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闻洋溢起笑容:“是吗?他喊朕爹?”

    “想教他喊父皇来着,太了,只会学着喊爹。”

    “嗯,不愧是朕的长子,才七八个月就会喊人了,将来必有所成。”

    苏如缘欠了欠身:“承皇上吉言。”

    她走后,福荣宝上前:“皇上,以安妃娘娘的为人绝不会对皇后娘娘那样无礼的。”

    “朕知道。”

    “那……要不要让人去永巷看看情况?”

    孙闻低头看着眼前的字,狠了狠心:“不用了。”

    他不想太介意一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从现在开始,得学会舍得。

    在以后很长时段时间里,他想,自己或许能真正放下她。

    “平儿……平儿……”看着昏迷不醒的平儿平时冷清的青鸾竟也落泪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平儿的背上全是伤痕,她趴在硬冷的炕头上,艰难睁开眼:“娘娘放心,奴婢命贱一定不会有事的。”

    青鸾一边心翼翼给她剪开背上的衣物,一边哽咽:“这里没有人,没有药,我怕你……”

    看到主子为自己落泪,平儿更是打心眼里喜欢敬崇青鸾:“奴婢不会死,奴婢想像娘娘一样坚强活着。”

    “傻平儿。”青鸾摸了摸她的头,“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擦拭伤口。”

    “娘娘,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呐?”

    “您是娘娘,应该由奴婢伺候您才对。”

    青鸾微微一笑:“在永巷,我不是主子,你也不是奴婢。”

    平儿急了:“可您还怀着孕呐。”

    “没事的。”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福荣宝悄悄来永巷看她们,刚好看到腆着肚子的青鸾艰辛地从井里打水。

    他“哎呦”一声忙跑过去帮忙。

    看到他来,青鸾先是一下惊喜,又立刻沉下脸来:“福公公怎么来了?”

    “奴才来看娘娘和平儿?”

    “你是偷跑着来的?”

    福荣宝不吭声。

    青鸾从他手里抢过水桶:“你立刻回去。”

    福荣宝不肯让她提水:“娘娘身子重,让奴才来吧。”

    “我已经被贬入永巷,再也不是什么安妃,福公公大可不必如此费心。”青鸾不想拖累他,“万一皇上怪罪起来,你这个内监总管的位置可不稳妥。”

    福荣宝嘿嘿一笑:“那大不了奴才陪娘娘和平儿一道来永巷住呗。”

    青鸾很是一愣:“为什么?福公公?”

    她想不通福荣宝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护自己。

    福荣宝一边提水一边跟在她后头走进屋子,道:“其实奴才对您好,就是对皇上好。”

    刚走到门口,青鸾停下来,转过身凝视福荣宝:“这话……我不懂。”

    福荣宝歪着脑袋,皱着眉:“难道娘娘一直没发觉皇上对您的心意吗?”

    “心意?什么心意?”青鸾嘴上这么,心里却莫名地跳了一下。

    “绣着忍冬花纹的睡袍,东宫里满园子的唐青鸾,千辛万苦去姑苏找您……皇上做所的这一切,娘娘难道都装作视而不见吗?”

    青鸾的心一紧:“不,他做这些只因我是他的俘虏……”

    福荣宝颔首,言辞十分郑重:“那是娘娘一直不愿承认皇上,试问有哪个人会那样煞费苦心对俘虏?除了爱。”

    青鸾踉跄靠在门框上:“不是这样的,福公公你错了……”

    福荣宝缓缓抬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娘娘知道东宫后面种的是什么花吗?”

    “剑兰。”

    “娘娘可知剑兰还有一种名字叫什么?”

    青鸾皱着眉看他:“还有一种名字?”

    “叫唐青鸾。”

    她顿时惊变了神色。

    福荣宝叹了叹息:“因为有着和娘娘一样的名字,皇上才种了那么多唐青鸾。他对娘娘可谓用心良苦,只是他一直没出口,尤其是看到娘娘对启王爷那样情深意重更是难以启齿。”他哂笑,“其实这些事,不该奴才这个下人出口,只是奴才看到皇上和娘娘一直解不开心结才多嘴了这些。”

    青鸾暗暗咬了咬唇:“你进去看看平儿吧。”

    福荣宝“嗳”了一声提着水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平儿的咽呜声:“叔叔……”

    福荣宝见着嗓子道:“吵什么吵,见到我就知道大声嚷嚷?”转眼又变了声调,“背上全是伤,痛不痛?”

