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夏一直觉得他们的感情虽不是无坚不摧,最起码是经得起考验的。

    当她看见成墨云疏离的目光时,心中竟开始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是自己的缘故,却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莨夏抿唇看着成墨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要紧。”

    成墨云被她说的一愣,低头看着莨夏,久久没有言语。

    莨夏叹了口气,从他怀里出来,转身走了。

    天性不允许她过分低头。即便成墨云认为是她做错了,她也不会一再低声下气。

    她能主动讨饶已是最大限度的投降。然而,成墨云并没有意识到。所以,莨夏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上来。

    这样的反应,莨夏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她径直出门回府。此时,她最想的不是宗权还能有谁?

    莨夏打马往晋王府走去,虽是四月,夜半也是有些凉意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莨夏突然觉得可笑。

    这人生是怎么了?才几日的时间,已从相濡以沫成了现在的相看两厌。

    莨夏突然很难过。他们的拜堂不过半年时间,成墨云便因为一组壁画怀疑她的用心。

    她一直以他为中心,一直觉得只要有他在,她便有归宿。然而,此时的她心灰意冷。

    马蹄“哒哒”的声音跑在空旷的路上,莨夏打眼看去,迎面一个骑马的人迎面而来。

    “梁永莹?”莨夏诧异自己看到马已跑近,那马上挎着英姿飒爽的梁永莹,恍惚与她头一次闹晋王府一般无二。

    莨夏拉紧缰绳,让马停住,立于马上,她看着梁永莹目不斜视朝自己而来,看着自己道,“小表妹,听说你很厉害么?还要搅浑晋阳的水呢。”

    “那又怎么样?”莨夏不想理她,早知道她要说这个,她便不会停下了。

    梁永莹嗤笑一声,“早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

    莨夏不理她,一打马就要离开。

    怎料莨夏的马鞭子才提起来,梁永莹已一把打下来,将莨夏的马鞭打飞,气愤地道,“我说让你走了吗?”

    莨夏本就有气,被这么一挑衅,当即就瞪了眼,“我劝你善待自己。”

    “哼,小表妹,你这话还是用来劝自己吧!”梁永莹冷笑一声,捋着马缰往后退了几步掉了头,“有本事跟着我。”

    莨夏向来不接这无聊的话的,也不会理会。可是梁永莹这么一说,莨夏突然想起来昙荨的事。

    找她事的人多半与昙荨脱不开干系。这么想来,莨夏怀疑梁永莹敢这么明目张胆找自己的事定是有人给她撑腰。

    可想想又不对,昙荨在军营,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昙荨,那么,梁家还有谁那么不省心?

    这么想就只能想到梁夫人了。她那个舅母?向来不是胆大的,估摸着也不可能。这么想来,还真想会一会。

    梁永莹本以为她的激将法管用了,掉头走了许久,还不见莨夏的马自后面跟上来,不禁回头去看,就见莨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终于一夹马腹,跟上来,“要走就快走,别浪费我时间。”

    梁永莹挨过莨夏的揍,只要莨夏语气重了,她就舌头疼。断舌之痛是她心头的痛,痛不欲生。又不敢硬碰硬。

    梁永莹哼了一声,终是没说话头前带路去了。

    莨夏跟着梁永莹一路走到城外,只见四月长了很高的麦浪在黑夜的风里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梁永莹听到这声儿吓得不禁一抖,一夹马腹,撒欢地往衔潞说的那个小山丘找去。

    莨夏紧随其后,耳边除了麦浪之声便是不远处的人声躁动。莨夏嘴角一勾,便不跟着梁永莹了,直接自己往那有人声的地方去了。

    梁永莹见莨夏突然超过自己,以为莨夏要跑,赶忙追过去。

    一样是梁将军府的马,她就不知道了,为啥她的马就不如莨夏的跑得快,况且,她的马还是梁永康轻易不让人骑的。

    ——

    梁将军府

    梁永康从军营回来梁永莹便说要去找衔潞,要骑马。

    梁永康没多想,平日里衔潞也带梁永莹出去玩,晚上也没人管他们。

    梁世显不喜欢衔潞,说了梁永莹几回,不要跟她走的近了。没想到梁永莹还就是喜欢衔潞,见天儿跟在屁股后面。

    时间长了,梁世显也不管了。加上梁夫人的耳边风一吹,说的就是衔潞怎么怎么和人心,怎么怎么贤惠。梁世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久而久之,梁永康也觉得这事正常了。

