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女子勾唇一笑,一抹倾国倾城,毫无危机可言。然而,她手上那小厮也算人高马大,却没有一丝能挣脱的势头。

    众人心寒,遇此杀神他们还真是活久见了。

    厅堂之上凉风四起,莨夏冷眼看着一众人,“谁去给徐经纶通风报信,赶紧的。”

    “莨夏,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不知何地传来这么一句话,众人皆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长得颇为瘦小的人坐在柜台之上,仔细看他的面容,不似男子般刚硬,凭空多了三分柔美。年纪看起来不大,尖声细气。

    莨夏勾手扯住手中那小厮的动脉,猛然压下。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玩弄在手中的小厮已气绝生亡。

    莨夏没有理会那小人儿,那小人儿颇为恼火,“你就是云家那杂种?”

    他细声细气叫嚣。莨夏这边处理了小厮,不紧不慢搓了搓弄脏的手,眸子斜斜地看着那小人儿,“我觉得你送信最为何时。”

    说话间,那小人儿戒备地抽出一把五寸长的短剑。莨夏寸劲挚出一支银钗。随着银钗飞入小人儿耳际的速度,莨夏在银钗戳中他眉心之前截住银钗插回发间。

    一弹那人握着剑的手。收起剑落。莨夏稳稳接在手里。一挑剑头,削了那人的耳朵。

    这一系列的动作说起来繁琐,不过一瞬间的事。那小人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捂着直流血的耳蜗大叫,“啊!”

    “快去报信。不然,你就不是耳朵没用了。”莨夏温柔笑着,撩拨着那小人儿精心编的小辫儿。

    怎么看都是美不胜收,却是饮鸩止渴。

    几个头脑清楚的,慢慢退出门去,更有甚者见此场面已下的溺了一地。

    不知谁吼了一句,“被一个娘们糊弄,老少爷们儿,跟他拼了!”

    这一句无疑鼓舞了士气,众人纷纷举起武器,“不干也是死,拼了!”

    “拼了!”

    豪言壮语的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给彼此鼓劲。莨夏娇俏一笑,“呦,不等你们东家来了?”

    “你这妖女,再不要妖言惑众了!”一人说罢,举起榔头就冲着莨夏面门而来。

    众人只见围在当中的女子微微蹙眉,不及思忖她的风情,便听得那动手之人身影一顿,与此同时,那女子桃花眸子迷离,“平生最讨厌别人拿我的脸开玩笑!”

    那举榔头的人倒下,人们才注意到那汉子眉心间戳的那一支银钗。是多大的劲儿能让她在这么一瞬间爆发出吹枯拉朽的力量,将银钗插入那人脑壳。

    “可惜了,这支钗我还挺舍不得。”莨夏道。

    听得众人皆是一愣,所有人都去瞧这女人头上的珠钗。数来数去不过两三根了。

    可谁也不愿意做那钗下冤魂。

    莨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皮也皮够了,抬步往门口走去。她每走一步都有人自动为她让开。

    众人见那女子不觉间已出了门去,平地一踏,已行出十丈,“好汉们,晚上见。”

    这才行了片刻,一股劲风自后背而来,直中她的命门。

    莨夏身子一侧,脚步却并未停歇。

    徐经纶这瘪三,到底找了多少耍阴招的人?

    凌空挚出一支钗,身后风明显小了不少。莨夏一转头又翻了回来。

    “何门何派?”莨夏返回来没几步,就见一中钗孝子半蹲在屋檐上还未离去。

    “云门。”那孝子一股稚气瞪着莨夏道。

    莨夏上前一把揪起那孝的耳朵,提的高高的,“云门是没人了吗?放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出来唬人!”

    “呦,呦呦呦,饶命啊!”那小子这就开始讨饶。

    “你倒说说,你偷袭人,怎么放你。”莨夏这边教育着,就见那小鬼伸手进腰间挂着的口袋里抓出一把粉末。

    小鬼手里抓出一把粉末放在嘴边。莨夏猛的将提着他向上的耳朵往下一按,“吧唧”那粉末吃了那小鬼一嘴。

    小鬼一愣,顾不上许多,当即“呸呸”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大,一出溜,便滑下了屋檐。

    只听“咚”的一声,莨夏蹲在房檐上看那一身狼狈的小鬼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喊疼,一边嘴硬,“哎呦!你这个恶婆娘,瞪着,宵小爷找人来收拾你。”

    说着,就往巷口上走去。可走了没几步,那小鬼便停了下来,抬头看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莨夏,一脸不解道,“你这婆娘,你不是和徐狗一起抓小爷的吗?”

