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夏懵懂地点点头,起身行礼,“正是。”

    梁洛施一伸手托住莨夏,“见他不必行礼。”

    “对,不必行礼。按辈分来算,您还是我的师公辈儿,更何况般若令主在此,不让我这老粗行礼已是莫大荣幸了。”

    “礼可以不行,事却不能不办吧?”梁洛施将一脸懵的莨夏拉到跟前坐下。

    “要办,要办的。”那人笑道。

    说着伸手将袖边卷起露出一双不见风雨肤若凝脂的玉手,“洛施,这是天意吧?谁曾想般若令会与般若灵诀同出自一人呢!”

    那人感慨,梁洛施便呛他,“这有何稀奇?有十八年前的事奇吗?”

    那男子笑着走到床榻之前,莨夏亦步亦趋跟过去,二人榻上相对而坐。梁洛施紧随其后在一旁护法。

    待那男子坐定,凝了莨夏一眼,这才感叹道,“按这样发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男人说着,飞快捏起指决外放出所有气势,“莨夏接令。”

    莨夏一愣,这阵仗,她怎么办尚且不知。

    梁洛施伸手过来将她的手臂一弹,手臂瞬间打直,令她翻掌变决。

    梁夏从未接触过手决,只见别人捏的好,被娘亲那么一摆手势她别扭地硬撑着。

    此时那白衣男子也不再说话,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莨夏哪能记得住,听得懂,一头雾水凝着那人。

    不一会儿,那男人已满头是汗,莨夏才略感觉身上有些轻松,那男人便缓缓收势。她本来很惬意,被这么一收势,所有的不适感接踵而至,强提一口真气,一口老血便涌上喉头。

    “噗”

    莨夏伸手胡乱抹一下嘴,迷迷糊糊道,“哎呦,我不要这决了。”

    “已经开始了,没法了。”那男子苦笑,“你且跟着我念,引动周身气血顺着十二经脉运行轨迹而动。”

    莨夏蹙眉,好不信任眼前这人。凝了半晌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引动气血周流。”那男子道。

    莨夏照做,只觉得血脉中突然钻进一股气势,直逼那灵蛊逃窜。此种感觉令人匪夷所思,莫非这就是专克碧血天蚕蛊的方法?

    世间竟有此法,莨夏暗自庆幸。细想那日在大佛山洞中奇遇让她至今不能释怀,现在看来是拨开云雾月明了。

    正想着,任督二脉之中被灌以一股强有力的真气。莨夏诧异,这十二经脉流注才走到足太阴脾经任督二脉便已通条,若再行至心经,奇经八脉是不是就全通了。

    正想着,身上那股气势便弱了一分,灵蛊有意识一般便乘势反扑而来。

    莨夏赶忙稳住心神,真是罪过。可那灵蛊反扑之势已成,她血脉中的气势随之减弱,难以成器。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那人的话,“跟我念。”

    莨夏此时深思不及,张口便跟着念起咒决。

    此时咒决已成,体内气势大增,一瞬游走三条经络,莨夏不敢再分神,等那经络全数走完,最终,那灵蛊占据丹田之下方寸之隅,这才算完。

    莨夏睁开眼睛,顿感心旷神怡,再开对面,那男子累的气喘吁吁,连声道,“洛施,这下总可以给我倒杯水了吧?”

    梁洛施满意地点点头,倒水之事自然应承。待那人两杯水下肚,莨夏才贼兮兮地问梁洛施,“娘亲,这论资排辈儿我算哪一辈儿?”

    那男子差点将水喷洒出来,尴尬地对梁洛施摇摇头。

    梁洛施理都不理她,掰着手指认真数了半天。那男子惊得一身冷汗。末了,梁洛施才道,“我也算不出来。反正你的辈分在江湖上面对活着的人,基本上不用客气。只是要敬重一个老家伙便是了。”

    这老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慕云前辈。莨夏知道,故而也想起那夜突袭他们的老道,便问梁洛施,“娘亲可知慕云前辈有个师兄。”

    “那个迂腐的老道士。”梁洛施信口道,“人是迂腐,功夫厉害也是真的。”

    话说到此处,梁洛施瞧了一眼莨夏,“你不会是遇见他了吧?”

