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出门了吗?”莨夏凝眸望向锦灏。

    锦灏垂眸以待,“王爷已回到竹园,请王妃竹园一叙。”

    莨夏见锦灏面上有些暗沉,心下一紧,“可知何事?”

    锦灏从不越距,只道,“王妃亲自去问吧。”

    便在头前带路将莨夏引到竹园。

    荒鸿尤是听到门外低语,出门看时,只见三人离开的身影,转回去还吃那寡淡无味的饭菜。

    再说另一边,莨夏提裙进了竹园,好事者便又等着一出好戏。

    锦灏、洛水这一次直接等在院外,众人便又腹诽一番。

    这方莨夏走进院里,转身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洛水,迈步进了屋里。

    这一进屋,莨夏眼前一黑,已被带进怀里,他轻声耳语,“身子可好了?”

    “就为问这一句?”莨夏抬头,明亮的眸子凝着成墨云棱角分明的下颌,脚尖踮起印上唇印。

    “想你了。”成墨云抱的她更紧了些,贪慕地吸了一口来自她的味道,“彧凌在外面打架,已被府台押监候审了。”

    莨夏低头蹭了蹭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住,“审就审呗。反正到了晚上他们就都出来了。”

    成墨云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自主地伸手点一下她的小鼻子,“你以为负府衙是你家开的?”

    “不是。”莨夏天真地一笑,“我只是觉得他形同虚设罢了。”

    “存心惹事吧?”成墨云拉她坐下,迅速扭头质问。

    莨夏托腮看着成墨云,“毒宗需要历练,他们这回出去就是个考验,玩砸了大不了捞他们一回遣回原籍。玩好了,就再玩一回大的看看成不成气候。”

    “还玩啊?”成墨云一脸苦相,“我看用毒的那俩小子怪怪的。”

    “成墨云。”莨夏突然认真道,“本来我今天要去外婆家哭一遭的,可是被琳云的早饭耽搁了,也不知道我那舅父会不会来给我做主。”

    “你呀,就会算计我。”成墨云为她倒一杯茶,“对了,今儿一早飞回一只信鸽,常贵遇袭了,幸亏你的小豆子他才躲过一劫,这会儿正快马加鞭往长安赶路。”

    “果真出事了。”莨夏自言自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成墨云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常贵会遇袭?”

    成墨云就势坐下,手中摩挲着一块暖玉,“郁王不想让他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他小心呢?”莨夏鄙薄地看着他,越来越不懂他的想法了。

    成墨云想也没想便道,“宫中人城府极深,我能想到的,他们定也能想到。都知道了,还提醒什么?”

    “照你这么说,只有我一个傻子咯?”莨夏不乐意地睨了他一眼,起身去里屋躺着。

    成墨云跟着进屋,顺手捡了一本书拿在手里,“九儿聪慧过人,有千军万马所不敌本事,能帮常贵逃过一劫。我却不行。”

    莨夏斜倚在短榻之上,顺手拿起棋子往棋盘上落一子,“下棋吗?”

    成墨云负手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棋盘,“昨夜下了一夜,这会儿不想下了。”

    莨夏抬头看着成墨云波澜不惊的眼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问我云门的事?”

    成墨云无所谓地在莨夏对面坐下,顺手拿起白子落下,“因为我兜得住。”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莨夏蹙眉,臭屁的人见多了,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是头回见,明明就是软柿子,还非要冒充玄铁。

    成墨云笑的露出梨涡,凤目眯起,“不厉害。护你周全而已。”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莨夏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成墨云。

    那人伸出手握住她的,“对你没有秘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算了,我也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莨夏抽出手来,不管成墨云要干什么,她都会奉陪。

    顿了片刻,莨夏抬起头来,“这些日子里的事是时候有个了断了吧?”

    “再过几日吧!”成墨云抬起头来,“只管我们开心了,总要让别人也开心开心嘛。”

    莨夏汗颜,现在将昙府台抓起来不过瓮中捉鳖,只是没有他陷害的证据罢了,成墨云莫非已经找到证据了?

