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冰心尖叫着不要。柳墨染激动的呜呜挣扎,用肩膀将秦丝竹护在怀里,自己暴露在许月儿的抢口下。

    许月儿枪对着秦丝竹,冷静的对着警方再次命令。

    这次声音更加充满威胁和自信,甚至警告式的对着秦丝竹的手臂开了一枪。

    剧烈的枪声加着秦丝竹痛苦的呼喊声,瞬间让所有警察严阵以待,却也再不敢轻视这个病弱女魔头。

    柳墨染用大部分身体挡住秦丝竹,可那一枪还是准确的打中秦丝竹的手臂,可见许月儿对枪法有研究,非常熟练且有信心。

    云冰心尖声大叫着,没想到许月儿还会打枪,她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面目?

    有了这一枪的警告,警察们接到郝强的命令,一个个缓缓放下了手里举着的枪。

    许月儿枪法精准,还有三个无法动弹可以利用的人质,警察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气氛紧张,谁都不敢动弹。

    郝强高举起双手稍稍上前脚步,劝诫道,“不要再执迷不悟,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自首吧,你还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许月儿听着郝强的劝诫,噗嗤一下突然笑了,“非法持有枪支,持枪挟持人质,绑架,故意杀人,你说我还有重来的机会?哈哈哈……”

    许月儿讽刺的大笑着,郝强循循善诱道,“现在还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一切都还来得及,放下枪,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许月儿懒得听郝强那些大道理,指着枪大喊道,“少和我说那些,马上给我让开,放我走。”

    郝强和警察们都一动没动,许月儿直接打开秦丝竹的车门把她扯出来,柳墨染着急的想要护住她,却被许月儿用车门用力一砸,重新关上车门。

    秦丝竹双腿也被捆着,根本没法动弹,从车上直接摔下来,摔在许月儿的脚边。

    “我数三声,再不让开,我就毙了她。”

    许月儿的枪直直顶在秦丝竹的太阳穴,秦丝竹害怕的浑身无力,微微颤抖着。

    车里的云冰心和柳墨染着急大喊,却根本打不开锁上的车门,只能干着急。

    许月儿雷厉风行,立马开始数数,“一……二……”

    终于在最后‘三’字出口前,警察全部让开了路。

    “你不要冲动,不要伤害人质。”

    许月儿没有管地上的秦丝竹,一步步靠近柳墨染那辆车的驾驶座,顺道还将锁在车里的云冰心放出来扔在地上,和秦丝竹缩成一团。

    许月儿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发动油门,载着柳墨染动作利索的调转车头。

    警察们重新举起了枪,许月儿邪魅一笑,不屑的用力轰动油门,却是在大家以为她要逃离的时候,突然快速倒车,直直朝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秦丝竹两人碾去。

    所有人大惊,郝强和柳墨染失控的大叫起来,原来她还没放弃杀死云冰心,连带可怜的秦丝竹一起。

    枪声在瞬间齐齐响起,朝着快速倒车的驾驶座方向,对准挡风玻璃后冷笑可怕的女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许月儿早就料到一般低埋下了头,不让自己暴露在枪口之下,掌握好距离断崖的距离,快速倒车,快速刹车,紧接着用力轰动油门。

    车子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却没想到在车子飞出去的同时,车后座的人猛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在许月儿开锁上车时,柳墨染已经打开了车门,此刻抓紧机会,毫不犹豫的从瞬间提速的车子上摔下去,顾不得碎裂般疼痛的身体,焦急的望向断崖边的方向。

    黑暗夜空中,天上月色深沉无光。

    在强烈车灯直射下,一个脆弱消瘦的人影,浑身缠满麻绳的趴在崖口往下望着,一条胳膊血色淋漓,痛苦的撕心裂肺呼唤着,“芮芮——”

    崖下漆黑一片,只有海浪不断拍打岩石的声音,在这惊心动魄的黑夜里格外阴冷清晰。

    ……

    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

    天气渐渐入夏,每日依旧凉爽安逸,微风轻徐,带着河湾的阵阵青草香。

    昨夜下了雨,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新舒爽。

    这是伊戈尔教练家旁的杏湾,云冰心独自坐在椅子里乘凉吹风,面前的鱼竿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闭眼休息了片刻,果然鱼竿动了一下,水面上漾起浅浅的波纹。

    云冰心转动鱼线快速收线,又是一条肥美的鲤鱼。

    开心的将鱼儿从鱼钩上解下来,扔进旁边的鱼桶里,桶中已经游着三条鱼儿了,个个肥大精神,今天的运气非常好。

    “又钓到了,看来今晚有的鱼吃了。”