    那男子也凑近道,“那慕星前辈是真厉害。你若是从他手下逃了,那便是身在江湖犹如身处无人之境了。”

    莨夏被他的话逗笑了。什么叫身处无人之境,那可是死里逃生,差点把成墨云折里面的大事。

    梁洛施却正视那男子,“洛政,这事蹊跷,慕星能请出山的人世间少有,一定要去打探清楚才是。”

    原来,这男子唤洛政,与娘亲的洛施像是同出一人之手。这么想着,看看歪在一边的洛水,便问道,“娘亲,这名号可有说道?”

    “我与洛政同出一门,洛字辈。”梁洛施道。

    莨夏看看洛水,“她也是洛字辈吗?”

    “也许。”洛政道,“看她的手法身形,与师父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他近些年收徒了吗?”

    “你不知,我更不知了。”梁洛施不想再纠缠此事,便嘱咐莨夏道,“九儿,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洛政,只不过,他除了般若灵诀以外,似乎身无长物。”

    洛政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被梁洛施奚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笑道,“般若令主要的我自然是没有,不过,九儿要请我这个叔父帮忙,我还是要拼一拼的。”

    莨夏谢过洛政,梁洛施便要离开。

    “娘亲,别走了。”莨夏眼里泛着泪光道。

    梁洛施头也不回地便走,完全无视莨夏可怜巴巴的样子。

    梁洛施走后,洛政将洛水唤起来,他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洛水的事,便耐心地坐在少了门地密室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水。

    “小姐。”洛水上下打量那老男人一眼,继续问莨夏,“您没事吧?”

    “没事。”莨夏摇摇头,仔细看看洛水道,“四爷,您怎么这么狼狈?”

    洛水被莨夏叫的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道,“小姐莫要取笑我了。”

    “不取笑。”莨夏掩唇,为洛水介绍,“这位是洛政。”

    洛水凝着洛政看了好一会儿,方抱拳道,“北门派洛水。”

    “呦,还真是巧。”洛政站起身来,重新打量了洛水,道,“这位小师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吗?”

    洛水诧异,再看洛政,她的父亲给她取这名字应该纯属巧合,再多个师兄她可消受不起。遂退后一步,“这位公子请自重。”

    说罢,便求救似的给莨夏使了个眼色。

    洛政便笑着坐下来,“小师妹还怕我了?”

    洛水不言语,莨夏便笑道,“叔父,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先回去?”

    说着,便站起身来。

    洛政还未收起笑意,无奈地摇摇头道,“这辈分可是全乱了。”

    莨夏尴尬一笑,可不是。娘亲与洛政是师兄弟,自己无缘无故成了他们师爷辈儿的。这到底该跟着谁叫合适?

    洛政略作思忖道,“还是叫我阿政吧。”

    莨夏被他突如其来的皮逗笑了,“叔父,您与我娘亲一边大,我唤一声叔父情理之中,唤别的,唤不出口。”

    洛水也是一头雾水,这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装嫩,真是世间够大了。

    洛政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反对,笑道,“阿政送二位出去。”

    莨夏无奈摇摇头,便跟着洛政往门外走去。

    这百转千回的小道走了一会儿,便有一组楼梯,登上楼梯一开门,便是露台。

    在密道口上,洛政与他二人分开,莨夏问洛水怎么会被打晕,她便说,她跟着狐由羡进了密道之后,便在岔路口遇到一枯禅老人,二人打的如火如荼之时,有两人从洛水侧前方过,她便觉得与莨夏有关,与此同时那洛政便上来帮枯禅老人,她两拳难敌四手,便被打晕了。而后的事莨夏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那狐由羡呢?莨夏不禁纳闷,洛水说她是看见狐由羡跟进去的,那么,在密室周遭却未见狐由羡的身影。

    二人往三号房走,心中却狐疑,才走到三号房门口,便有人打开门来,不是旁人,正是狐由羡。

    他着急道,“正要去找你们呢!你们去哪了?”