    便问,“有证据了?”

    “再过两日,带你去看好戏。”成墨云一脸神秘。看的莨夏心痒,他说好戏,那定是不俗的戏码。

    无心下棋,只在竹园有演了一出夫妇不和的戏码,便回了院里。

    有成琳云的日子过得混乱而迅速。一眨眼便过了两日。

    莨夏忙着招呼成琳云,也不知道府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日一早,成墨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寝室,做了她喜欢吃的糖包等她起床。

    待她起来,便说出去看戏,二人便乘上马车出了门。

    马车直到昙府外,就见昙府门口里外三层早已围满。他们的马车就停在昙府对面的小巷子里。莨夏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昙老爷为官这几年的劣迹。百姓们在讨说法,有的喊冤,反正热闹得很。

    不多时,又来了一堆人马,这一对人身后还有一个骑马的人,正是梁将军,梁世显本人。那人跨在马上威风凛凛,走到近前自会鸣锣开道。

    梁世显从马上下来,直接走到昙府门口。此时听到鸣锣之声出来的昙老爷跪地拜见,“见过梁将军。”

    “平身。”梁世显将他扶起来,“昙大人,本官有一时不明,请您指教。”

    “您说。”昙老爷卑躬屈膝。

    “为何府库之中会有发霉、长虫的小麦?你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吧?”梁世显问。

    昙老爷看了看府门口围满的百姓,额上冷汗直冒,他尴尬道,“将军里面请,下官进去汇报。”

    百姓们听这么一句,面面相觑。不知人群中哪个胆大的喊了一句,“不行,我们要交代。”

    本来看热闹的人都去寻那个说话的人。这一看,众人便看见巷子里听着的马车。而坐在车辕上看热闹的正是城里的热门话题人物,晋王妃。

    梁将军目光穿过人群,看见莨夏,一瞬间拧住眉头,抬步往小巷子走去。

    昙老爷暗叫一声大事不妙,擦着汗跟了上去。

    成墨云此时从马车里钻出来,拉住莨夏的手下车。那一瞬间深入潭水的目光毫无情绪地定在一处。

    “给殿下请安。”梁将军今日穿着常服,撩袍跪下。

    紧随其后的昙老爷“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晋王殿下万安。”

    百姓早已跪下,山呼晋王殿下万安。

    成墨云理都不理,拉着莨夏走出巷子才道,“起吧。”

    脚步不停直接站在了昙府大门口。

    锦灏紧随其后,对昙家的家丁道,“快去搬三把椅子。”

    那家丁应声下去,在梁将军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把椅子搬了出来。放在大门口昙府门匾之下。

    锦灏将椅子移到旁边两把,成墨云直接拉着莨夏坐了上去,“将军,今日的公案既报到你的门下,本王今日权且旁听一回,为晋阳百姓做个证人。”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梁世显扫一眼莨夏被成墨云放开无处安放托着下巴的小手,转身坐在锦灏提前安置好的椅子上,沉声道,“昙府台,且把官仓走水的事交代一下吧。”

    这事儿莨夏不知道,可是百姓们都清楚。前天夜里官仓走水,官仓存着的粮在搬运过程中麻袋都散了,粮食发霉变臭不计其数,为数不多的好米里米虫更是数不胜数。

    在昙老爷带人去救火的时候,衙门的账目被偷了,在第二日一早直接贴到告示栏里,账目和那些陈粮完全对不上。百姓看不懂字,还有人给随时解答。

    就这样,昙府台贪墨官粮的事在早市上便传的人尽皆知。

    这一日,人们去府衙讨说法,都吃了闭门羹。最后,便有人告到了将军府。也就有了这会儿的这一出。

    昙老爷焦灼万分,自那夜下雨师爷走了到今日都没露面,家里,酒馆,凡是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不光师爷消失了,他一家人都不见了。

    昙老爷一夜未眠,本想着这事就过了,可是没有想到,一早上这两尊大佛就出现在了门前。这会儿还要公审他,惶恐之心可想而知。

    “老将军,晋王殿下,官粮一事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昙老爷擦了一把汗道。

    “在座的不会冤枉你,既然你说有人陷害你。怎么陷害了你呢?”梁世显听到陷害二字已蹙眉,莨夏将他的情绪收在眼底,端看昙老爷怎么辩驳。

    果然,昙老爷马上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查在官仓放火,入衙门盗窃的人是何居心。”

    “昙老爷这是想用那些事给自己脱罪吧?”

