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老太太一瞪眼,对舒娘招手道,“来来来,你过来。”

    舒娘一笑,“老太太饶命,年纪大了,最快了。”

    “嘿……”老太太调门拔高就要打人。打这儿一伸手,姌鸢正从外面进到屋里来。

    老太太依旧笑着,不过却不与人玩耍了,见姌鸢来便对她招手,“快过来,快过来坐。”

    姌鸢笑着行礼,“给祖母见礼,给王妃见礼。”

    行过礼走近老太太,对莨夏略点了点头。

    莨夏对她笑了笑,端听老太太对姌鸢道,“这几日进的香吗?天儿这么热。”

    “劳祖母挂心,进的尚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姌鸢笑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小袋子蜜饯,“这蜜饯开胃生津,特地挑了一袋子带给祖母尝尝。”

    “好。”老太太接过蜜饯,当下便拆开放嘴里一颗,“酸酸的,好吃。谁的手艺?”

    姌鸢脸上露出点小得意,“我粗手笨脚晒的,献丑了。”

    老太太听她一说,看了一眼莨夏,“你就别动唤了,好好在屋里躺着。我听狐先生说,你这下血症可是没大好呢。”

    “见好了。”姌鸢笑嘻嘻地道,“这几日都没下红了。”

    “那也躺着,过了八月,胎坐稳了我们再动不迟。”老太太还是强调要躺着,姌鸢连声应着。

    老太太与莨夏对视一眼,莨夏莫名就懂了,那是无奈。

    坐了一会儿,不过都是闲聊家常罢了。待姌鸢走了,莨夏也没心思要疱工了,只道,“人各有命。”

    老太太也没心思管他人长短,话说到了,听不听也由不得她管。便与舒娘道,“把小厨房的疱工拨给莨夏用,今儿就让跟她回去吧。”

    听这话谁还不知道老太太有心事了,撵人走了。

    莨夏死乞白赖地往老太太怀里使劲靠了靠,“外婆,怎么着?怨我啊?”

    老太太还不是为姌鸢和她婆婆的事搓火儿。那能怎么办,罪魁祸首是莨夏呢。

    老太太被莨夏靠的烦了,揪起她靠在自己手跟前的耳朵,“是啊!你这小丫头偏给我找事。”

    “我这没心没肺的,还不是见天儿闯祸吗?”莨夏有恃无恐地往老太太怀里蹭,丁点都不怕自己被拉着的耳朵疼。

    老太太松开手不理她,酸溜溜道,“无妨,有事总有人兜着。”

    老太太这孝子气逗得莨夏没脾气,笑问,“外婆,吃什么饭呢?”

    “不留你吃饭。”老太太道,“天不早了,赶紧回。别让你夫家找来。”

    莨夏苦笑,“不吃就不吃。我去煮粥。”

    说着就往我走。

    莨夏煮了粥给老太太,这才离开回了晋王府。

    好在粥不白熬,莨夏得了个做晋菜的疱工。晚上一回家就露了一手。

    成墨云见莨夏吃的开怀,他也高兴,当即就赏了这新来的女疱工。

    晚饭后,成墨云又去忙。莨夏就坐在窗棂下绣花。

    她昨夜抱成墨云的时候感觉寝衣有点硬,便想着给他做一件棉寝衣。

    下午疱工做饭的时候,便让洛水去库房找了一批棉布,素淡的紧,做寝衣正好。

    想着他的身型裁了样式,便叫洛水也坐进来陪她缝衣服。

    洛水要给彧吟衲鞋底,便抱着针线进来。两人听着耳畔微风,屋里烛影摇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针线就做了一个时辰。

    洛水伺候她梳洗一回,莨夏挑灯夜战等成墨云回来。

    成墨云回来后,在书房随便洗了把脸进了屋,就见莨夏还在那缝衣服。

    “夜深了,怎么坐在风口上。”成墨云上前来将窗户关严,在洛水将才坐的椅子上坐下,“还缝吗?”

    莨夏把针线往篮子里一放,目光灼灼凝着成墨云,“忙完了?”