    莨夏素来知道他是老狐狸性子,便没搭话,只道,“出恭走错路了。”

    洛水也附和。

    狐由羡见两人一身狼狈,莨夏更是衣衫褴褛,既然他们不说,狐由羡便不问,只问,“夜深了,是在这里下榻还是回去?”

    莨夏自然不能夜半更声敲门回去,便说在此将就一晚。

    正说这话,宝娘送来一件衣裳给莨夏,说了好些歉意的话,安排了北楼上最好的一间客房给她二人住。

    莨夏欢欢喜喜接过衣裳,跟着宝娘往上房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耳边疾风掠过,急忙后退,此时在丹田下的灵蛊也开始躁动,若不是令诀压着,怕是这会儿就要自行战斗了。

    洛水一个箭步飞了出去,宝娘没有功夫,被风惊了之后便看见那二人一个躲开,一个早已飞出去,吓得抱头蹲下,“祖宗诶,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莨夏被灵蛊的反应激发,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附近有炼蛊之人。

    她云门苦心寻找同伴,该不会是同伴找上门吧?

    此想法一出,莨夏不由分说奔下二楼。此时已是四更天过,楼下也已散了场。空旷的散座下只有几个人在打扫。

    莨夏举目四望,洛水的影子消失在房屋一角,而她寻着灵蛊躁动的方向在另一面驻足。

    与此同时狐由羡跟了上来,“表小姐,怎么了?”

    “狐先生。”莨夏紧紧盯着炼蛊人所在的方向,对狐由羡道,“可有几根针可以借我?”

    说话间,莨夏跟着那人脚步不停向前,狐由羡便将怀里揣的针包给她,啰嗦道,“最好不要杀生。”

    莨夏无暇多顾,接过针包便奔出门去。

    只见一毛头酗子在不远处站着,小手一挥,空中什么也看不见,莨夏却感觉到恐惧以及灵蛊非同一般的躁动。

    这时莨夏才发现,洛政只传与她压制灵蛊的方法,却没有解密之法。真是帮倒忙,莨夏暗想。甩出一把针。

    只见那针在飞速旋转的过程中,瞬间变成了鲜红色。与此同时,那种群起而来的压力令莨夏疾步向后退去。

    这是与昭瑜不同的蛊术,高明了太多。

    她蹙眉凝着不远处的酗子,那人年纪不过十八岁,唇红齿白,明眸闪烁,只是周身散发着一种空洞冷厉的气势。

    莨夏少见这样的人,便心生好奇。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不等莨夏问他,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势从头顶上压了下来。

    莨夏再退数步,洛政便直直落在她方才战的地方道。

    “又一个不嫌事大的。”那小子笑道,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不屑,信手一挥,空气中弥漫起令人忐忑的气息。

    肉眼不得见的东西在空气中四散开来,莨夏立在原地,倒背一段令诀。

    那灵蛊躁烦异常却冲不开令诀的限制。

    莨夏耐心研究此时身体突如其来的变故,抬头看一眼洛政,他一挥手中折扇,雪白无暇的长袍上落了点点血迹,“云门中人?”

    “早已没有云门了,我不过是铲除败类罢了。”那小子笑的无比邪性,玩弄一般盯着洛政,“你却要拦我?”