    “你有病吧?”莨夏悚然觉得这孩子有病,刚才明明是他偷袭的自己,现在摔了屁股蹲儿了,怎么还怨起自己了。摇摇头,一脸不想理他的样子,运气腾起,身子飞射出老远。

    彧凌眼见着那女子的轻身功夫了得,又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跳上房檐随着那人即将消失的身影而去。

    莨夏被跟了一路,别别扭扭,好在那小子轻功不错没跟丢。落在棠黎轩的院子里,洛水蹙眉道,“有人跟踪。”

    “知道。等会拖出来好好调教一番。”莨夏不以为然道。

    洛水不解,端饭出来摆好,“小姐,现在还有那闲功夫?”

    “别太紧张了。”莨夏淡淡道,“你好好把这小子捏住就行。”

    洛水应过之后,一个飞身上了房。毫不留情地扭着他的衣领便抓了下来,“小鬼,哪来的?”

    “你这匹夫,见了左护法还不跪!”那小鬼虎着脸瞪洛水。

    洛水看着这劲头直笑,一巴掌朝他的头拍了过去,“哈哈哈,你这小鬼脑子坏了?”

    彧凌被一巴掌拍的泪珠子滴溜溜滚在眼眶里,委屈地抬起头来看着天,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男子汉!”

    “噗!”莨夏一口汤没咽下去,被他一个男子汉逗得喷了一桌子。

    洛水也觉得逗,这是什么娃娃,小鬼头,可爱的还不行。

    一时间莨夏就不忍心他留在这儿了。到了晚上,棠黎轩必定刀光剑影。那时候刀剑无眼,谁也顾不了这小鬼的安全。蹙眉瞪着因为他们的笑已羞愧的快哭出来的孝,“趁我没发火,哪来的滚回哪去。不然,哼,吊起来打!”

    “小爷怕你啊!”彧凌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提起拳头摆好桩架,“来呀!让小爷见识见识你们的能耐!”

    “好一个记吃不记打。”莨夏怕案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已提起那小鬼,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将那搁在自己大腿上,屁股朝里,卯足了劲屁股上“啪啪”几下,“没人管你了还!滚!”

    说罢,一把将那小鬼推倒在地。不管不顾大踏步进屋去了。

    洛水看不懂这剧情。将碗筷一收,进了厨房。

    彧凌被打的一愣,翻身坐起来缓了好半天才揉着屁股离开棠黎轩。

    老孙回来的时候天已快黑了。看样子受了些轻伤。最主要的是,他一进门便招呼洛水收拾东西。

    洛水奇怪,还未等她问为什么,老孙已去找莨夏了。

    “小主子,我送你们走吧。这一回咱们斗不过了!”老孙一进门便道。

    莨夏见他衣裳扯得稀烂还没来得及换,身上几处映出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莨夏倒一杯茶给老孙。

    老孙接过茶并没有喝,便开始给她讲她出门遇见的事。

    原来,老孙还未回到家里拿米就遇见一队人伏击。这样的打法,他再返回来是没有可能的了。再加上那些人虽然是游兵散将,可是个个伸手了得。老孙一面打一面逃,跑进东西闹市才甩开那些人。

    想着早些回来报,路上就看见徐经纶带着人去了绸缎庄。那些人中间,竟有徐夫人的亲信。这一看,老孙便没底了。

    若是云门中单徐经纶出了妖还好整,通拨通拨也就算了。可徐夫人是云门与外界交通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环坏了,那么……

    老孙将自己的分析给莨夏说了一通。莨夏便陷入沉思。

    她开始回顾过往。胡太婆给自己下毒与卿老太太一同诱骗自己进卿府。同时母亲便消失了。在卿家虽受尽苦,却遇见了云祖母。这三个高自己两辈儿的人却把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

    这么说来,自己本身就与众不同。而自己至今不知不同在何处。再说,那三人中有两个想要自己的命。又是为什么?