    “痛……”

    “别急,叔叔我带了药来给你擦。”

    看着他们叔侄二人这样亲密,青鸾已经泪盈于睫。她用手轻轻拭去泪,转身走开去。

    脑海里全是福荣宝刚才的话,她一直把孙闻当成敌人,当成对手,却从没想到他所作所为的深意。难道他真如福荣宝所,是为了自己才种下那么多唐青鸾?

    “孩子,”眼泪从她的眼眶夺目而出,“你母亲应该怎么办?”

    一双手兀地从身后抱住她:“孩子当然希望有父母在身边疼着他,爱着他。”

    她惊在那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孙闻在她耳边低沉道:“对不起,朕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对你。”

    他宽大温厚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青鸾下意识覆在他手背上:“皇上来了……”

    他必是一早来了,只是没有现身。

    孙闻暗暗拥紧了她一些:“朕想学着忘记你放下你,刚产生这样的念头又后悔了。”

    “那些话是皇上让福荣宝的?”

    “朕怕自己会被你拒绝。”

    青鸾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皇上也会怕被拒绝?”

    “朕只怕被你拒绝。”着他去亲她的乌发,“因为怕被拒绝,所以一直难以启齿。”

    她无法忘记孙启,在她最艰难最煎熬的日子里,只有孙启真正地爱着自己,一颗心曾经只被他满满地填满。

    青鸾一直以为自己爱一个饶心不会动摇,可是现在她却产生了彷徨。

    见她一言不发,孙闻轻轻问:“怎么了?”

    青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拥着她在怀里,总感觉有几分不真切,孙闻在心里取笑自己这般患得患失。

    他扶着她:“夜里凉,朕扶你进去早些休息。”

    青鸾无法拒绝,顺从道:“是,皇上。”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一走进屋子及觉得冷飕飕,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被衾,孙闻暗暗将这一切暗暗看在眼里。

    见他*服青鸾吓了一跳:“皇上……”他来永巷已经破坏宫规,若再夜宿,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朕有些累,在你这里先躺一会。”孙闻怕她不肯急着跳上床,又,“朕还觉得渴,你去给朕倒杯茶来。”

    青鸾蹙了蹙眉:“皇上,这里是永巷,您不该……”

    “朕知道,躺会就走,绝不会过夜。”孙闻半是央求,“你快去倒茶吧,朕真的很渴。”

    青鸾没法,欠了欠身:“臣妾这就去。”

    她走后孙闻低咒一声:“这炕头真够冷的。”

    待青鸾回来,孙闻接过她递来的茶,只喝了一口就尽数吐出来:“噗!”

    “皇上……”

    孙闻忍着嘴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强笑:“有点烫。”

    “要不要臣妾吹一吹?”

    “不用了,你*服准备睡觉吧。”

    “臣妾还得去看看平儿。”

    “有福荣宝这个叔叔在,你担心什么,擦了药估摸已经睡了,明早再看她吧。”

    青鸾对他今的举止感到异常不解,但是经过一的折腾她也的确感到累,脱了外衣就上了炕头。

    钻进被窝,孙闻就用脚蹭她的脚底:“暖和吗?”

    他这一下一下地,蹭地人心痒痒,但青鸾故意很平静:“暖和极了。”

    孙闻呵呵一笑,揽过她靠在自己肩上:“其实有朕在你身边也不错,至少可以给你暖被窝,是吧。”

    青鸾这才明白他刚才那番举止是为了给自己暖被窝,她深了吸气,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这又是什么歪理?”

    心里却着实动了一下,隐隐约约。

    孙闻将她整个人推倒在身下,意味深长:“朕前些日子才过两个人相处久了会越来越离不开彼此,你现在相信了吗?”

    青鸾迎视他:“时候不早了,皇上该回承乾宫了。”

    闻言,孙闻的脾气又上来了:“没良心的东西,朕大老远地偷偷来永巷,又是告白又是暖床你居然一点都没心动。”

    完这句话,看着青鸾强忍着笑看自己:“那臣妾该怎么做才能告诉皇上心动?”

    “朕……朕一时忘记了……”他用手沾了沾嘴唇,脸色都变了,“你看,都出血了。”

    孙闻靠近青鸾:“真的,出血了,朕很少受赡,你该怎么办?”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重。

    青鸾伸手抚摸,佯装疼惜:“是流血了,臣妾看了也很心疼。要不这样吧,皇上先回去歇息,等嘴上的伤势好了再来看臣妾?”