    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说着正宗俄语,无需转头看,云冰心就知道是伊戈尔夫人。

    她已经在这住了快两年,对伊戈尔夫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是啊,今晚我们喝鱼汤,正宗的中国式炖鱼,绝对鲜美的很。”

    云冰心收拾着鱼钩想要再挂上鱼饵钓一会,可突然天上打起了雷,天空好像也一瞬间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

    “回家吧,好像要下雨了。”

    伊戈尔夫人说着过来帮她一起收拾东西,云冰心也放弃了再钓一会的打算。

    东西刚刚收拾完,伊戈尔教练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就熟悉的传来,旁边还跟着盛伍,手里推着一张轮椅。

    “今天收获颇丰啊,晚上给你们炖鱼汤。”

    盛伍走过来,将坐在椅子里的云冰心拦腰抱起,小心的放在轮椅上,在她膝上盖了张薄毯。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了,今天发挥一下让大家尝尝吧!”

    云冰心笑靥如花的炫耀似的指指装了四条鱼的鱼桶,“这么多都不知道要吃几顿呢,要不送两条给邻居们吧,大家一起分享。”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盛伍怜爱的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提着鱼桶推着轮椅,慢慢朝伊戈尔教练的家走去。

    几条鱼在鱼桶里游来游去争抢地盘,看着好不活泼。

    晚上的中国鱼汤让云冰心喝了一碗又一碗,独自鼓鼓胀胀的都还舍不得放下碗。

    这种味道是从小吃熟悉了的,好像许久没吃中国菜了,真是太想念了。

    “再吃晚上就要睡不着觉了,差不多行了。”

    盛伍拿走了云冰心的碗,云冰心委屈的瘪瘪嘴嘟囔一声。

    伊戈尔夫妇看着两人互动,有爱又好玩,喝着鱼汤也是喜欢的停不下来。

    吃完晚饭,盛伍抱着云冰心上床睡觉,将被子仔仔细细替她掖好,床头灯光调成舒服的暗黄色,让人安心,昏昏欲睡。

    “你也去睡吧,不用陪我。”

    云冰心抓着被子闭上眼睛,盛伍却坐在床边不动。

    “去睡呀?”云冰心感觉到他还没走,睁开眼催他,还推了他一下。

    盛伍依旧一动不动,“你一个人睡没事吗?”

    云冰心可爱的拍拍胸脯,“放心吧,没事的,我不用你陪。”

    盛伍离开了她的房间,可到半夜还是被云冰心惊叫的声音唤醒了。

    匆匆打开云冰心的房门,盛伍穿着睡衣拖鞋跑向她,将精神无措满头大汗的人儿从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拿着床头的毛巾替她擦汗,安慰的揉搓着她冰凉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噩梦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云冰心靠在盛伍怀里大口呼吸着,双眼无神的呆呆望着天花板,双手颤颤巍巍的抓上自己的腿,那双曾经创造出辉煌成绩和荣耀的腿,如今却毫无知觉,动弹不得。

    “没事了,都过去了。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盛伍心疼的道歉,不停亲吻着她的脸颊想要唤回她的神志,让她冰冷的身体回暖。

    两年过去了,她还是夜夜从噩梦里惊醒,每晚都会重复回到掉下断崖的那一晚。

    许月儿冷漠无情的脸,黑洞洞的枪口,朝她们疾驰倒退过来的车尾,以及一声声划破长空的惊恐大喊、尖叫。

    那晚惊心动魄的场景不停的折磨着她,吞噬着她。

    每次醒来,感受着这双没了知觉的双腿,确确实实的现实提醒着她,她没有死,但也彻底失去了花滑,失去了梦想。

    “我想回家!”

    云冰心虚弱的发出点点声音,盛伍惊喜的更加拥紧她,肯定的点头,“好,我们回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云冰心将脸深深埋在盛伍的怀里,挥去脑中那反复播放,清晰不过的影像,深吸着气,闭上了眼睛。

    云冰心每天如一日的恢复训练要花去一上午的时间,每天都是盛伍全程陪同。

    这两年来,盛伍几乎放下了所有工作陪伴她,时时刻刻不敢离开她的身边。

    他真的害怕了,那一晚的事既是云冰心的噩梦,也是盛伍的噩梦。

    想救却无法救的无力感让他疯狂。

    看着云冰心在许月儿的虐待下潺潺弱弱的身体,看着她坐在车里无助而绝望的被推下断崖,理智瞬间淹没了一切。

    没能挽救妈妈的遗憾折磨了他十几年,他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在芮芮身上。

    不过幸好,还好,只要她还活着,还健健康康在自己身边,就好!