    云祖母与胡太婆和卿老太太又是怎样的关系?这三家似乎没有联系。那么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就需要一根绳子串起来。

    不难猜到,徐家很有可能便是云家交通外界的媒介。那么如果这个媒介早已为别人所用。云祖母武艺超群能被毁容,就可以解释了。

    云祖母行踪不定,徐经纶说云祖母会定期查点库存,那么,知道云祖母行踪的就只有徐家了……

    思及此处,莨夏不由得血脉沸腾,推来推去,云祖母很有可能死在徐家手里,想要自己命的一直也是徐家。

    可徐家为什么?胡太婆和卿老太太为什么会由他摆布,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呢?

    一系列的疑问充斥着她的大脑,乱,一团乱。虽然心中已有大概,可关键之处没有人跟她提过。

    她似乎搞砸了一件事。那就是,徐经纶以前一直以为徐家他是唯一反叛的人,他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背着徐家的。所以,他派来的人都是群乌合之众。

    而就在莨夏搅和了绸缎庄之后,徐家才开始大肆铺张,围剿于她。

    莨夏想到此处算是定下心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知道徐家是云门的叛徒,那么,瓦解徐家便是她掌握般若令后要为云门,为云祖母做的第一件事。

    老孙等在旁边一脸着急,看着看着,小主子到笑了,对他道,“孙老,您可先行回府,这里从现在开始发生的事都是云门内部的事了。您就别参与了。”

    “那不行。”老孙眉一横,“你是不是云门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主子唯一的后人。”

    莨夏苦笑,云门的事她才理出个头绪,老孙便又给她加负。口口声声叫着小主子,又说自己是唯一的后。后的大头鬼。莨夏再也不想思考这些弯弯绕绕的问题了。

    干脆道,“反正般若令在我身上,要不孙老也加入云门算了。指点指点我也是好的。”

    “不可。”老孙义正言辞。

    正说着,什么东西突然撞进门帘,紧跟着洛水举着一根长棍追了进来,“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瓜娃儿,你来!”那小鬼钻到凳子地下耍贫嘴。老孙一把便连人带椅子提了出来,“小鬼,哪家的娃娃?”

    “我是云门毒宗宗主,彧凌!”那小鬼一脸浩然正气。莨夏看着却想笑,“你这小鬼休要胡说八道,毒宗怎会由你一个毛头小子掌管。”

    “听说你盗取了般若令?”彧凌一脸老成从椅子上跳下,打量着莨夏,“看起来你这毛没长齐的小丫头也不像啊!”

    “你说谁毛没长齐?”洛水举起棍子就要打。

    那彧凌又不可置信地看了莨夏半天,“你这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比我只大了两三岁,哪有能耐盗取般若令。莫非……”

    “莫非什么?”见那小鬼眼珠子一转。他已“哦”了一声,故作姿态地点点头,“应该没错。”

    “什么没错?”洛水蹙眉,反感至极。

    “看她那实力也不过是保命有余,门主英明神武,除非她愿意,般若令是绝不会落到她手中的。”彧凌道,说罢单膝跪地,呼道,“门主,左护法彧凌前来护驾。”

    “少来这套。”莨夏暂时还信不过彧凌,既然他要留下,那么就是生死有命了。

    牵扯上般若令,莨夏到现在也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和随时随地会跳出来认主的人。

    几个人在屋里寒暄片刻,莨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寻求丘虎的帮助。虽然丘虎在之前的事件中极力想要莨夏的命。但是,这会儿如果丘虎知道自己夫人的蛊毒出自徐家,那么,少不了一顿乱斗。当然,实施这个前提是,丘虎没有被昨天的江湖追杀令要了命。

    莨夏飞了个眼神给洛水,“要杀丘虎的人你可认得?”

    “不认得。他杀不了丘虎。”洛水不以为然。

    “正好。”莨夏喜上眉梢,“我们也别都在棠黎轩等着被动挨打了。走,去府衙!”

    天已将黑,老孙不明所以,莨夏既然说了,他便跟上。洛水大概猜出几分,也跟着出了门。

    彧凌却笑道,“门主。我算是知道老门主为什么传般若令给你了。”

    “什么?”老孙虎着脸扭头问他。

    彧凌便嘿嘿一笑,“蔫坏。”

    “哼,小鬼,我家小姐够光明磊落了!”洛水白眼翻上了天。

    “好吧。”彧凌耸了耸肩,“你们今儿出这宅子怕是难。不如我去告状。”

    莨夏看了看他,点点头,附耳到他耳边,“去府台那告私状……”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话已明说,就看彧凌怎么做了。

    彧凌一走。一行三人也出了棠黎轩,还未走出卿府大门,卿云志和梓潇从住处走来。

    梓潇远远的便喊了一声,“师父。”

    洛水见他二人过来,心情差到了极点。

    莨夏一扭头就看见洛水这样的表情,越过她去和梓潇打招呼,“你们怎么没走?”