    洛政不言语,挥扇而起。

    莨夏反背一遍令诀对放灵蛊出来毫无帮助。再这样下去看来也无济于事,索性那小子已放了狠话,便捏一根银针掷了出去。

    谁知,那银针本是入木三分的寸劲,还未飞到那小子跟前已被染得血红,并且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被那小子一闪便躲开去。

    一击未中,洛政挥扇将莨夏拉的退后几步。洛水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挥剑便向那小子砍去。

    在她看来,这两人像是中邪了,与空气争斗不休。

    莨夏一眼看见洛水上前,心中一急,胸口涌上一股气蒙了眼,与此同时,她的眼睛瞬间便看清了飞在空气中的小虫蛊,密密麻麻整个已将那小子遮挡,而洛水一剑挥过,那虫蛊瞬间被气浪震开,又以极快的速度聚拢。

    “快撤。”莨夏大喊一声。此时已来不及了,身在蛊堆之中,洛水此时已被攻击,她离那小鬼那么近,虫子的密度极高。

    洛水挥剑斩断一波又一波蛊群的攻击,那小子笑道,“不要命的还真是多。”

    碧血天蚕蛊现在是用不了了,莨夏心乱如麻,手臂上的般若令却飞速运转。

    死马当活马医吧!

    莨夏心一横,举着手臂冲进蛊群,那蛊群丝毫不怵这般若令,张嘴就来,莨夏救人心切,一路顶着迎面撞了一脸的蛊,撞死的撞不死的全往身体里钻。

    “疯了!”洛政将她拉出蛊群,此时漏在外面的皮肤已是红肿刺眼。

    眼看着洛水还在苦苦抵抗,那样子再过一刻钟便会被吞没。

    此时,洛水已被团团围在当中,突围不得。

    “你究竟是谁?”莨夏近乎崩溃地嘶吼。姌鸢遭遇不测之后,莨夏一度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若今日洛水折在这劳什子蛊阵之中,她定会苦痛半生。

    什么见鬼的般若灵诀,如今就算碧血天蚕蛊吃她半条命又何妨,最起码那嚣张的小鬼一瞬间便会俯首认错,而现在,她的碧血天蚕蛊被封印在丹田之下。

    莨夏心痛不已,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哪怕是死,她都希望自己护得周围众人安全。

    犹记得在那洞中,莨夏遇见的那一墙石刻,他说道破天机,看透百态唯一的遗憾便是看着般若令反噬人心惹下祸患。里面记载了般若令相传以来的诸多秘密,更写了般若令一旦接手便只有寥寥几年寿命。

    这样的说法一度让莨夏不敢动用般若令以延长寿命,然而,此时不用般若令她对蛊群真的无能为力。

    是死是活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洛水诚心以待,她不能看她身死此处。

    奋力甩开洛政,莨夏胡乱扯出追云扣,向洛水甩过去,这一慌乱,几只蛊虫便猛的从她领口钻了进去。

    莨夏不为所动猛甩追云扣靠近洛水,此间她需得护住五官以防蛊虫乘虚而入。

    不能开口叫她靠近,莨夏只能试图靠近洛水到追云扣所及之处。

    这样顶着蛊虫的攻击,莨夏觉得蛊虫都要钻进耳朵里去了,这样奋力甩开追云扣将洛水的腰身搀住,猛的将她甩出去。

    就在将洛水甩出去的一瞬间,莨夏怀中的九转灵胎被捎带出来。

    就在此时,那小豆子便滚了出来。

    洛政在蛊群外叫喊着,“快回来!”

    莨夏舍不得那小豆子,那可是藏着云祖母死因的关键。她艰难弯下腰去捡那豆子。

    就在此时,莨夏发现那蛊群中突然多了十几只红头的蛊王,它们一路不断吞噬挡路的小蛊虫一面向莨夏疯狂扑来,这真是逆了天了。一面进化的物种逼近,梁夏心跳都要停住了。慌忙捡起那豆子,可速度极快的蛊王已经近在鼻尖上。