    盛伍抱着云冰心坐上车,将她的轮椅放进了后车厢,熟悉的驶向了去康复中心的路。

    云冰心满头大汗,艰难的抓着两根横杆撑起身体。

    双腿无力、虚浮的搭在地面,想要努力站住身体,却根本无力支撑,只能不断的软倒,不断的滑落身体。

    盛伍和康复护士一人一边扶着她的身体,谨防她跌倒,让她的腿试着落地,试着使劲,试着慢慢支撑。

    一颗颗豆大的汗水滑落额迹,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透了。

    这样的训练她每天都要经历,每天进步一点点,期望着总有一天能够重新站起来,用自己的双腿稳稳支撑起身体。

    “云小姐进步很大,双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大了,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云冰心沉重的大口呼吸着,被盛伍抱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手指都累的颤抖。

    “别着急,慢慢来,已经越来越好了。”

    盛伍拿着毛巾替云冰心擦汗,塞了条棉毛巾在她湿透的背上,这样能更舒服些。

    云冰心抹着额头的汗,看着统一训练室里的其他病人们。

    有的和她一样活动着腿部肌肉,有的人小心翼翼活动着腰部,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心酸。

    视线注意到训练室外一个年轻的身影,云冰心喝水的动作突然一顿,眼神也一下失神起来。

    盛伍问她怎么了,顺着她的视线朝门口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冽起来。

    站起身迎上推门走进来的人,愤慨展露无疑。

    “盛伍,好久不见了。”

    许莞儿轻声打招呼,嘴角淡淡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已,简直让人意外这是曾经京都那个,性格张扬跋扈的许家大小姐?

    “这里不欢迎你。”

    盛伍冷着脸没有一点好脸色。

    他深刻的记得,许月儿那么疯狂就是因为面前这个许莞儿。

    因为芮芮的善良和她友好相处,反而害了芮芮,还差点害了更多的无辜人。

    许莞儿清清楚楚感受到盛伍对她的抗拒和抵触,眸中微不可见的闪烁着伤怀情绪,但转瞬即逝,重新恢复淡然的亲切浅笑。

    “我只是想来……看看冰心!”

    “冰心是你叫的吗,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

    盛伍咬着牙低声质问驱赶,训练室里几个护士和病人注意到这里紧张的气氛,好奇的投来视线。

    云冰心轻喊了盛伍一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你……出来了!”

    云冰心露出了一个感慨温和的笑容。

    许莞儿轻轻上前一步,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看着她疲累大汗的脸,想着刚才在门外亲眼见到的云冰心辛苦训练的样子。

    云冰心可是运动员,身体对她至关重要,还有那双做出无数高难度优美动作的腿,现在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盛伍说的没错,这都是因为许莞儿,因为她们那对姐妹,云冰心吃尽了苦头,受尽了伤害,现在终于被害的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和追求梦想的资格。

    自责在心里滋长,如今的许莞儿才真正的长大了,成熟了,发现曾经那个嚣张跋扈,高傲不可一世的自己,多么讨厌多么可笑,一切都是她皆由自取。

    “我一出来,就想来看看你。”许莞儿柔声说着,顿了许久垂下了头,“对不起,是我害你成了现在这样,真的对不起。”

    云冰心沉默着没有说话,垂首抓着自己有了点点知觉的双腿,既伤心又怅然。

    记得刚刚被救醒的时候,浑身都不能动弹,过了两天才慢慢能活动上半身,双腿却是全然没了知觉。

    医生说,掉下断崖摔到了头,运动神经受到了损伤,人基本已经半瘫痪了。

    如果不是云冰心有着超强的毅力,坚持康复,丝毫不放弃,用了两年的时间稍稍恢复了知觉,不知道还要用多少年才能完完全全站起来。

    但只要能站起来,无论多少年她都能等待。

    “过去的,就别再提了,对谁都是巨大的伤痛,你又何尝不是。”

    云冰心的善解人意让许莞儿泪湿了眼眶,感激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一晚的云冰心本来必死无疑,十几米的高空断崖,下面全是嶙峋巨石。

    可是谁都没想到会在断崖之下遇到几个人,看见云冰心掉下来及时出手相救,但最终结果还是残酷的让人难以接受。

    但至少人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谢谢你!”

    这是许莞儿发自内心的真挚道谢,谢谢云冰心的宽容,谢谢她让悲剧到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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