    前日在棠黎轩卿云志明明说初五过后就要去临县了,这会儿却不见他准备要离开的行囊。索性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莨夏便不等梓潇回答,一转话头笑道,“我们去告状,你们呢?”

    不等梓潇开口,卿云志已笑着走上前来,“我们无事找你来玩,你去府衙,那我们便凑热闹去。”

    “好。”莨夏不可置否,却中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行人一出府,陆陆续续的遇到几波伏击。

    洛水直接上房解决了。

    江湖私斗在地方上是不会干预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儿从一早开始就陆续有死人,官府却丝毫没有动静。多半徐家已提前打过招呼了。

    小巷子里不多时候便血淋淋的,莨夏看着眼前场景,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只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般若令似乎都消停了。

    一路所向披靡,洛水满足于刀口上舔血的快感。老孙举着板斧在周遭护着,以防偷袭。莨夏此时只需要梳理思路,这些小障碍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什么。

    在截杀了第五波伏击之后莨夏越想越不对劲。这遇见的对手也太差劲了吧?比绸缎庄的还不如。

    这么想着,莨夏问老孙,“孙老,这对手好像不对劲。”

    “是啊!水平太差,实力太弱了。”老孙将将说完这句话,突然东倒西歪起来。不多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变成了红色,近乎咆哮地原地吼了一声,“嗷!”

    洛水本站在屋檐上了望,突然看见老孙发了狂,当即跳下去和老孙缠斗起来。

    莨夏看老孙这样,像中了毒,可是般若令静悄悄没有一点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洛水与老孙打起来并不占优势。现在老孙六亲不认,红着眼一把将洛水拍的飞了起来。

    莨夏疾步向后接住迎面撞飞的洛水,此时已无暇扭头去管卿云志和梓潇。留下洛水护着,自己飞弹出去,在老孙几处重要的穴位上点了几下,这才发现不对。

    近处闻着一阵恶臭,再看老孙身上的伤口没有结痂,身体呈现出暗紫色,在莨夏戳到他身上的时候没有丝毫体温。这是什么情况?莨夏不得而知。

    此时的老孙不像中毒,更像是一具——尸体。

    得出这样的结论莨夏一瞬心慌。老孙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还想从老孙身上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

    这般想来已不顾危险迎头痛击老孙一记猛拳。老孙应声跌倒在地,此时身子僵硬的老孙要起来着实需要些功夫。

    莨夏就着这个空挡,解下追云扣将他的双手绑住。

    谁知这时老孙力大如牛,速度也快的出奇。一遭失利,老孙就地弹起。伸着手向莨夏掐来。

    “小姐。”洛水惊呼一声,人已到跟前,一把将莨夏扯起甩出老远。

    只听风中“嘶啦”一声。莨夏慌乱间往老孙那边看去,洛水一条胳膊上血肉模糊。

    “该死。”莨夏暗呼一声,就要冲出去,突然被人按住肩膀。

    “小妹,不可妄动!”

    听卿云志这么一说,莨夏一愣,随即咬牙上前拉出老孙手底下拼命挣扎的洛水,扔出一把墙角上抓下的石灰。

    只听“嗷嗷”叫声传来。

    莨夏心一横,掏出银针行过鬼门十三针。

    只听得遍地求饶,莨夏沉声道,“尔等速速离去,再行害命,定要尔灰飞烟灭。”

    鬼门十三针乃孙真人所创之法,莨夏也不过听娘亲说过一次,治疗阴病。老孙这种情况她并未见过,只求他还有一线生机,死马当活马医,便用了。也不知效用如何。

    正忐忑,老孙泄了气一般跌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看着一脸戒备的两人问,“怎么不走了?”

    “孙老,您中招了。”洛水无奈地捂着自己的伤口悠悠地道。

    “怎么……”老孙没想到自己硬气功见长会遇到阴招。后来想想,这世上再奇的事也没有般若令钻进手臂里稀奇,便不再问,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附近有驱赶鬼魅之物的高人。我们小心为上吧。”莨夏头大,怎么什么人也能招惹来,徐家是准备损敌一万自损八千吧?