    莨夏慌不择路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身后的蛊王也不在少数向她袭来。

    她忙抬起手臂去打,另一只手快速挥舞着追云扣,样子狼狈至极。

    蛊王岂是小蛊虫那么好糊弄,他们有了一定的灵觉会避开危险,直冲目标。

    此时腹中火烧一般,碧血天蚕蛊对蛊物的吞噬欲让莨夏痛不欲生,与此同时还要奋力抵抗。

    在此内忧外患之际,莨夏被碧血天蚕蛊撞的那一瞬间,一只蛊王直冲她的印堂而来。

    莨夏心急之际,抬起握着豆子的手便挡了过来。

    那蛊王被莨夏的手臂一撞,偏离了轨道,瞬间从另一个方向飞来几只极速补上,从莨夏的七窍之中往里钻。

    莨夏伸手去挡,恐惧之际,捏的手中中豆子咯吱咯吱乱想。

    就在莨夏感觉自己要被蛊王吃掉的一刹那,手中突然光芒四射。

    莨夏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光弹了老远。定睛看时,那漫天的蛊虫早已不见踪影。而此时,对面那小鬼一愣,直接打开腰后竹筒,放出几只莨夏目力都难以企及的黑头蛊王。

    莨夏一愣,极速后退,这东西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就在此时,那手中小豆子光芒大盛,而且它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冲向那黑色蛊王。

    莨夏一愣,握着豆子拼命往后退。而那豆子长了腿一样拼命往前。

    莨夏被那蛊王吓得屁滚尿流,就在此时,那豆子突然间射出一道红光吞噬了方圆一丈距离的所有虫物。

    梁夏一愣,逆了天了,这是何物?竟然碧血天蚕蛊还要霸道。

    这才激动,对面那小鬼大叫,“大人,大人,饶命啊!”

    可那豆子如何会从,直接冲着那人关元而去。

    莨夏还握着豆子,被它强势拽走,心中大惊,忙叫,“快来帮忙拽住我。”

    洛水见势一把搂住莨夏的腰,而洛政也一探身子拽住洛水的小腿。即便如此,那豆子拽着三人在地上拖行。

    那小鬼见势不对,爬起来四处逃窜,而那豆子拽着三人满屋子里乱撞。

    “政叔,怎么办?”莨夏急不可耐,再这么拖下去,还没把那小鬼收了,他们几个先颠儿死了。

    洛政被拖在地上撞得肝胆俱裂,一身白袍磨得瓷光洼溜,他痛苦地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是风家后人,怎会懂云门内部之事。”

    那小子跑的快哭了,吱哇乱叫,叫了有一刻钟,梁夏擦着地的鞋都要磨穿了,那小鬼哭喊到,“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莨夏咬牙切齿,要不是他寻事,这九转灵胎还不是好好的。闹这么一出,非要费了她不可的节奏啊。

    那小鬼哇哇哭着,“我真的知道这九转灵胎的克制之法!救命啊!”

    “怎么救?”莨夏气急败坏,“你若说不出个好歹来,我便将这灵胎放开,直接收了你个小没教养的!”

    “我说,我说!”那小鬼跑着抹眼泪,“九转灵胎要生血祭养。”

    “没血!”莨夏怒不可遏。一个要生血,两个要生血,哪里有那么多血喂养它。

    “您大人有大量,救命啊!”那小鬼哭道,“您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家不穷,牛马多的是。”莨夏烦躁起来,要什么血,她的血就那么好吗?

    正想着,那小鬼哭道,“您救我,我,我的命给您!”

    “你的小命本来就在我手里。”莨夏骂道,“死小鬼,跑快点,再跑得慢了咬屁股了!”

