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卿世勋一家却在准备去长安的事。

    卿世勋升迁就任时间定在来年三月。一家老小此时动身赶到京师时间刚好。若等过完年怕是就来不及了。

    卿世勋唤人找莨夏的时候老太太也着人来请她。

    莨夏正坐在西厢房陪成墨云下棋,一股脑被两路人来请,她便没了主意。

    “殿下觉得我先去哪里合适?”莨夏狡黠一笑,棋盘上落子。

    成墨云也不害臊,举棋不定还不忘耍嘴,“那也别去,陪我。”

    一旁伺候茶水的姌鸢附和,“殿下说的是。天寒地冻,在院里自在。”

    洛水在一边帮腔,“小姐,别去了。胡海棠如今住在老太太那。”

    洛水话止于此,成墨云看看她,没有说话,落子。

    莨夏便一拍手笑起来,“赢啦!”

    成墨云便随着她的笑脸勾了勾唇,“天寒地冻,要不便派个人去请卿大人。要不,你便在屋里待着吧。”

    “矫情。”莨夏帮姌鸢分开黑白子放进棋笥中,叮嘱成墨云,“等会把药喝了。我去去就回。”

    “天凉。”成墨云道。

    “成天一大早往药堂跑也不见你说凉。”莨夏随口一回,提起棉裙子拍平褶皱,问过洛水,“怎么样?可还妥当?”

    洛水不情愿,“妥当,我陪您去。”

    不等莨夏拒绝,成墨云便道,“对。洛水跟着。”

    莨夏扁扁嘴。成墨云妥协一回极难,既然同意她去了,便乖乖带洛水走了。

    去卿世勋那也没什么说的,只是嘱咐她自己要走马上任不得耽搁,问她要不要一起北上。

    莨夏自然是拒绝的。先不说成墨云,单单是让她与赵氏孙氏共处就够她喝一壶了。

    卿世勋又说家里供了尊大佛还得莨夏好好伺候着。至于婚事,已有密旨下达。等晋王病情稳定再做打算。

    莨夏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婚事像开玩笑。卿世勋似乎看出了她的无奈,安慰她好事多磨。

    这是卿世勋第一次安慰她。莨夏觉得不习惯,笑笑应了。

    赵氏拿出个镯子给她,“莨夏。这镯子不值什么钱。权当留个念想吧。”

    “谢谢主母。”莨夏接过镯子。

    赵氏踌躇地看着,生怕莨夏不喜欢。

    到如今莨夏依旧觉得自己不是在家而是寄人篱下。她不恨赵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求。求他所求没什么不对。

    见赵氏战战兢兢,莨夏笑道,“这镯子真好看。”

    赵氏才呼出一口气,“好看就好。谢谢你为云漪出头。”

    赵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莨夏自然不会认为赵氏就是单纯谢谢她。

    往后他们都北上长安了,赵氏是怕卿云漪吃亏了,提前为她铺路呢。

    没再多寒暄。莨夏便说祖母那边找她,便往老太太院里走去。

    才出门没走多远,孙氏站在自己院子门口对她招手。

    那样子,若不是白天里看见,莨夏还以为撞到不干净了。

    “孙姨娘,你站在这干嘛?”洛水见孙氏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有诈,当先过去。

    走近了莨夏才看清,那孙氏个把月不见已瘦的脱了像,面如枯槁,头发像抽了水分的菜,整个人如凋谢的花,行将就木。

    “姨娘。”莨夏看着孙氏。

    孙氏艰难地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握住莨夏,阴侧侧地发出刺耳的声喉,“莨夏,梁家要完了。”

    莨夏自然是要问她的,“你听说了什么?”

    那孙氏仿佛白痴了一样,留着哈喇子傻笑起来,“我是云菁的娘,我女儿是霍家的媳妇儿……”

    神志不清地说着,转身便回院儿里去了。

    莨夏浑身躁动的血液都在抗议,她强靠意志压下去这股烦躁。往老太太那走去。

    “小姐,我觉得不对劲。”洛水快一步跟上莨夏。

    “你也发现了?”

    洛水点头,“孙氏瘦成那样,一定不简单。”

    “你觉得是何人所为?”莨夏问她。

    “问题多半在老太太那。”洛水回了这句,看莨夏脸色。

    莨夏怎么可能不知道洛水说的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洛水就说胡海棠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采买了不少药材,当然最重要的是,谷姨亲自去买了几只蛐蛐。

    买蛐蛐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说不定胡海棠是会炼蛊的。

    洛水一路忧心,问了莨夏几次,“要不咱别去了?”

    莨夏笑,“不去,怎么知道孙姨娘怎么变成那样?”

    “小姐,这事管不了。牵扯到老太太,我们不能动。”洛水为难。

    话音儿才落,洛水一把拉住莨夏。与此同时,莨夏也感觉到有人窥探。

    清了清嗓子,莨夏与洛水道,“让你熬八宝粥你非要熬白粥。剩了一锅。我告诉你,你都喝完。”

    洛水闻言打消了要去抓人的念头,“小姐,那么多粥我哪喝的完啊!”

    “我不管。浪费粮食就是不行。”莨夏快走几步,佯装不悦。

    洛水疾步跟上踏进老太太的院门。

    这一进门,谷姨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耳房出来。见她俩已走进院子,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呀。”

    谷姨才问候完,胡海棠不知是从哪跳出来的,笑着跑过来抱莨夏,“九娘C想你啊!”

    “我也想你。”莨夏不想与她靠近。虽然,这条命是她留下的。可想想灭门之仇,胡海棠一定会报的。而此时她有老太太庇护,想要杀已经不可能了。

    比起莨夏,洛水深知重任,死死盯着胡海棠。直到胡海棠讪讪笑道,“这位小哥儿,你是怕我偷了你小姐的钱袋吗?”

    怕你要偷的不是钱袋,是命吧?洛水瞥开眼睛,抱拳道,“得罪了。”

    “嗐,我不过是重孝之身,想是姑娘没见过这样穿的吧?”胡海棠抖了抖身上。莨夏这次看清楚她正反穿了几件白衫。

    “海棠,节哀呀。”莨夏握住她的手。

    胡海棠便笑,“哀够了不还得过日子么?老太太还等你们呢,快去吧!”

    “好。”莨夏提起裙子跟着谷姨进了屋。

    胡海棠站在院中,攥了攥腰间扣着的追云扣。暗暗咒骂,卿云裳,我要你尸骨无存。

    她抽出排箫吹了一句,谷姨已从屋里出来,拉住她,“表小姐,不能吹了。”

    “我要莨夏的命。”胡海棠恶狠狠地低呼。

    “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回去躺着。”谷姨推搡着她回到住处。

    “谷姨,别拦着我。灭我胡家的仇人现在就在屋里,我不可能让他们走。”胡海棠说。

    “表小姐,听老奴一句,此事从长计议。”谷姨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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