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洛水他们放好水,莨夏便睡着了。

    成墨云对洛水挥挥手,她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成墨云投了热毛巾为她擦洗一番,这才稳稳睡了。

    第二天,莨夏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之后成墨云早已经不在屋里。

    她起床洗漱后出了门去,洛水说梁将军听闻王爷身体不适特来探视。

    这舅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是不与晋王靠近,这会儿还想在晋王身上拨一层皮吗?

    莨夏想着就觉得恼火,再想想平日里梁世显与府台走的那么近,他们想做儿女亲家与晋王何干?还有那个到现在都摸不清底的狐由羡和梁永康,真是让人觉得头大。关心则乱,莨夏被碧血天蚕蛊搅得有些压制不住脾气。

    想起一出是一出,抬腿便往前面走去。

    这才出大门就被商姝妤拦了下来,“给王妃请安。”

    商姝妤打扮得体,眉目含笑,春风得意的姿态。

    莨夏随便挽了个发髻,此时看起来闲散的如同倒插在院外的垂杨柳。日头正大,照的碧血天蚕蛊懒洋洋在血脉里缓慢游走,莨夏好与商姝妤讲讲道理。

    “商小姐这是去哪啊?”莨夏笑问她,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让商姝妤不由得败下阵来,“殿下让您不用费心前面的事,安心等他回来。”

    莨夏自成墨云说了后悔以后,便开始患得患失,虽然成墨云百般呵护,依旧会时不时醋意大增,“那你呢?”

    商姝妤一直苦于莨夏油盐不进,这会儿突然这么问,她自然要挑一点事出来哪怕掀不起风浪,好歹也能让莨夏心里膈应。

    便道,“我就是陪王爷去了趟前院儿,会了会梁将军和府台大人。许久未见,二人看起来真的是老了呢。”

    不等莨夏反问,清俊凌厉的声音便从商姝妤背后传来,“是吗?本王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商姝妤一听,惊得忙转身跪地求饶,“王爷赎罪,小女再也不敢了。”

    “你若在这么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就去大佛山上修行吧。”

    商姝妤吓的五内翻腾,大佛山那可是佛家清修之地,她去了,可就再无回还之可能了。

    莨夏凝眸望着成墨云,片刻之后转身进了院里。

    成墨云疾步追上她,“昨日不是说好了买炭吗?”

    莨夏心烦,敷衍道,“我没钱了。”

    洛水一听就知道莨夏生气了,连理由都不想了。

    好在成墨云不介意,强行拉过她的手来,柔声道,“无妨。我想去逛逛。九儿可愿陪我走一遭?”

    “不想。”莨夏看着他,虽然他解释的很清楚,她还是有些介意。

    成墨云见她兴致不高,想是商姝妤惹到她了。他也觉得商姝妤棘手,又不能将她撵出去。从开始收留就是一步错棋。怪他心慈手软没将她先一步处理掉。放在这膈应。

    成墨云跟着莨夏进了屋里,见她直接去了卧室,便想起要为她请脉的事,回头跟门外躲尴尬的锦灏道,“去请先生来。”

    自己转身进了屋里去找莨夏。

    “莨夏?”成墨云试探地唤了一句,摸到卧室,见莨夏坐在妆台前面扭着头冷眼凝着他。

    成墨云心虚地问,“怎么了?”

    说话间,就见她手里拿着一支螺子黛扁着嘴巴。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眉笔,笑道,“我来。”

    莨夏把螺子黛交给成墨云,阴阳怪气地道,“没想到你还会画眉啊?”

    她眸子清亮带着微微的忧伤,成墨云伸手勾一下她的小鼻子,“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不是说自己后悔了吗?”莨夏委屈地说出心里的顾虑,快要滴出水来的眸子凝着成墨云。

    “怎么会。”成墨云这才发现困扰她的竟是这句。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低头抱住她,“不会后悔,绝不后悔。”

    “可你都说了。”莨夏靠在他肩头,被他一哄,鼻子一酸,低头缴着她的衣角低低申诉。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成墨云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不想你现在就守寡,我不能想那种事,我……”

    说着,莨夏感觉耳边一阵湿润,拍了拍他的肩膀尴尬地笑道,“这不是没事了吗?”