    那小鬼“哇”的大哭起来,他跑过之处一股骚臭。

    这是真被吓着了。莨夏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想笑归想笑,莨夏还是猛的将那九转灵珠抓回来一点。随着而来的是洛政叫苦的声音,“快想想办法,我这老胳膊老腿快散架了。”

    此时昭瑜不在,她那么爱撒血炼蛊,用他的血祭养这东西最好不过。

    正想着祭养。那小鬼腿一软,一个大马趴跌倒在地,那豆子一个俯冲下去,只听“啪”的一声,莨夏脸朝地便撞了下去。

    “啊呀”,莨夏一叫,抬起头来一脸的鼻血。真不知道是上辈子欠了谁的。

    那九转灵胎在空中抖动一瞬,直接朝莨夏扑来,真是自己遭了什么孽,要流血祭养蛊物。

    那九转灵胎感应到生血,瞬间扑了过去。莨夏一伸手先捏住鼻孔。就怕这小豆子一个想不开塞进鼻孔里,那可就玩完了。

    莨夏一捏鼻子,那豆子在血里转了一圈,瞬间变成血红色,与此同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随后,那小豆子在空中不停的抖动。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关于蛊的事都找自己啊!

    莨夏气急败坏,一把将那小豆子拍飞在地,“干嘛呀!”

    谁知,那小豆子落地之时发出一声嘤咛,逗乐了众人。

    “小姐。”洛水坐在地上懵道,“它咋了?”

    “莨夏,这……”洛政定定望着那小豆子,从未遇过这般奇景。

    九转灵胎的霸道他们方才可是见识过了。那么小一个东西吞噬了一大片蛊物,再着,这小豆子说变就变,也是怪异。

    莨夏气的干瞪眼,谁愿意要这玩意儿啊!自从碧血天蚕蛊进了身体里,她就觉得只要是蛊物都是与她天生相克的。

    这才消停了一下,那小鬼从地上爬起来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样子完全就是个神经病。前一秒还带着满脸恐惧,后一秒便已经笑的如傻逼一般。

    莨夏蹙眉看他,这傻子,现在想来哪怕炼蛊再厉害也是不要为好,免得以后惹祸。

    那小鬼还在笑,边笑边道,“哈哈,再见。”

    再见?莨夏纳闷。就在此时,那九转灵胎突然向莨夏的关元冲过来。

    那一处可是盘踞着碧血天蚕蛊的,她要是撞进去,那可是要死了。

    她也终于明白,那小鬼为自救摆了自己一道。真要命的一道。

    不能怨人,都是自己不小心撞了。

    正绝望,那九转灵胎在莨夏关元外停了下来,一丝血线瞬间射进关元之内。

    那小鬼笑着拔出一个小巧竹筒放出一黑头小蛊,长了四个扑棱棱的翅膀,发出尖利的蚊鸣之音。

    莨夏无力抵抗,这九转灵胎却贪恋在她关元穴上摸爬滚打。真是够意思了。

    洛政捡起扇子便去打那虫子。可那是本命蛊,怎么会被那么容易搞定。

    洛水捡起掉落的软剑,二人相互扶持,却被那本命蛊王追的满地跑。

    莨夏心生烦闷,对那小豆子大喝一声,“有完没完。”

    那小豆子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在她小腹上嘤咛一声。仿佛转了个身一般,冲着那小鬼的本命蛊“呼哧”一下。

    那本命蛊一瞬间服了软骨散一般蔫了下来。莨夏正纳闷,就见那小鬼面如菜色跪了下来,“求大人放过!”

    莨夏此时就想在地上啐一口,恶心恶心这小鬼,他的心思未免也太歹毒了些。莨夏不想与他再多说什么,只道,“别再让我看见你。最好滚出晋阳城。再让我看见,这本命蛊我便收了。”

    莨夏这么一说,那小豆子嘤咛一声,随之喷出一条血线,直直戳进在空中蔫不哒哒的本命蛊之上。

    莨夏吓了一跳,就怕自己食言,被现场打脸。

    好在那蛊线瞬间收回,那本命蛊随之猛然缩回那小鬼手里。与此同时,那小鬼身子一震,声泪俱下,“谢大人不杀之恩。”

