就仿佛她如果有事,他天生就要照顾着她,天生就要对她这么好一样。

    难道,真的像小丫头以前看到他时说过的疯话那样,他们前世,是一对恋人?甚至夫妻?

    窦煜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前世今生?怎么可能?这是书里和电影中才有的故事。小丫头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你也跟着一起发神经了吗?

    他不再胡思乱想,揽着已经被高烧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朱茉莉沉沉睡去。

    虽然夜里一直在操心,几乎没怎么睡觉,顶多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可是第二天一早,窦煜还是早早地就起来了。

    他是一个事业型的男人,无论因为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他不会松懈。

    去了欧洲一个月,公司里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回来处理定夺。今天,他肯定得去公司,不可能一直守在医院。

    打电话让助手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窦煜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便又恢复了他平日风采翩翩,睿智干练的帅气模样。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昨天夜里经历了怎样的忧心和疲劳。

    小丫头依然躺在床上睡得熟熟的,她发了半夜的烧,这会儿可能才真正睡得安稳。

    窦煜走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又稍稍放了点心。俯下脸来轻轻吻了吻她苍白的面颊,这才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他算到窦凌凡可能过不了多大会儿就会过来,并不担心朱茉莉醒了没人照顾。可还是走到护士站那儿,让人安排一个伶俐勤快的人员专门照看朱茉莉。

    毕竟男女有别,窦凌凡和朱茉莉的关系也跟他不一样,有些事情,不是有这份热心就能做的。

    朱茉莉在窦煜走了之后不久就醒了,虽然身体还是虚软漂浮得没有气力,可是显然那种最煎熬难受的时刻已经过去,她感觉比昨天强多了。

    她的脑子里,还模模糊糊地记得到昨天晚上窦煜抱着她入睡,起床给她倒水,给她擦汗,给她喂药的情景。还有他温柔地拥着她,给她的那个无比珍惜的吻……

    屋子里此刻空无一人,她想,窦煜一定是走了。

    是啊,他那么忙,又那么高傲淡情,又怎么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呢?

    也许,昨天晚上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一切温存与体贴,也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吧……

    正在怔怔地想着,一位模样机灵清甜的肖士推开门走了进来,笑语盈盈地说:“朱小姐,我是窦总请来专门照顾你的特护,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窦总请来的特护?他果然是走了,不过还算不至于太绝情,出于道义请了个人在这里照顾她。

    朱茉莉苦笑一下,摇摇头说:“现在没什么要做的。”

    “要不要上厕所或者是起来洗漱啊?我帮你打水,等会儿就要查房打针了。”肖士很尽责,又热心地说:“还有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端来。”

    “谢谢,这些我自己可以做,现在也不想吃饭,你去忙别的吧。”朱茉莉客气地说。

    “好吧,我姓李,朱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按按床头的呼叫铃我就进来了。”遇到这样省心省力的病人,护士是最开心的,既可以拿到报酬不菲的护理费,其实又根本不用多做什么事。她觉得自己派来照顾朱茉莉真是挺幸运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灿烂了许多。

    肖士走了,朱茉莉也起身下了床,走到卫生间里洗脸刷牙。

    听说等会儿就要查房打针了,她肯定也得梳洗下,总不能让进来的医生护士都看着她蓬头垢面的。

    这些方面,朱茉莉还是挺注意形象的。

    虽然因为各种杂七杂八的原因,她买不起名牌服饰,平时也不讲究穿戴打扮,但是至少要看起来干净舒服吧。

    那种邋里邋遢的样子,她是受不了的。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来,她肯定会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见人。

    弄完之后,朱茉莉又在这套豪华宽敞的大病房里参观了一下,还走到阳台上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越看越觉得慨叹,人和人之间的差异真是太大了,有了钱,好像一切都能买得到……

    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这里,原本就不是属于她这个生活层次该享受的地方。

    她即使是生病了要住院,也应该是住在那种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吵吵闹闹的大病房,而不是这种不亚于酒店豪华套房的高级病房。

    今天打完了针,一定要离开。不然,欠他的债就真的越来越多了,越来越不好还清了……

    朱茉莉默默地想着,又感到一阵头脑眩晕的不舒服,赶紧走回了床上,靠着床头闭目休息起来。

    这时,窦凌凡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份早餐还有一大袋时令新鲜的水果。

    看到朱茉莉安静地坐在床上,他很开心,走了过来说:“茉莉,好些了吗?”

    朱茉莉睁开眼睛看到是窦凌凡,笑了笑说:“好多了。”

    “呵呵,那就好,昨天你那样真是把人急死了。”窦凌凡也笑了,将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又将带来的饭盒打开说:“来,先吃早餐。”

    朱茉莉一看,是一碗青菜瘦肉粥和几个漂亮的奶油小馒头,不免有些惊叹:“哇,这是田叔做的吗?原来田叔还有这么深藏不露的手艺啊。”

    “咳,你把田叔想得太厉害了,这哪里是他做的?是我专门从粥王府给你端的。”窦煜轻轻笑道:“医生说你这几天最好吃些清淡的东西。”

    “谢谢你,小凡。”朱茉莉诚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谢什么?咱们是好朋友嘛,你病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窦凌凡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说:“你快趁热吃吧,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瘦肉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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