    “嗯。”成墨云直起身子,执起眉笔,“坐好了。”

    他直起身子,莨夏凝着他发红的眸子,小手不自觉撩拨他的脸,“小妞!给爷笑一个。”

    成墨云被她撩的心痒,都没心思画眉了,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唇便要印上她的唇。

    莨夏坏笑地将他推开,同时自己的身子往后靠到椅子上,哈哈笑起来。

    看他不能如愿,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莨夏的心里却格外的暖。

    莨夏笑道,“荒先生来了。”

    说着,抬头照了照镜子,“还不错。”

    站起来,成墨云将剩下的螺子黛放进盒子里,又被莨夏撩了一下头发。心中痒痒难耐,回头要抱她一下,谁知她脚底抹油溜了。

    恰逢此时,锦灏在门外唤了一声,“主子。”

    莨夏开门,荒穹就站在门外。

    “先生,进来吧。”莨夏与荒穹打个招呼,对他摇摇头。

    荒穹点点头拱手施礼,“王妃。气色不错。”

    莨夏挑眉,是要感谢成墨云画的眉吧?

    荒穹进了屋,成墨云已坐在主位上。

    莨夏在下首随便坐下,荒穹给成墨云请安之后,在她旁边坐下开始把脉。

    片刻之后,荒穹抬头看了一眼莨夏,不敢多与她交流,转过脸去给成墨云回话,“回殿下。王妃近日操劳,气血有些虚弱,调一下就好。”

    成墨云满意地点点头,“那劳烦先生开药吧。”

    说着,飞了一眼给莨夏。好像在叫嚣,小丫头,给我等着。

    荒穹开完药就出去了。莨夏便溜进屋去换了清爽的衣裳,出来时,成墨云在床上摆了一套纱裙一脸坏笑看着莨夏,“今天穿这个可好?”

    “为何?”莨夏斜眼看他。

    他便一脸坏笑道,“我想带美若天仙的你出门。”

    莨夏很是受用,可还是很排斥这样透的衣裳,伸手挑起裙子看了几眼,转身去换衣裳了。

    莨夏才将衣裳褪下去,拿起纱裙比划,就听耳边传来成墨云不怀好意的笑,“九儿。”

    莨夏一回头,他的脸就在屏风那,看着自己。

    莨夏下意识拿起才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直接扔到他脸上。

    很快将纱裙穿好,去帮他把头上挂住的衣裳取下来。

    “走吧?”莨夏心情大好。整了成墨云几回,真的是格外爽快。

    成墨云拉着她进了马车里,车厢是重新布置过的,看起来很漂亮,清清爽爽。莨夏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心。

    马车行到南街上,莨夏看着外面琳琅满目的小吃,小摊,开心的直跺脚。

    成墨云为了不让认出来,带了一个并不太好看的面罩。

    莨夏这么一跺脚,他便拉着莨夏下了车。洛水跟着他们,锦灏去把马车停到小巷子里。

    洛水跟着他们逛了一会儿,见不远处蹲着买谭文,直接去打听买炭的事了。

    成墨云想去前面的一家知砚坊,莨夏便先跟他一起去。

    知砚坊是专卖砚台的。读书人都有些癖好,而成墨云便很喜欢砚台,尤其喜欢端砚。

    莨夏看家里每个可以写字的地方都是考究的砚台,且都是名家端砚,这会儿又听他要去前面知砚坊,就更笃定了。

    成墨云带着莨夏进了知砚坊。

    这里的掌柜与别处倒是不同,不问东问西,也不来回看他们,不掂量他们能不能买起砚台。

    两个人就在屋里转起来。

    莨夏选了一个小巧的歙砚。捧给成墨云看,“瞧,这个怎么样?”

    “喜欢吗?”成墨云笑问她。

    莨夏点点头,这会儿掌柜的才踱步过来,“没想到夫人惊为天人,眼光还特别独到。这个龙尾砚您喜欢的话,我送给您。”

    莨夏一瞬间受宠若惊,笑问掌柜有何说道。

    成墨云接过那研看,果真手笔细腻,不可多得的金晕纹,看起来格外好看,这在龙尾砚里实属难得。怪不得平时不在意这些是莨夏一眼便相中了。

    他飘了个眼神去掌柜的那,道,“掌柜的,这砚我们不能白拿。”

    莨夏抬头看了一眼成墨云,神色笃定,忙道,“对对对,您说个价,我们买。”

