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翟悄悄在草丛中爬了开去,直爬到远离山道,这才施展倒踩三叠云,从乱石间飞奔下山,转了几个弯,回头已望不见那高坡,再转到山道上向北而行。

    他一路疾走,留神倾听对面是否有人过来,走出十余里后,忽听得左侧山坡上有人说话,似女子声音,只是相隔既远,话声又低,听不清说些甚么。

    吴翟向山坡上望去,只见影影绰绰的站着三四十人,当即矮身钻入了道旁灌木丛中,绕到那山坡之侧,弓腰疾行,来到一株大树之后,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说道:

    “这次嵩山左盟主传来讯息,魔教大举人闽,企图劫夺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左盟主要五岳剑派一齐设法拦阻,以免给这些妖魔歹徒夺到了剑谱,武功大进,五岳剑派不免人人死无葬身之地。掌门人既将这副重担放在我肩头,命我率领大伙儿入闽,此事有关正邪双方气运消长,万万轻忽不得。再过三十里,便是浙闽交界之处。今日大家辛苦些,连夜赶路,到廿八铺歇宿。咱们赶在头里,等魔教人众大举赶到之时,咱们便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可仍得事事小心。”

    只听得数十个女子齐声答应。

    吴翟暗暗叹息:

    “果然是恒山派的尼姑,这老尼姑必然是恒山三定中的定静师太了,一群尼姑武功又弱,又爱管闲事,这般拼命不知道为了什么?”

    只听定静师太道:

    “一入闽境,须得步步提防,要当四下里全是敌人。说不定饭店中的店小二,茶馆里的茶博士,都是魔教中的奸细。别说隔墙有耳,就是这草丛之中,也难免没藏着敌人。自今而后,大伙儿决不可提一句《辟邪剑谱》,连东方必败的名头也不可提。”

    群女弟子齐声应道:

    “是。”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神功无敌,自称不败,但正教中人提到他时,往往称之为“必败”,正是取一音之转,含有长自己志气、灭敌人威风之意。

    只听定静师太道:

    “大伙儿这就走罢!”

    众弟子又应了一声,使见七名女弟子从山坡上疾驰而下,过了一会,又有七人奔下。

    恒山派轻功另有一路,在武林中颇有声名,前七人、后七人相距都一般远近,宛似结成了阵法一般,十四人大袖飘飘,同步齐进,远远望去,美观之极。

    再过一会,又有七人奔下。

    过不多时,恒山派众弟子一批批都动身了,一共六批,最后一批却有八人,多了个定静师太。

    吴翟眼见这恒山群尼正是向那魔教埋伏的陡坡敢去,那里双峰夹道,魔教教众忽施奇袭,恒山派势必伤亡惨重。

    当即提气急奔,顷刻间便追上了恒山派众人,他怕定静师太武功了得,听到他奔行的声息,是以兜了个大圈子,这才赶在众人头里,一上山道后,奔得更加快了。

    耽搁了这许久,月亮已挂在中天,吴翟来到陡坡之下,站定了静听,竟无半点声息,心想:

    “若不是我亲眼见到魔教教众埋伏在侧,又怎想得到此处危机四伏,凶险无比。”

    慢慢走上陡坡,来到双峰夹道之处的山口。

    离开魔教教众埋伏处约有里许,坐了下来,寻思:

    “魔教中人多半已见到了我,只是他们生怕打草惊蛇,想来不会对我动手。”

    等了一会,索性卧倒在地。

    终于隐隐听到山坡下传来了脚步声,心下转念:

    “最好引得魔教教众来和我动手,只须稍稍打斗一下,定静师太自然知道了。”

    于是自言自语:

    “老子生平最恨的,便是暗箭伤人,有本事的何不真刀真枪,狠狠的打上一架?躲了起来,鬼鬼祟祟的害人,那是最无耻的卑鄙行径。”

    他对着高坡提气说话,声音虽不甚响,但借着充沛内力远远传送出去,料想魔教人众定然听到,岂知这些人真能沉得住气,竟毫不理睬。

    过不多时,恒山派第一拨七名弟子已到了他身前。

    七弟子在月光下见一名锦衣男子伸张四肢,睡在地下,这条山道便只容一人行过,两旁均是峭壁,若要上坡,非跨过他身子不可。

    这些弟子只须轻轻一纵,便跃过了他身子,但男女有别,在男人头顶纵跃而过,未免太过无礼。

    一名中年女尼朗声说道:

    “劳驾,这位公子,请借一借道。”

    吴翟唔唔两声,忽然间鼾声大作。

    那女尼法名仪和,性子却毫不和气,眼见这人深更半夜的睡在当道,情状已十分突兀,而这等大声打鼾,十九是故意做作。

    她强抑怒气,说道:

    “你如不让开,我们可要从你身子跳过去了。”

    吴翟鼾声不停,迷迷糊糊的道:

    “这条路上妖魔鬼怪多得紧,可过去不得啊。唔唔,苦海无边,回……回……回头是岸!”

    仪和一怔,听他这几句话似是意带双关,另一名女尼扯了扯她衣袖,七人都退开几步。

    一人悄声道:

    “师姊,这人有点古怪。”

    又一人道:

    “只怕他是魔教的奸人,在此向咱们挑战。”

    仪和道:

    “不管他!他不再让道,咱们就跳了过去。”

    迈步上前,喝道:

    “你真的不让,我们可要得罪了。”

    吴翟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身子摇椅晃,似是喝醉了酒一般,说道:

    “好酒啊,好酒!”

    便在此时,恒山派第二拨弟子已然到达,一名俗家弟子问道:

    “仪和师姊,这人在这里干甚么?”

    仪和皱眉道:

    “谁知道他怎么了!”

    吴翟大声道:

    “刚才宰了一条狗,吃得肚子发胀,酒又喝得太多,只怕要呕。啊哟,不好,真的要呕!”

    当下呕声不绝。

    众女弟子皱眉掩鼻,纷纷退开。

    吴翟呕了几声,却呕不出甚么,众女弟子窃窃私议间,第三拨又已到了,仪和道:

    “这人故意在此捣乱,可不是安着好心!”

    迈步上前,喝道:

    “让开!”

    伸掌往吴翟左肩拨去,吴翟身子晃了几下,叫道:

    “啊哟,乖乖不得了!”

    跌跌撞撞的向上走了几步,这几步一走,局势更是尴尬,他身子塞在窄窄的山道之中,后面来人除非从他头顶飞跃而过,否则再也无法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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