    “怎么还不睡?”成墨云伸手捏一下她的小脸,“快去睡。”

    “好啊。”莨夏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困啊。”

    “快去睡。”成墨云伸手揉了揉鬓角,还不想站起来。

    莨夏看他一脸疲相,走到他身后为他锤锤肩,“好了,去床上睡。”

    成墨云点点头,站起来回到床上,沾枕头便睡了。

    同样是晋阳城中,却有一家睡不着的,那便是府台昙家。

    昙府的上房里灯火通明,昙老爷与师爷还在讨论下绊子的事。

    虽说晋王治下安定,他这个府台却是没什么油水,见天儿被晋王盯着,官儿坐到这个份上谁不窝火?

    昙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这么一来,我就不信他还能招架得住。”

    “老爷英明。这事换做旁人,怕是做都做不到的。”师爷溜须拍马道。

    “那还用说。”昙老爷喝一口茶,指了指师爷,“你安排的人手都到位了吧?”

    师爷道:“老爷放心。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二人正说着,昙荨从外面走进来。昙老爷一愣,“你怎么来了?”

    昙荨走进屋来,看一眼躬身的师爷,“爹,算计晋王这件事您可想好了。”

    “你别掺和我们的事。”昙老爷一副恼羞成怒,“快回去。”

    “爹,大历有女将军,女才子的。我只是洞察了先机的谋士罢了。”昙荨卖关子。

    昙老爷气的跳脚,“屁谋士,赶紧回去。老子的事你少管。”

    谭云被老子说的面皮上挂不住,撵那憋笑的师爷,“去去去,没你事了,下去!”

    师爷看了一眼昙老爷,昙老爷对他挤挤眼睛,他便乖觉地退了下去。

    师爷一走,昙荨小脸一沉,“爹,你就听那个草包怂恿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昙老爷继续道,“我跟你说,你这副牌打臭了。要么你明儿一早就去王府澄情请罪,要么你就把梁将军拉过来,这样办起事来总是有把握点。”

    昙老爷略思考一瞬,就撵昙荨,“知道了,回去睡吧!”

    看这情形,昙荨压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走到昙老爷跟前道,“爹,您可不能偏听偏信了,我且与你分析。你一直派人四处散播晋王的谣言,你看这谣言无端端就止住了,压根没掀起风浪。他晋王为民办事多年,你觉得一股流言能让他墙倾脊颓,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他被遣回封地之前就可以决胜千里之外,你觉得这些年他憨吃楞长,没脑子了吗?我看未必,他的精明可不是这一个套路就能扳倒的。”

    昙老爷撇眼看了昙荨一眼,“女娃娃家的,别管男人的事,说多少遍了。”

    “爹,你怎么这么迂腐?”昙荨瞪眼,“谁不知道商家有个才女。现在养在晋王府,动动商姝妤的主意,这事还不好办多了。”

    “妇人之见。”昙老爷瞪她。

    “爹,你别说什么妇人不妇人的。晋王照样听那新王妃的。”昙荨不肯示弱。

    昙老爷压了一口气,“女儿啊,你不一样。昙家家大业大,丢不起那人。”

    “爹,怎么是丢人呢?”昙荨说到动情处,倚靠在桌子上道,“我也不说旁的,就你们这几天算计的事儿这晋阳城有几个人看不出来的?怕是就你们还觉得众人蒙昧吧?”

    昙荨往昙老爷茶杯里添了些茶继续道,“晋王娶亲这几日,你差人去帮忙,悄悄给晋王下了一剂补药,这事总有的吧?他晋王府那么大,查不出来也是有的。可你们原定的晋王三日后薨逝却未能得愿,同时在之前散布的流言是不是也被压下去了?流言,不过就是些不实之言,连理据都不通。”

    昙荨倒了口气,见昙老爷脸色变黑,转到他背后为他捏肩,以免等会他生气气来摔杯子溅自己一身。她挑唇道,“爹,人们爱听的不是抹黑晋王的政绩。晋王在晋阳这几年总有督办不利的地方吧?比如去年赈灾的事,多少人有怨言。赈灾钱粮上做做文章,这说出来人们自有论断。什么邀功抢赏,这一听就不是王爷的作为。可是赈灾钱粮就不一样了,贪墨了老百姓的衣食,那可是一百年老百姓也会记得的。再者,那商姝妤在他府上近一年了,没个名分,这是妾呢还是丫鬟呢?说出去总有个由头吧,那商姝妤也不是不上街逛的,听见些风雨,闹将一下也是正常。这二计拿不上台面,可行之有效啊!再来,现今六月了,马上要纳粮税了,征不来粮税,上头怪的可是您一人。下头抱怨起来,这怨愤你可以推到上面去啊。”