    “要没有那侠盗,我们怕是还蒙在鼓里呢!”

    梁世显放眼看了看议论的人,众人噤声才听他道,“昙府台,盗贼的事本官自会查清,你的问题,还需尽快交代清楚。”

    众人互换眼神,表示赞同。

    昙老爷私下迅速转着眼睛,他们把官粮转卖的事就要暴露了吗?

    他不顾外面围着的百姓,上前附耳在梁将军耳边低语。

    锦灏站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晋阳常设正仓,用于军饷供应。近几年天下太平,军饷供应上够与不够要问梁将军。可是,去年晋阳大旱,晋王开私仓放出的三千石粮您记在了账目上。交的是颗颗饱满的粮,怎么变成了糟粕?”

    百姓不傻,昨日他们的确是听了一嗓子晋王捐粮一事。这事再说出来,昙府台贪墨官粮的案件便坐实了。

    成墨云抬眼往梁世显那边瞅了一眼。梁世显当即站起来道,“王爷,事关重大,可否进里面详谈?”

    “此事本王不插手了。”之前的流言还没有消散,晋王一旦进了里面,免不了有好事者再出个官官相护的说辞。

    索性拉起莨夏起身,“此事既然告到梁将军那,便由你全权负责。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罢,便往车上走去。

    莨夏跟在后面嘟囔,“我还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呢。”

    成墨云上车,拉她上车道,“等姓昙的最后一击你有的是时间看好戏。”

    “那今儿就是为了我给我恢复恢复名声?”莨夏睨他一眼。

    “你不是没时间去梁府么?”成墨云笑道,“我们这么出入,梁将军应该能看的明白。”

    “舅父能看明白,那昙老爷的离间计还能行得通吗?”莨夏有些担忧。

    成墨云便道,“梁将军是鲁莽,又不是脑子不好。”

    莨夏撇撇嘴一脸坏笑地凝着成墨云,“还不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文?”成墨云忍俊不禁。

    “开粮仓的是彧凌吧?”莨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你现在胆子大了,敢随便使唤我的人了。”

    成墨云勾唇,顺势在她近在咫尺的唇上印上自己的痕迹,“彧凌要历练,与其让他乱撞惹事,不如解决了燃眉之急。”

    “那你瞒着我。”莨夏一说起这“瞒”字,心里便有些窝火,别扭地转过身不理他了。

    成墨云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抱紧她,“不是有意瞒你,这几日要做戏,不能细说。”

    “你在旁人跟前的神气去哪了?”莨夏突然有点看不上他这么软绵绵的样子,嘴角噙着笑,语气充满嫌弃。

    成墨云附耳低语,“旁人不是你。”

    莨夏的心一瞬间被填满,再也生不起气来。

    他不是花言巧语的人,说的不多,做的却是让她甘之如饴。

    何况,他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欠他钱的样子,唯独在自己面前,他像个孝子一样憨憨傻傻。

    扭一扭身子挣脱成墨云的怀抱,撩起车帘看着繁华的晋阳城,叹一句,“真好。”

    “又看见什么了?”成墨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对夫妻在卖胭脂的小摊子前挑选东西,那背影还真是让人瞧着惬意。

    莨夏扭过头去看成墨云,他的侧脸就在眼前,一呼一吸之间都能闻到他身上沉香的味道。

    “现在不用安息香了?”莨夏凝眸问道。

    成墨云回过头来亲她,“有你在,夜夜酣眠。”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