    这样的打法,真是恶心。

    莨夏不敢大意,这种情况下,到了晚上阴气升起来,他们可怎么办?

    硬着头皮又走了没多远,眼看就到荒僻之处,卿云志突然道,“这里不对劲。”

    “是不对劲,我们走进阵里了。”莨夏毫不惊讶,因为她脚下的这条路已经走了不下五次。这是阻碍她去找丘虎吗?不像,就是要拦截在此处要命的。

    好在他们走进的阵只是方向感错乱,并没有更大的问题。

    老孙一身虎胆此时被几个鬼物饶的气血亏虚,一场大病是少不了了。洛水擅长暗杀,行刺,侦察,在奇门中用不上。这会儿又挂了彩,整个人有点蔫蔫儿的。

    情况最好的要数看热闹的梓潇和卿云志。莨夏方才没有空注意他们,这会儿一回头,梓潇咬着唇站在距离自己一丈开外的地方。

    “梓潇?”莨夏担忧地唤了一声,梓潇当即失神地回应了一句,“啊?”

    “没事吧?受伤了?”莨夏问。

    梓潇慌乱地摇摇头,“没有。只是……”

    此时卿云志拉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在颤抖,遂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

    “呜,呜呜……”

    被卿云志揽在怀里的梓潇竟低声抽噎起来。

    莨夏先是一愣,回头照顾洛水时,发现她的情绪也出现动摇。情绪低落到莨夏为之一震。

    再看刚才就有气无力强撑的老孙软趴趴地站在前面,佝偻着背,看起来像没了魂一般。

    莨夏这样想着,老孙突然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苍白,瞳孔毫无焦距地问,“小主子,还走吗?”

    如丧神守。这几个字跳出莨夏的脑袋,同时她觉得体内气血不知何时已翻涌成狂。她尽力克制自己体内的波动。很快,她便力不从心了。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心中却燥热难平。

    “四哥。”莨夏唤了一声,缓缓扭过头去,就见卿云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怀里打横抱着不知何时已晕过去的梓潇。

    天色瞬间就黑了,黑的有些可怕。周遭冷风阵阵,莨夏突然就看不见卿云志和梓潇了。她不敢妄动,去摸怀里揣着的火折子。

    她有些恐惧,这会儿就连近在咫尺的洛水她也感觉不到了。她极力想让自己冷静,可是伸出的手分明都在颤抖,她摸啊摸,不知摸了几回,依旧找不到放在身上的火折子。

    莨夏开始焦灼,心如火煮。她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去评估周遭的环境。可是,显然做不到。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至于叫什么她根本就不想听。

    混乱让她的体力直线下降。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脑子里无限放大放大放大,莨夏漫无目的的盘起腿坐在地上,得出一个结论,说起来可笑,她嘴里念念有词,“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啪!”

    莨夏吃痛,愣神儿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无疑不盯着自己。

    随之而来的一句,“安你个大头鬼!”彻底将莨夏拉回了现实。

    “慕云前辈?”莨夏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刨土工,身上还是那件脏兮兮的道袍,好在头发胡须是梳过的,可他抛出一块玉石之后嫌弃地扭头看了一眼莨夏,“真是废物。这一个小阵就困住了你。”

    “慕云前辈。”莨夏表示很无奈。她专攻医术,奇门遁甲她压根不会。所以说她不成气候。

    娘亲曾经说过,相士所通山医命相卜玄学五术才能称之为大能,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参破天机得道成仙。莨夏不过粗通医理,会摆几个简单的奇门八卦阵,沉浮在尘世间,怎可在慕云前辈跟前拿大。她只能扁扁嘴,“是小辈无能。”

    “罢了,你娘不想你参破天机也有她的道理。你自有你的存世之道,往后理玄学术士远些便是。”慕云摆摆手,将那阵眼中的物件儿取出来丢给卿云志,“收起吧。我与你父亲有些渊源,你切记,好自为之。”

    卿云志接过那一物件,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提点。”

    “慕云前辈。”莨夏知道此时提出请求颇为无理,慕云前辈助她脱困已是莫大恩情,她竟然想求慕云护他们一干人等周全。

    这样的想法一出,莨夏已羞愧难当。

    慕云闻言蹙眉,“你这娃娃,叫上瘾了?叫了三句,没说出一句正经的。”