    “你这是釜底抽薪啊!”昙老爷动了一下茶杯盖,冷笑道,“女儿,这法子到不错。不过,这三个法子可是我用过的。”

    “爹,法子不怕老,看怎么用,用在什么时候。”昙荨笑道。

    “军费这一块呢,做做文章,反正所有的开项总要经您的手,不然梁家也不会与我们走的这么近。”

    “爹,这人都是贪的,尤其是觉得钱是自己的的时候。”昙荨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晋王想养清廉之臣,从来晋阳那日起,我昙府便清贫如斯。我从众人拥护的大小姐跌到糟富商之女嫌弃。爹,没钱是不行的。”

    “我不知道吗?”昙老爷冷哼了一声,“从他到晋阳这么些年,从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斗到他如今都十八娶妻生子了。斗来斗去,他还是那样,我却囊中羞涩了。”

    “所以说,爹,打一副好牌就得下得了本儿。你知不知道梁将军打永康的事?”昙荨问。

    “怎么能不知道。”昙老爷道,“按理说这永康天天在风月楼,怎么就那天挨打了?”

    “因为他进了南馆,让晋王逮住了。”昙荨悠悠走上前来,就见昙老爷好奇的目光盯着她,便挑眉道,“爹,你可知谁把永康从他爹棍下救出来的?”

    “不会是王妃吧?”昙老爷笑道。

    “正是。”昙荨亦笑,“这些小事摘吧摘吧放出去也算个物件。”

    “的确。”昙老爷捻着胡子笑道,“女儿啊,你这脑子,一般人看不懂啊。”

    “爹,休要取笑我。早些办了正事,我可是要风光嫁给永康的。”昙荨笑着起身,打了个哈欠,“爹,我先回去了。”

    昙荨从屋里出来,与站在门口的师爷打了个照面,不屑一顾地掠过师爷,往自己房间走去。

    “哼……”那师爷一甩袖子,“什么玩意儿,还想当谋士,简直就是送死。”

    他自顾自腹诽一句,进了屋里,“老爷。”

    昙老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昙荨的想法加以润色说了一遍,这说着,他便磕巴了几回。师爷抱着手听着,直到昙老爷说不下去了,知会他,“今儿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是,老爷。”师爷退出门,直接从昙府出来回了家里。

    老婆做了西红柿揪片汤瞪着,四个孩子围坐在桌前,见他一回来,起身行礼,“爹。”

    师爷笑着看了看他们几人的功课,起身出了屋,叫了一声厨房忙着做饭的妇人,“他娘。”

    “怎么了老爷。”那妇人生的齐整,是晋阳人的那种四平八稳的长相,看起来勤劳可靠。

    师爷冲她一笑,洗洗手,拿起一块面跟她一起揪揪片,道,“他娘,三儿的功课我看还差些。”

    “是啊,三儿贪玩儿,这几日没少挨揍。尽在外面玩了。”那女人笑道。

    “雏雅,跟着我受委屈了。”师爷道。

    雏雅回头,厨房里氤氲的水汽蒸腾,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丈夫。她随手从面盆里拿了一个面片笑道,“什么委屈的?你这是在昙家受气了?”

    “没有。”师爷道,“我是说这些时日见他们学习不认真,要不你带着孩子们迁到旧宅去吧?”

    雏雅一愣,回头盯着师爷,不可置信地道,“长安?那么远的,我带四个混世魔王回去。可是要作践死我了。”

    “孩子们都大了,再过一二年该讨媳妇了。”师爷道,“你说在晋阳,识文断字的有几个,大户都是生意人,娶回来小姐与你智趣不投又当如何?”

    “我不是也与你娘智趣不投吗?”雏雅瞪了师爷一眼,“那不照样过了半辈子了?”

    “那不一样。”师爷道,“你知书识礼,善解人意,我怕你与小辈儿们不投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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