    梁永康将马交给梁永莹便去找梁永靖去了。

    梁永靖自从姌鸢走了以后也没脸去任上了,便一直在晋阳外徘徊。徘徊的时间长了,衔潞看风头过去了,也马上过年了,便怂恿梁永靖回了家去。

    回了家以后,老太太待理不理他的,他知道在梁家老太太看不上便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再加上他搞砸了差事,搞砸了婚事。心里早已没有什么底气了,便一直消沉在那里,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与衔潞的感情总是不咸不淡不紧不慢。

    他不说便没人知道,见到姌鸢,对姌鸢的做法,几乎从未在衔潞身上做过。

    衔潞是个好女人他不可否认。但是,有些事就是不想做。

    在娶姌鸢进门的时候,梁永靖每天都要回来为她做饭,为她洗衣,每日都要在厨房的窗口往外望,去看坐在正房窗口绣花的姌鸢。

    那时候是岁月静好,这时候是得过且过。

    终归是他错,错都没脸去求姌鸢回来。

    梁永康进门的时候,就见梁永靖望着偏院的位置发呆。

    他撩袍进门,“大哥。”

    梁永靖一笑,看着梁永康意气风发地走进来,便问,“怎么才回来?”

    “衔潞呢?”梁永康问了句。

    “不知道。”梁永靖回了一句,出门端了两碗银耳汤进来,给梁永康一碗,“喝点吧。”

    梁永康接过来喝了一口,“大哥,要不你还是把嫂子接回来吧。”

    “哎,她回来了难过。”梁永靖放下手中那碗银耳汤,看得出神。

    梁永康也叹气,“衔潞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拿去好了。”梁永靖一脸生无可恋。他的人生已经被自己搞得一团糟了,再糟也不会怎么样了。

    梁永康看了看梁永靖想起刚才梁永莹急急出去,便问道,“大哥,还是管管衔潞吧。又带永莹出去野了。”

    “今儿出去干嘛?”梁永靖蹙眉,“今儿这事儿不太对劲。”

    “怎么了?”梁永康每天在军营,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听梁永靖这么说,便要问个清楚。

    “莨夏今儿来了,说是为朱家的旧事,说是闹得父亲和祖母都不开心。”梁永靖道。

    梁永康哦了一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们俩不会是去找莨夏麻烦了吧?”

    “应该不是吧?”梁永靖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是真的吓了一跳。梁永靖闻言后,直接拿起一件放在外面的褙子套上,往外走去。

    梁永康会心,将碗里的银耳汤喝完,起身跟上梁永靖。

    兄弟俩一前一后,梁永靖出府直接去了晋王府,而梁永康去了梁夫人那里。

    去了那边,梁夫人已经睡下了。不得已,梁永康打马往城外跑去。

    他的马是有灵性的,而为了行军有利,梁永康吧自己的马都训练的可以追上同伴。

    这会儿他倒是庆幸了,幸亏不是骑别的马出去的。

    梁永靖去到晋王府,说要找姌鸢。家丁一愣,看了看来人,便道,“晋王府没有此人。”

    梁永靖心里咯噔一下,再问,“烦请小哥通报一声,事关重大。”

    那家丁看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人站在府前,回头问了一句同伴道,“府中有叫姌鸢的吗?”

    “没有。”里面的人回答。

    “有的,王妃的贴身侍女。”梁永靖不知道衔潞会做出什么事。万一伤到莨夏,姌鸢一定会难过,还是提前告诉她的好。

    听那人说了一句,里面的人想了想,对外面这个家丁道,“让他进来吧,应该是找鸢姐儿吧。”

    梁永靖被放进晋王府,他局促不安地等着姌鸢出来见他。

    等了半天,洛水抱着宗权出来,看见是他,便道,“随我进来吧。”

    梁永靖见是洛水,忙问,“她生病了吗?”