    莨夏听着更楼上五更钟响,一抬眸,已是天大亮了。

    那小鬼跪在地上,莨夏理都不理,拉起受伤的洛水,唤一声一旁精疲力尽的洛政,“政叔,可有屋子暂时歇一会儿。”

    “随我来。”那洛政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小鬼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好苗子,他心术不正,怪不得莨夏弃他不用。

    在那危难之际,那人为了自己牺牲旁人本身就不可取。可他既然赌咒发誓却想着恩主早日归天,这种行径更是令江湖人不齿。

    洛政撩袍上了二楼,莨夏和洛水相互搀扶跟了上去,一边打趣洛政道,“政叔,你这儿的隐患不少啊!这样的人随便就可以混进来,我若到你这里来玩儿,还要自带打手。”

    “见笑。”洛政心中更疑惑的是,那九转灵胎竟然没有与她体内封印的碧血天蚕蛊打起来,真是奇闻。

    江湖盛传九转灵胎的玄妙之处便是可以将所有的蛊物吞噬,不论级别直接转化为人体本身可用养料。但是,祭养这二字洛政想了半天终于明白。那小鬼没有骗他们,祭便是牺牲,要牺牲一人才可以开启灵胎。而莨夏机缘巧合之下有碧血天蚕蛊护体才没有被灵胎吞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是,这两个逆天之物如何运用他们尚不得知。

    经过一夜波折莨夏累的身心俱疲,叹了口气对洛水道,“我想睡个三天三夜。”

    说话间洛政已将二人带至一间房间门口。莨夏想都不想便推门进去,直接将洛水塞进屋里,自己则转身关门。

    在关门之际,莨夏对洛政道,“政叔,麻烦您了。”

    “好说。”洛政帅气而沧桑的脸上在一夜之间竟多了三分敬畏。

    莨夏看在眼里,报以一笑,关上门去。

    待她在转身时,洛水早已趴倒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见她睡得鼾声四起,莨夏去洗了把脸,这样一抬头照见铜镜之中自己像极了被打的她娘都不认识了一般。

    叹了口气,心道:不知娘亲此时去了哪里,竟然都没有搭救一下自己。

    这样想着,困意上来。爬上床便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这是碧血天蚕蛊觉醒之后她睡得最踏实的一觉,睡觉都能笑醒的浑身舒畅。

    梦见成墨云为自己换衣。

    这样的春梦让她在梦里都害臊的红了脸。真是娇羞无限啊!

    莨夏咯咯笑醒。

    一睁眼,一张臭脸摆在面前。

    “你……”莨夏吓得坐了起来,一张嘴又想起梦里她缠着成墨云的情形,脸色绯红,低下头,果真换了干净的衣裳。

    莫非那不是梦?莨夏暗暗揣测,怎么一遇见成墨云她就脑子不中用?

    脸更红了些,低头缴着被子都一角,唇咬紧不知该怎么说。

    “我怎么了?”成墨云笑问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她如瀑的长发,“没睡醒?”

    方才明明看见他黑着一张脸,怎么说话这般温柔?

    莨夏抵不酌奇抬头看他,只见他梨涡浅笑眉目如画。莨夏看的心旷神怡,真是绝色!

    这样春心荡漾的想法令她血脉喷张,不知为何竟然娇弱地喘息一声。

    随即她慌忙伸手堵住自己的嘴,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会这么容易坠入他的美色之中。

    莨夏为了缓解尴尬四下张望,房间没变,说明还是在风月楼的北楼。可罗汉床上洛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这么想着,身上传来剧痛,浑身都痛,骨节,肌肉,筋脉,无一不痛,痛的神志不清,感觉自己要死了。

    平时坚强如她,可这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成墨云,吧嗒吧嗒的眼泪儿便不要钱地往下砸。

    成墨云慌了神,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担忧地问,“怎么了?”

