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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专断之权,意思就是赵显要接管礼部与北齐的谈判事宜了。

    赵慷愣了愣,随即躬身抱拳,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赵显身后。

    帝姬姜璇刚刚放出豪言,礼部左侍郎谢康就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帝姬殿下,恕本官直言,这场谈判结束与否,只怕您是说了不算的。”

    姜璇满脸怒气:“你我两国都是汉家朝廷,难不成你们要把本宫的弟弟关一辈子?”

    赵显打趣道:“姜丫头,你这是什么话,你那个弟弟住在太和馆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什么叫关他?”

    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茶盏,敲了敲,笑道:“你看,这太和馆的杯盏都是扬州官窑烧出来的,就这种级别的驿馆,在临安城里住上一天至少要二两银子,你们北齐一行十八个人,都在这里免费住了快一个月了。”

    姜璇怒意不减,抖手从腰里取出一颗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东珠,甩手扔在地上。

    “这颗珠子总够你们这太和馆的房资了吧?”

    赵显嘴里啧啧有声,蹲下身子把这枚珍珠捡了起来,笑意盈盈的塞进了自己的衣袖。

    “够了,不愧是大国帝姬,就是大气。”

    赵显呵呵笑了一声,随即脸色冷峻了下来:“太和馆的房费结清了,但是我启国出兵江宁的军费,以及被你们齐人杀了一万四千余人的抚恤,又该如何算账?”

    这个数字是真实的江宁军伤亡人数,其中有近三千人是重伤不治而死,若不是赵显用蒸馏酒给伤者消毒,这个数字还要多上五千人。

    姜璇哪里知道这个,闻言顿时哑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北齐正使吕梁刚刚有空坐下来喝口茶,闻言立刻长身而起,站到了姜璇的身前,对着赵显抱拳道:“殿下,这笔赔款我们北齐认了,但是贵国狮子大开口,还想要我们割让江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显点头:“这样,折中一下,你们跟礼部把这笔赔款算一算帐,等这笔钱结清,我们立刻把被困在江宁的五万齐军送回江北。”

    吕梁点头道:“殿下爽快,这件事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么我国的八皇子,以及程将军,姜都统等人,又该如何算?”

    “自然是按照规矩来算,贵我两国常年交战,不会连俘虏的价格都不会计算了吧。”

    赵显面带浅笑:“这十八个人,都要按价钱来卖,至于江宁的那五万齐军,就当是我大启白送你们的。”

    这一下,吕梁倒没有什么意见,启国这一边的严靖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闷声说道:“殿下此举,未免太过便宜了齐人,是陛下授意的么?”

    赵显摇头道:“还不曾得到陛下授意,不过赵慷已经进宫去了,用不着多久,应该就会得到皇兄的授权。”

    严靖默然,不再说话。

    谢康咳嗽了一声,轻声道:“七郎,咱们好容易捉住一次北齐的把柄,就这样简单的要钱放人……是不是有些便宜他们了。”

    这位左侍郎暗自嘟囔了一句:“咱们大启又不怎么缺钱。”

    的确,启国相对于其他两国来说,虽然领土最小,但是绝对是相对最富裕的,这也是赵睿为什么只是捏着五万齐军,就敢跟北齐提出要江淮沃土的原因。

    因为启国不缺钱,缺地。

    赵显摇了摇头:“表叔,谈生意不是你们这么谈的,你们这些读书人……”

    “不懂得做生意的基本原则,你把他们放回去,还能从齐人那里收到一些好处,如果狮子大开口,齐人索性不要了,我们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江宁军的粮草每日要分出三成给那些俘虏吃用,前几天林青还写信来临安向我诉苦,再耗下去无非是一拍两散,于谁都没有好处。”

    谢康和严靖两个人,手段固然有,心思也聪慧,但是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是读书人,很多事情他们没有经验,只能想当然的去做。

    这就是古代的通病之一,他们用一群只会诗书礼仪的读书人去管理各行各业的事情,认为读懂了圣人之言,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正是这种“想当然”,害苦了无数百姓。

    有些时候,历史上那些误国的文人并不是铁了心使坏,他们更多的是坏在了想当然三个字上面。

    就拿现在的情况来看,启国死死的扣着这些俘虏根本没有大用,无非是养了十八个闲人,而且还要抽出大批粮草去养活江宁的五万俘虏。

    至于收编那些俘虏?

    抱歉,自打北齐立国以来,有投降的齐军,但是却没有替别国卖命,的齐军。

    北地的齐人性格刚毅,是绝不可能在异国他乡替启国卖命的。

    赵显正在跟礼部的两个堂官窃窃私语,一旁的姜璇走了过来,拉了拉赵显的衣衫。

    “赵七,你能不能让本宫见一见弟弟?”

    赵显愕然道:“你还没有见过姜无忌?”

    姜璇指了指右侍郎严靖,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头子,只会扯皮,说什么也不肯让本宫见到八弟!”

    姜无忌等人来临安的这段时间,谢康去西楚送婚书去了,于是礼部的大小事宜都是严靖在操持,姜无忌一行人,都是由这位很是能吵架的将门书生安排的。

    面对着姜璇的指责,严靖面不改色,就跟没听见一样,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的程度。

    赵显回头道:“严侍郎,本王觉得让他们见一见也无妨。”

    严靖咳嗽一声,负手在后:“帝姬请,下官领你去见你们的八皇子。”

    自打江宁城跟姜无忌分开,赵显就再也没见过他,眼下也起了好奇的心思,跟着笑道:“那我也去看一看这个小屁孩,不知道他在临安过的如何了。”

    严靖在头前带路,在太和馆里七绕八绕,最终把他们带到了太和馆最深处的小院子,院门被一把厚重的铁锁锁住。

    严靖取出钥匙,开启了院门,姜璇娇呼一声冲了进去,口中叫喊道:“无忌……无忌……”

    赵显等人对视一眼,跟着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不大,只有简单的客厅卧房,赵显等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少年人正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从井里打水清洗衣裳。

    他只穿着一身发皱的锦衣,曾经华贵的王袍也不知被他扔到了何处,见到姜璇一行人走了进来,他才愕然抬头,惊道:“阿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姜璇眼中含泪,一把把姜无忌抱在怀里,哭道:“阿弟,你受苦了。”

    赵显略微皱眉,对着严靖问道:“你们虐待他了?这小屁孩怎么在自己洗衣服?”

    严靖摇头道:“每日里太和馆都会有人给他送来干净衣衫,不过他似乎不大喜欢,只是清洗自己的衣裳来穿。”

    “矫情。”

    赵显撇了撇嘴,快步走了上去,拍掌笑道:“小屁孩,还认得我么?”

    姜无忌轻轻从亲姐姐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赵显:“赵七,我们又见面了,孤还以为你把孤扔在这里,躲着不敢见孤了呢。”

    “你想多了……”

    老实说,回到临安之后,赵显就把关于江宁是事情抛在脑后,甚至把这个凶狠的小屁孩也忘的七七八八了。

    姜无忌扯着嘴角笑道:“赵七,你准备放孤回燕京了?”

    赵显指了指姜璇说道:“你姐她非要带你回去。”

    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八皇子眼中闪烁出神光:“你不要后悔。”

    “放我回去,你会后悔的!”

    赵显默默叹了口气,多么中二的孩子啊。

    他刚想说话,略微喘着粗气的赵慷又回到了他身后,一言不发,偷偷递给了赵显一块厚重的金牌。

    赵显用余光在金牌上瞥见了一个“朕”字,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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