    “没有。”洛水头前走着,没有多理他的意思。

    梁永靖没有说话,默默跟着,待走到后院,洛水将宗权交给梁永靖,“你抱抱他。”

    梁永靖欣喜过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傻笑一声,伸手抱住宗权,开心地道,“嘿,你看他笑的多好。”

    洛水斜眼看了一眼他,打开姌鸢住过的屋子,“孩子给我,你进去坐坐吧。”

    梁永靖不知为何,将宗权交出去,洛水便抱着宗权走了。

    他进了屋里,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摸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唤了一声,“鸢儿……”

    没有人答应。梁永靖却知道,这个屋里一定住着姌鸢。

    只是,他找了半天,除了床头上一摞宗权穿小了的衣裳,并没有别的。更别说姌鸢了。

    梁永靖心急火燎,这会儿也不是开玩笑的。熄了灯就去偏殿找洛水,“洛姑娘,鸢儿呢?我找她真的有急事。”

    洛水便从屋里出来,“有什么事与我说吧。”

    梁永靖显然不想说。

    洛水便道,“既然不想说,那便走吧。”

    梁永靖拗不过,心中又一如既往的愧疚,便道,“衔潞可能找王妃的麻烦去了。”

    “谁是衔潞?”洛水并不想理会梁永靖,可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得不问一下。

    那梁永靖便道,“是跟我回来的女人。”

    洛水气不打一处来,“衔潞是吧?她若敢动一下小姐,死无葬身之地。”

    梁永靖当下为难,“她定是无心的。”

    “无心?”洛水冷笑一声,“什么家世?培养出她这等不知廉耻之辈?”

    梁永靖怎会甘心被人这般说,就算衔潞做的再过分,他能说,能打心眼里讨厌,却不容别人说一句不是。

    洛水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转身回屋里,穿了一件褙子出来,对门外的丫鬟道,“小少爷睡了,看着点。”

    那丫鬟应下,净了手去了偏殿。洛水才问梁永靖,“在哪?”

    “应该在城外十里坡。”梁永靖之前是住在那里的,衔潞是外地人,若说对什么地方熟悉,那必然是十里坡外的那个破屋子了。

    梁永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偏殿,那里面谁的是他儿子,也可能姌鸢为了避开他在里面看着他。

    梁永靖还看着偏殿,洛水冷冷咳嗽一声,“快走。”

    梁永靖回头不悦地看着洛水,“我见一见姌鸢就那么让你们忌惮吗?”

    “忌惮?”洛水个头不高,说话却能压住梁永靖一头,她冷冷笑着,“你还不配。”

    梁永靖袖中手掌捏握成拳,看着洛水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洛水不与他争辩,冷眼道,“走不走?”

    二人一前一后打马而出。

    梁永靖持着令牌出城门的时候,那守门的人哈欠连天,“今儿是怎么了?这都四拨人出城了。”

    洛水一蹙眉,问梁永靖,“还有谁出城了?”

    “永康。”梁永靖不瞒着,毕竟都是为了不要闹得凶了来的。不管是莨夏还是梁永莹,他们都是不想让吃亏的。

    二人出了城。就听的更楼上四更钟响。

    洛水暗暗咬牙,这都是什么事啊。莨夏怎么会冲动被衔潞耍呢?

    一夹马腹,马儿迅速往前跑去。洛水将梁永靖甩在身后,往十里坡猛跑。

    ——

    十里坡外的小茅屋门口。莨夏叉腰站在院里,点的通明的火把迎风跳跃一两下,莨夏收起追云扣,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一排鼻青脸肿的人。

    “怎么着?还看我?不服气吗?”

    莨夏桃花美眸一眯,那眼神撩人心弦。

    那些鼻青脸肿的人闻言一愣,地下头去。只有一女人仰着头看着她笑,“你不就是有点功夫吗?妖女。”

    “我就是有点功夫啊!怎么样?”莨夏气死人不偿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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