    莨夏为求人别的两眼通红,慕云却看的一脸无辜。适时,孔武有力的老孙单膝跪地,“求高人解救我家小主子。”

    “你这大块头,我受你跪就有了因果了。你看你,罢了罢了。受人叩拜终人之事。”慕云无可奈何地搓了搓自己梳洗的干干净净的胡须,乘机扫了莨夏一眼。

    莨夏心头一紧,慕云终究没说什么。背着手走出小巷子去了。

    众人皆是跟着他的步伐出了阵。

    今日月朗星稀,慕云凝眸望了一眼天,笑道,“天意!”

    众人不明所以,见他高兴,便附和的笑了。

    “笑什么?瓜怂!”慕云扭头看了一圈傻笑的众人,摇摇头,背手朝前走去。

    莨夏吐吐舌头跟在后面,洛水紧跟其后,接着是卿云志和梓潇,老孙断后。

    刚才莨夏醒来观察过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想必慕云刚才没少废力气敲打他们。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莨夏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出奇的好。没有慕云前来搭救,她们一行人就折在一个小阵法中才是可惜。

    几人走出巷子,前面便是西街,此时的苏城万籁俱寂,连白天热闹非凡的东西街面上都少了生气,黑压压的,时不时吹来一股春日里的东南风,凉嗖嗖的。

    卿云志见众人停在了西街的进口的十字路口处。不由得问,“前辈,这……不走了?”

    “走!”慕云挑高声调,人却依旧站在原地。顿了片刻,问道,“小东西,给你两条路,一条赶尽杀绝,挡路者死。一条直捣黄龙,不管这群乌合之众。”

    莨夏看了看飘摇在风中的树影,沉声道,“前辈,我不想惹事。我是自保。”

    “好一个自保。”慕云掐指一算,带他们走进一条岔路,避开了西街。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慕云往前走去。趋吉避凶之道莨夏略知一二,不加猜疑直接跟了上去。

    七弯八绕,在每个路口慕云都会停顿一下,仰观天象,随便点出一个人问一个听起来没有关联的问题。

    就这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莨夏觉得他们这一行已绕过了整个苏城。基于信任,追随者无一抱怨。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莨夏莫名有些心慌。

    “前辈,我早先派了一个孝去找府台大人了。”莨夏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便对慕云道。

    慕云一听,沉思片刻,“既然如此,那第二条路是行不通了。孩子已被囚禁,救人还是继续。”

    莨夏凝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徐府,对慕云道,“救人。”

    “哈哈哈……果然,果然。”慕云笑道,“凭你这句话,他即刻就到。”

    说罢,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哄人吗?

    虽然慕云这么说,莨夏还是决定再看看究竟。这一等,就看见一滑不溜秋的小东西在徐府院墙根下翻墙。

    “彧凌!”洛水惊得脸都白了,这会儿他们没有点灯,就是靠着月光和偶尔经过阔绰人家时门外的灯笼照亮前路。他们之所以看得见彧凌,是因为他穿的那件衣裳上撒了他今天要暗算莨夏的毒粉,那毒粉不知为何在月光下有些闪烁。

    莨夏松了口气,此时他们都靠慕云带路,所以莨夏恭敬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慕云只说了四个字“瓮中捉鳖。”

    莨夏对慕云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当即带着老孙和洛水跳进徐府。

    徐府很大,好在洛水感知能力极强。一进府便抓住了彧凌,“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给丘大人报了信儿,丘大人便抓住我去找徐经纶了。结果他俩一见面就称兄道弟起来。我正纳闷儿,丘大人来了个阴的,非拉着徐经纶去喝酒。这就为难了我了。被押的胳膊都酸了。要不是看我的人去出恭,我还跑不了呢!”彧凌说的一套一套的,解释完还不忘告状,“门主,叛徒就在里面。你可得一击即中啊!”

    彧凌说的叛徒是徐夫人,可三十年前,徐夫人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果真有这般城府?

