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杜清雪还是如实相告。

    杜清雪的身后是一个软软的枕头垫着,半躺在床上,她将缓缓将袖口捋起来,露出皓白纤柔的手腕。

    手腕红红的,也肿,结了痂,有血丝沁出。

    看着有些渗人。

    杜清雪疼过了一阵,等缓过劲儿来,不再碰它,它不会再疼。

    上些药,总会好的。

    江景琛熟稔地打开了医药箱,拿出酒精,棉签,药膏,全都摆放在床头桌上。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江景琛把棉签沾上酒精,半举着沾了酒精的棉签,他点染着深深浅浅光芒的星目看向杜清雪。

    “嗯。”杜清雪点点头,她不怕疼,再痛苦难捱的一段岁月,她都挺过来,而今,只是点伤,她受得住。

    “我会尽量轻一点,但疼的话,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江景琛的印象之中,杜清雪怕疼,一点疼都受不了,可为了逃离他,她百般手段用尽,恫吓,绝食,自杀,也曾以死相逼,割过手腕,那时,他及时赶到她身边,看见血流了一地,伤口极深,极深,他几乎能看得见连着筋脉的骨头,她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却非要用这么决绝的手段来逼迫他放手,逼迫他离婚。

    看着横亘在杜清雪受了赡手腕上的一道早已结了痂狰狞的伤疤,是刀伤,用锋利的水果刀划出来的。

    这一道狰狞的刀疤,是杜清雪自杀如梭岁月残留在她皓腕上的凭证。

    见证了杜清雪甘心为宋云杰就算付出她的生命都在所不惜,为了与宋云杰在一起,她做尽一切事情,冷漠,讥嘲,悲怆,偏激,疯狂,都曾是他印象中的她。

    然而,她倾尽所有的温柔,柔情,解人意,粲然笑容,甜蜜,幸福,他不曾拥有,也给予不了。

    江景琛低下头看着杜清雪手腕上的伤痕,浅浅的伤口,新伤旧伤,回忆一点点涌现,泛着疼惜的眸子幽沉。

    江景琛在看着,未动手。

    那一道自杀残留下来的疤痕,那么显眼,狠狠刺痛了江景琛的心。

    “景琛,我不怕疼,你上药吧。”江景琛迟迟未动,杜清雪开口道。

    江景琛微微颔首,旋即,他将沾了酒精的棉签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她纤柔手腕上的伤口一处。

    举止谨慎,轻缓,温柔。

    他漆深黑亮的鹰眸里折射出虔诚认真的目光,静静地久久流转在她手腕上。

    药膏在杜清雪手上晕染开来,清凉的感觉蔓延,延至心底。

    清风拂过,杜清雪全身都舒畅了。

    江景琛清理了伤口,涂好膏药,便将摆在桌面的酒精,未用过的棉签,盖好的药膏都重新放入医药箱里。

    “伤口不能碰水,药膏每日一换,你做事可不能再大大咧咧再咋咋呼呼的了,要仔细心手腕,不要让伤口再次裂开,也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不然,到时候,要遭罪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江景琛拿起医药箱,剑眉冷峻,他看向杜清雪叮咛道。

    “知道了,我会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再次受伤。”杜清雪扬起浅笑道,上药的整个过程中,江景琛都颇为温柔,一丝不苟,仿佛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样,让置身于其中的她由衷的动容。

    江景琛没有再将医药箱带回楼下客厅,而是在主卧择一处角落放好,放在主卧,他方便拿,方便为她上药。

    “日后,你的药,我来帮你换。”他亲自来换,也比较放心些,以免她耍脾气不肯换药,江景琛主动揽下了为杜清雪换药的任务。

    为杜清雪换药,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碰着伤着了,并非是他不愿意帮忙为她换药。

    而是曾经的她极其抵触他,憎恶他,他但凡靠近她,都会惹来她极赌反抗,她不肯让他碰她,帮她换药的事情,似乎永远都轮不到他。

    现在,不比曾经。

    并不同于以往。

    她像是变了,变了很多。

    这是一种好的趋势。

    他憧憬的美好,憧憬的幸福,都似是触手可得。

    江景琛放好医药箱,折身回来,身躯颀长健硕,他单手插兜,一脸冷酷清漠,直直站在杜清雪面前。

    他看着面前依然娇美清魅的杜清雪,越看,却越是看不透她,似乎她身上笼罩着一层薄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不能像从前那般一眼就能看穿她。

    她模样娇俏,五官精致,双颊不点而红,她模样未变,人,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可她的话,做的事,都是大变样,和以往一点都不一样,并不是他印象中熟悉的她。

    她似是真心,却让他摸不透。

    曾经,于他是缥缈不真切的一切,都真真实实发生了,他喜欢,喜欢这样的变化,喜欢她的温柔,俏美可人,喜欢她依靠他,在意他,喜欢她对他的恋人一般的呢喃,似是情话一般动听……

    然而,杜清雪突然的改变,他思忖了半,却寻不到缘由。

    她好像是在不经意间的刹那变了,那么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在手上的甜蜜和幸福都恍若淙淙流水,伴着与她的朝夕相处,伴着岁月悠悠,会在不久的将来一点点减少,直至流失殆尽。

    江景琛面向杜清雪,背后是渐渐黑下来的幕,无边的际,高高悬挂着一轮明月,明月松间照,树影婆娑,荷塘上银光点点。

    “景琛,过来坐。”杜清雪用未受赡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沿,脸上洋溢着热情。

    江景琛薄唇冷峭,微抿,依言坐在了她身侧。

    接下来,江景琛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杜清雪在身侧作陪,她将头轻轻搭在江景桉实牢靠的肩上,不扰他,只是单单看着他专心致志的工作。

    这一,很快就过去了。

    接连几,未免杜清雪乱跑,江景琛都留在蓝水湾与她待在一起,杜清雪倒是没有一点意见,江景琛能陪着她,跟她在一起不分开,也算是称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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