    “委屈!”莨夏簌簌落泪,说的好像没人爱了一般。可设身处地想想,当时成墨云在此的话定会拼死一搏,那她才是身心俱疲,而且,那个小鬼现在就不是被九转灵胎标记,而是直接捏碎,吞噬,再无转圜余地。

    莨夏算是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不在,没有让自己大开杀戒。又不觉间庆幸一番。

    成墨云抱着柔若无骨的九姑娘,心跳悚然快了不少,口干舌燥起来,胸膛那一块不知被什么撩拨的不听使唤。

    他喘了几声粗气,不适地咳嗽起来,脸却早已红到了脖颈子。

    “九儿。”末了,成墨云依旧抱着莨夏不撒手,“不要再往危险的地方跑了好吗?”

    “好。”莨夏像极了小媳妇儿娇嗔可爱。可光听声音往往是骗人的,若是他看见莨夏现在机敏地转着眼睛都样子,非要伸手屁股上打两巴掌教训她不听话。

    可事实就是,成墨云沉浸在爱河里不能自拔,在自己营造的完美氛围中自欺欺人。

    莨夏想,昭瑜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这样的场面她能观战一下也好知道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可惜就可惜在这小鬼的天赋异禀却没有学会做人。不由得她叹了口气,将脸上微干的泪珠子擦干,从成墨云怀里抬起头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自然是狐先生。”成墨云终于想起自己方才在为何生气,一扳脸就看见莨夏受气小媳妇一样的目光,瞬间回软,“你怎么到风月楼来了?”

    “我……”莨夏不想让他担忧,再说了,梁永康的事她还没查清楚,要进一步了解她还得多跑几趟找洛政聊聊。可洛政这个风月楼主应该知道的人并不多,莨夏也不想裹乱,便笑嘻嘻道,“我觉得这里的姑娘风情万种。你不是觉得我生冷硬倔吗?我改!”

    成墨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气急败坏道,“谁让你学风情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可是……”莨夏忧叹一句,“你现在是喜欢我这样的。可谁知道时间久了你会不会喜欢风韵婀娜的姑娘呢。”

    成墨云一瞬变了脸,凝着她目若朗星,一丝不苟道,“不会。”

    莨夏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小脸好不容易不那么红了又红了上来,莨夏紧咬薄唇,心跳悚然快了不知多少。腰身都跟着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莨夏被吓了一跳,可就是那么一动,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便靠在了成墨云腰上。

    成墨云一怔,薄唇猛然覆在她的殷红小嘴上,一瞬啃咬。

    莨夏“呜”的嘤咛一声,脑后瞬间发麻。

    她想逃脱出来,又似乎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她踌躇的手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就直勾勾盯着他阖眸间浓密的睫毛在眼前晃动,那悸动之情让她在慌乱中吞咽数声。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一软糯之物撬开她的贝齿,莨夏心提到嗓子眼来,这是干什么?她不得而知,只知道羞涩之情无以言表。

    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在慌乱中掀起被子盖住脸。

    真是丢人,这都是在干什么?

    她脸红似煮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同样,成墨云被推开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放纵了。

    嗅这屋中味道似乎有些与众不同。起步便去那案台上揭开香炉。

    这是谁提前放的迷情之物?

    成墨云一手将那物端起,拉开门直接扔进锦灏怀里,“去查!谁干的!”

    “主子。”锦灏接过那香炉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欢阁,哪个屋里还不点点儿增加气氛的,这抓住了又要怎么办?

    “带过来。”成墨云尽量保持着镇定。锦灏却听出语气中的杀意。

    忙抱着香炉跑出老远。

    这会儿这大爷若是发起脾气来,怕是风月楼就在晋阳城消失了。

    见锦灏跑了老远,成墨云将门关上去赔礼认错。

    这的确是他冲动了。还未嫁娶,他确实操之过急了。

    “九儿。”成墨云靠近床榻低低唤了一句,莨夏还藏在被子下不肯出来。

    “九儿。”他再唤一声。

    只见一直细长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四处抓了几下。

    成墨云识趣地将手递上。

    一瞬间被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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