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只是左冷禅邀来的宾客,五岳派由谁出任掌门,如何决定掌门席位,本来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原也无由置喙,但比武夺帅,大有热闹呵瞧,大家都盼能多看几趁戏。

    这股声势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武,这掌门人便无法决定了。

    喧哗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拔众而起:

    “各位英雄众口一辞,都愿五岳派掌门人一席,以比剑决定,我们自也不能拂逆了众位的美意。”

    说话之人正是岳不群。

    群雄叫道:

    “岳先生言之不差,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岳不群道:

    “比剑夺帅,原也是一法,只不过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本意是减少门户纷争,以求武林中同道和睦友爱,因此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一分胜败便须住手,切不可伤残性命。否则可大违我五派合并的本意了。”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静了下来。

    有一大汉说道:

    “点到为止固然好,但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那也是自己晦气,怪得谁来?”

    又有一人道:

    “倘若怕死怕伤,不如躲在家里抱娃娃,又何必来夺这五岳派的掌门?”

    群雄都轰笑起来。

    岳不群道:

    “话虽如此,总是以不伤和气为妙。在下有几点浅见,说出来请各位参详参详。”

    有人叫道:

    “快动手打,又说些甚么了?”

    另有人道:

    “别瞎捣乱,且听岳先生说甚么话。”

    岳不群道:

    “哪一个有资格参与比武夺帅,可得有个规定。比武夺帅,这帅是五岳派之帅,因此若不是五岳派门下,不论他有通天本领,可也不能见猎心喜,一时手痒,下场角逐。否则的话,争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却不是为决定五岳派掌门了。”

    他见吴翟举手投足间便杀了“青海一枭”,随随便便就将玉玑子斩成了人棍,自知剑法、轻功都远远不及,是以第一步便先将他排除在外了。

    群雄不知内情,都道:

    “对!不是五岳派门下,自消不能下场比武。”

    也有人道:

    “大伙儿乱打一起,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也不错啊。”

    这人显是胡闹,旁人也没加理会。

    岳不群道:

    “至于如何比武,方不致伤残人命,不伤同门和气,请左先生一抒宏论。”

    左冷禅冷冷的道:

    “既然动上了手,定要不可伤残人命,不得伤了同门和气,那可为难得紧。不知岳先生有何高见?”

    岳不群道:

    “在下以为,最好是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丐帮解帮主、青城派余观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作公证。谁胜谁败,由他们几位评定,免得比武之人缠斗不休。咱们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方证道:

    “善哉,善哉!‘只分高下,不决生死’这八个字,便消弭了无数血光之灾,左先生意下如何?”

    左冷禅道:

    “这是大师对敝派慈悲眷顾,自当遵从,原来的五岳剑派五派,每一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夺帅,否则每一派都出数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方有结局。”

    群雄虽觉五岳剑派每派只出一人比武,五派便只有五人,未免太不热闹,但这五派若都是掌门人出手,他本派中人决不会有人向他挑战。

    只听得嵩山派中数百人大声附和,旁人也就没有异议。

    泰山派的玉音子忽道:

    “我玉现子师兄成了残废,贫道不才,便比试一场。”

    说着挺剑而出,站在当场,这玉音子身形高瘦,气字轩昂,这么出来一站,风度严然,道袍随风飘动,更显得神采飞扬。

    群雄见了,不少人大声喝采。

    忽然泰山派中有人说道:

    “玉音子师弟并非我们公举,如果他败了,泰山派另有好手,自然可再出手。”

    正是玉磬子。

    话音未落,边有人笑道:

    “大家请看,泰山派中又起内江,大门道人死了,玉现道人伤了,这玉磐、玉音二人,又争着做泰山派的新掌门。”

    玉音子怒道:

    “胡说八道!”

    玉磐子却冷笑着数声,越众而出,挥手道:

    “师弟,你且退下,可别惹得旁人笑话。”

    玉音子道:

    “为甚么会惹得旁人笑话?”

    玉磐子道:

    “泰山派眼前以我居长。”

    玉音子冷笑道:

    “哼,你虽居长,可是平素所作所为,服得了人吗?上下人众,都听你话吗?”

    玉磬子勃然变色,厉声道:

    “你说这话,是何用意?你不理长幼之序,欺师灭祖,本派门规第一条怎么说?”

    玉音子道:

    “哈哈,你可别忘了,咱们此刻都已是五岳派门下,早没有泰山派了,大伙儿同年同月同时一齐入五岳派,有甚么长幼之序?”

    王磬子无言可对,左手食指指着玉音子鼻子,气得只是说:

    “你……你……你……”

    群雄本来瞧不起他们逼走天门道人,此时见二人果然撕破颜面,公然争夺掌门,千余名汉子齐声大叫:

    “上去打啊,哪个本事高强,打一架便知道了。”

    玉磬子手中长剑不孜动,却不上前,他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溺酒色,武功剑法比之玉音子已大有不如。

    此后五岳剑派合并,但五岳派人众必将仍然分居五岳,每一处名山定有一人为首。

    玉磬子、玉音子二人自知本事与左冷禅差得甚远,原无作五岳派掌门的打算,但颇想回归本山之后,便为泰山之长。

    突然人群中一人笑道:

    “我看泰山派武功的精要,你二人谁都摸不着半点边儿,偏有这么厚脸皮,在这里啰唆争吵,虚耗天下英雄的时光。”

    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正是华山派的令狐冲。

    有人识得他的,便叫了出来:

    玉音子道:

    “我摸不着泰山派武功的边儿,阁下倒摸得着了?却要请阁下施展几手泰山派武功,好让天下英雄开开眼界。”

    他特别将“泰山派”三字说得极响,意思说,你是华山派弟子,武功再强,也只是华山派的,决不会连我泰山派的武功也会练。

    令狐冲冷笑一声,说道:

    “泰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岂是你这等认贼为父、戕害同门的不肖之徒所能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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