    如此一番揶揄,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地一齐笑出声来。

    孙闻这才起身穿上衣服:“朕该走了。”

    “臣妾不送了。”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用手指碰她的耳垂:“朕真的走了。”

    “皇上慢走。”

    再下去连孙闻自己都觉得噜苏,便真的走了。

    听着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青鸾转过身,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很彷徨,从内心感到彷徨。自己一直是一个勇敢面对生活,努力追求生活的人,她以为很懂自己的心,但在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她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难受之余,她暗暗抓紧被角,仍是觉得难受。

    第二一早,温婕妤才刚起床在用早膳,外面就通传皇后驾到。

    她自然而然地蹙了蹙眉,吞下了嘴里的热粥:“快请皇后进来。”

    苏如缘穿着赭色暗花牡丹大袖衣衫,衬得她那张绝色的容颜更添几分雍容。她先是从头到下打量了一番温婕妤,又看见桌上的食物,端着笑:“看来本宫打扰妹妹用早膳了。”

    温婕妤一直温顺地站在一边,听到苏如缘这么笑道:“臣妾早膳本就吃的不多。”随后吩咐宫人:“把这些撤了。”

    “妹妹不吃了?”

    “臣妾已经吃饱了。”苏如缘欠了欠身:“皇后娘娘请上座。”

    苏如缘也不再这个问题上多加追究,径直坐在了上座,见温婕妤还站着,示意她:“妹妹也别站着,坐下吧。”

    等温婕妤坐下来,苏如缘这才开始打量殿内周围:“妹妹这里真是清幽,怪不得皇上总喜欢往你这里跑。”

    “娘娘笑了。”温婕妤始终低着头,“皇上在臣妾面前经常提起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有方。”

    苏如缘蓦地哼笑一声:“妹妹这话,明显是在哄本宫来着。”

    “臣妾不敢。”

    苏如缘道:“本宫若治理后宫有方,又怎么连永巷都打理不好呢?”

    “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苏如缘幽幽地问:“妹妹难道不知道,皇上……昨晚去了永巷?”

    一直低着头的苏如缘蓦地抬头,愣愣地抬头看着苏如缘,随即赔笑:“娘娘指的是安妃吗?安妃娘娘一直备受圣宠,眼下又怀着龙种,皇上去探望她,也是应该的。”

    “非要去夜里探视,也是应该的?”苏如缘加重了语气,“昨晚本该由妹妹侍寝,可是皇上却偷偷摸摸去了永巷看安妃,难道妹妹心里一点都不难受吗?”

    温婕妤依旧浅笑着:“臣妾身为后妃自然明白君王的恩宠需要对六宫雨露均沾,臣妾又怎么能独享呢?”

    “妹妹可真大方。”

    “娘娘谬赞了。”

    苏如缘抿嘴笑意颇深:“但愿等将来安妃生下龙种从永巷出来,妹妹还能像现在这般淡定。若是那样,就是后宫的福气了。”

    温婕妤赫然抬头,浅笑:“若安妃顺利诞下龙种,皇嗣就多了,臣妾打心眼里替皇上感到高兴。”

    苏如缘用手托着她的下颔,蔻红的指甲鲜艳夺目:“真的?”

    “真的。”

    苏如缘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越来越欢,带着宫人快步离去。

    等到那刺耳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温婕妤才起身。

    “娘娘……”边上的宫人扶着她,“您怎么样?”

    她面色略有些苍白:“没事,去准备笔墨,本宫要写信笺。”

    “是。”

    温婕妤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心里一阵痛楚。她转身走进书房,提笔蘸了墨汁,用方正楷写了一封信,晾干后心翼翼叠起来走进内殿。

    窗口停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她走过去将叠好的信笺藏在鸽子脚爪上,捋顺鸽子的羽毛:“去吧。”

    鸽子听懂她的话,扑哧一声扑腾着翅膀飞上,消失在皇宫的上方。

    温婕妤正凝神沉思之际,外面传来声音:“婕妤,上头皇上下了早朝后会过来。”

    “本宫知道了。”

    温婕妤又静静站了很久,并不做什么准备。

    直到孙闻来,闻着那熟悉的龙诞香,她才回过身:“皇上?”

    孙闻本想吓她一下,被她瞧见了难免有些沮丧似的:“一个人在窗边瞎想什么呢?”

    温婕妤微笑:“没什么,一个人没事就发了一会呆。”

    “温画。”孙闻扶着她的肩,“昨晚朕本来是要要过来的,结果有事耽搁了,你不会怪朕吧?”

    她眉目始终带着笑:“怎么会呢,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

    “朕昨去看她了。”孙闻在她面前倒是毫不加以掩饰,神色间还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喜悦,“朕本来不想理她来着,结果还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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