    掌柜的被说的有点不高兴,“夫人,这砚台不卖。”

    说着,掌柜的在自己侧后方拿过另一个歙砚交给莨夏,“夫人不若看看这个如何?细罗纹无星,名品。”

    莨夏有点失落,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成墨云,实在难以割舍心头爱。

    成墨云真没见过她这样,却没来由明白她的执着。

    莨夏从他手里接过砚台,对那掌柜的勾唇一笑,“掌柜的,人在世上走,红尘中不行红白之事,用不上黄白之物那是断断不能的。我们要出钱,不是瞧不上您,真的是不想您在这块料上耗了心血,没有回报。”

    “欸?”掌柜的饶有兴致地问,“夫人怎么说这活儿出自鄙人之手?”

    莨夏自然是猜的。打她一进来,虽然掌柜的没瞧她,她却看过那掌柜的了。看样子清冷孤傲,世间少有这样的生意人。那样子,定是祖上庇佑,有家底的后辈儿孙,才能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莨夏听他这么一问,爱不释手抚摸着手里的砚台,“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解,不入耳了。”

    “夫人高见。”那掌柜的笑么呵呵的,“这样吧,看您也爱这玩意儿,您拿去,留二两纹银便可。”

    莨夏喜不自胜,香囊里取出二两碎银子恭敬递过去,“多谢掌柜的割爱了。”

    “夫人喜欢这样儿的,可以常来。”那掌柜的目光中透着欣赏。莨夏笑着点点头,抱着砚台欢天喜地地出了出了门。

    锦灏正找他们,二人便说笑着从屋里出来了,“我这砚怎么样?”

    “你看上的都是好的。”成墨云笑道。

    莨夏一抬头,见锦灏已走了老远,唤他一句,“锦公子。”

    这一句不光叫的锦灏转身回来,把洛水也唤了回来。

    “主子。”锦灏弯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灌肠。

    莨夏看着掩唇笑道,“您这是端着什么?”

    “荞麦灌肠啊!”锦灏纳闷道。

    莨夏看着那一碗平平无奇的杂粮块儿里面飘着蒜末,闻着有点香油味。

    成墨云在旁给她解释,“你知道晋阳的醋有名,粗面细吃更是别有特色。这荞麦烫面放在片儿碗里蒸出来晾凉,醋用水兑开,拌入蒜末,加一滴香油,这是夏日里最消暑又顶饱的吃食了。”

    莨夏听着觉得稀奇,没想到成墨云还能知道这些。拿起躺在碗里的木签子挑出一块来吃了一块。

    蒜香和酸香在口腔里绽放。莨夏咬着硬邦邦又特别有嚼劲的荞麦面块,笑道,“好吃。这夏天凉粉儿也好,灌肠也好,这夏天我能见天儿吃。这一碗醋喝下去,我还能吃两碗剔尖。”

    莨夏说的这个剔尖就更是晋阳特色了。要不是来了晋阳,她还真不知道一块面有那么多做法。这个剔尖她也学过,不过到现在也不敢拿出来见人。

    每次见舒娘拿凉水将面和的稀稀的,放在一块特制的小铁板,用一根铁筷子将面拨到开水锅里。这是晋阳妇人都会做的一道面食。一碗面,夏天浇上大肉茄子炖豆角,冬天浇上一勺羊汤,这是平常人家的美食。

    晋阳的妇人都是巧手的,随随便便就能做出几十种不一样面食。

    莨夏吃了眼前这一碗灌肠,蒜醋汤喝了个干净。

    成墨云见她馋嘴,便寻思着带她吃点不常吃到的,伸手拉住莨夏的手,“前面有一家馆子,不大,莜面栲栳栳很好吃。”

    莨夏吃过舒娘做的,舒娘爱吃羊肉,所以她炒了羊肉萝卜浇在上面。

    成墨云说的这家,特色是西红柿鸡蛋浇头。

    成墨云点了一桌子菜,三笼莜面栲栳栳,莨夏和洛水坐在那,眼睛盯着已经上来的菜,成墨云把筷子给她摆好,“吃吧。”

    莨夏才拿起筷子,就被锦灏盯的不敢吃了。

    莨夏扁了扁嘴,看了看洛水。

    成墨云执起筷子,亲自给她布菜,“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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