    心中带着疑问,吩咐洛水从后包抄,老孙策应。就听屋里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呼叫之声。

    莨夏咽了口吐沫,发现洛水也红了脸。只有老孙抿着嘴克制着笑意。彧凌则是听得烦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夜夜如此,真是心烦。”

    “噗!”莨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彧凌到底是住在哪的?怎么会夜夜听到缱绻之声。不待她问,彧凌就指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指,“你们说,我就在他们旁边的厢房里住着,也不知道收敛收敛。我可是要睡觉长脑子的。”

    “你那脑子,长了也不顶用。”莨夏白他一眼,顺便一记爆栗磕在他脑袋上,“你跟在孙老后面,见机行事。”

    “门主,你小看我!”彧凌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我是毒宗宗主。”

    “你信不信现在不听话,你等一下会变成毒宗倒恭桶的桶主。”

    “你欺负人。”彧凌小声嘟囔了一句,站到老孙后面,不情愿道,“您开路。”

    洛水实在觉得这是个活宝,摇摇头往房檐上奔去。

    莨夏直捣正门,飞射而出。

    老孙举着板斧脚步轻盈片刻便到了彧凌平时所住之处。那里与正屋有一条下雨走水的渠道,他们便跻身于此,随时注意莨夏的举动。

    马首是瞻的日子过的久了,今儿才头一回尝到挫败的滋味。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莨夏彻底尝到了技不如人的羞耻感。追云扣握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门去。

    入目处一片春光。

    床榻之上二人兴之所至,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搅唬了一跳,将要发作之时。那斜眼瞪着莨夏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两眼一翻,人就不动了。

    春光无限的老女人一愣,伸手就去叹人鼻息。

    此时莨夏哪会给她机会,追云扣甩出,直中那女人要害。

    那女人是谁?云门中重要的媒介官。

    不待追云扣追到近前,伸手一拉青纱帐,遮住自己玉体。手下不松,缠卷着青纱帐转了数圈,直到形成一根坚硬的纱棍。

    这一系列手法说来慢,动起手来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纱棍一瞬间便挡开直冲石门穴的追云扣。

    追云扣被挡开,莨夏控制着追云扣回到手里。此时那老太婆冷声道,“报上名来,老娘棍下不死无名鬼。”

    本来以为徐经纶年纪不大,他娘不过四十岁年纪。这样看,怎么和祖母年纪相仿。真是够可以的。

    莨夏微微蹙眉,这辈分怎么感觉那么乱呢?

    正走神,那纱棍突然出现在巅顶之上。莨夏侧身一躲,追云扣顺势飞出,与此同时,屋顶戳了个大洞,洛水执剑而来。

    “叛徒!”见洛水凌空而来,那女人不躲不闪,伦起棍子来一棒下去,洛水随之倒飞出去,砸碎了不知多少物件。

    这样绝对的力量惊得莨夏心气儿衰了一半。追云扣舞得丝毫没有花哨之姿,每一扣下去都是冲着要害。

    挡着莨夏的那女人更是滴水不漏,还有功夫将身上的纱衣整理的颇有韵味。

    数十招过去,莨夏没有丝毫胜算,反倒是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和呼声,“夫人,少爷,少爷被人取了首级……”

    哈,丘虎那厮还有两下子。莨夏心中畅快,追云扣飞的更卖力了些。对面的老太婆却一下子发了狂,“去死吧!”

    随着这一句,莨夏被那女人楔来的一纱棍打的退后数步,心口闷的一热。

    追云扣同时也找到那女人薄弱之处,一出手,在空中绕了个圈准确无误地勾进那女人后心。

    只肖这一击,莨夏收回追云扣,那女人剧烈喘了几口气,突然呼吸停顿了片刻,“你,究竟是谁!”

    莨夏拉起袖子,露出般若令,“我来讨命!”

    “你,以为杀,了我,就,算完了?”那女人说话声越来越微弱,她突然扯了扯嘴唇,“门主?你可,知道云,门中,有多,少……”

    “什么?”随着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莨夏胸口一滞,伸手猛拍了一下,吐出一口淤血。

    “你终究是……”

    那女人带着后半句话笑着咽了气。莨夏心里的大石头没有因为这家人的死而放下,仿佛压的更重了。

    洛水此时已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被摔碎的瓷器划了一道,莨夏看得心疼。更因为,她觉得今日这一切仿佛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遭。

    莨夏拿出随身的药膏给洛水搽上,二人出得门来,只听门外官兵集结之声。莨夏说了一句,“孙老,彧凌,撤。”

    四人纷纷跳出院去。再寻慕云,那一处已不见他的身影,只留下卿云志与梓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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