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皇甫鼎风可以为了一个人屡次不惜代价地跟灵澈国敌对,直到那一天,我也遇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做从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的人。

    “你看见本公主怎么不行礼啊!”灵澈国的长公主,灵澈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穆凌柳。

    我咋舌,传闻灵澈国的长公主鬼灵精怪,一点都不像公主的样子,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而且,跟传闻中说的那样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见我愣在了那里,扁嘴道:“诶,本公主说你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在下的不是,在下见过长公主。”见惯了甫天国京城里端庄得像个精致的娃娃的大家闺秀,这样活灵活现的人儿,还挺新鲜的。

    晚上的宴席,我也受邀参加,只是没想到,身为长公主的她竟也来了,看着她毫无吃相可言的样子,心里不禁发笑。

    座上的皇帝提醒她天家的公主要有天家的风范,她竟旁若无人地嘟起了嘴,喊低声喃喃道:“皇兄怎么这么也来这套啦,难怪皇嫂会走,八成是觉得皇兄太无聊了!”

    我的席位本就离她不远,她说的话落在我的耳里,忍不住“噗”地一笑,我这么一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但不避嫌,还瞪大着眼睛看着我,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那些我平时接触的公子小姐们,无不是因为我是大将军的儿子,工部侍郎,太子殿下最好的兄弟,我知道他们对我说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奉承,他们的笑脸都是虚假的,而她,一个长公主,竟给我真实的感觉。

    “柳儿啊,你也不小了,让你皇兄给你择门好亲事,快点出阁吧!”这时,座上的太皇太后发话了。

    我以为她会害羞的,没想到她修长的柳叶眉一挑,看着座上的皇上和太皇太后,旁若无人地撒气叫啦:“皇祖母、皇兄,柳儿不要嫁人啦,还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太没意思了!”

    “你是公主,也总要出阁的啊。”太皇太后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吐了吐舌头,还是苦着娇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童少无欺地露出一脸笑容:“之前嫂嫂和姑姑都说过,柳儿应该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做驸马的!”

    在座的人似乎都明白她口中的那个“嫂嫂”是指那个令我国太子皇甫鼎风屡次失去理智判断力,又是灵澈国曾经的贵妃,但如今却逃离皇宫的雪雨烟。而太皇太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而皇帝,则因为她的一声“嫂嫂”而愣在了那里出神。

    片刻,皇帝开口说道:“那既然如此,柳儿就好好找吧,找到了再来跟皇兄说。”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心,竟如此摆脱了被逼婚的命运。

    她咧开嘴“嘻嘻”地笑了两声,又低头品尝她小矶上的美食了。

    回到甫天国之后,面对了朝堂上那些虚假的笑脸,还有朝下应酬是各家的大家闺秀那异曲同工的得体笑容,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她那张真实单纯到一看就透的脸。

    届时,父亲让我跟甫天徐家提亲,我本不情愿,但父亲却让母亲以我的名义跟徐家下了聘礼,准备明年中秋过后完婚。

    若我没有遇到灵澈国的长公主,或许我会就此认命,娶一个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为妻,婚后相敬如宾,或许还会收几房姬妾,过着外人看来幸福的生活。但是,老天让我遇到了她,而她的话也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是啊,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妻,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次拜访灵澈国,我主动请缨,只为见她一面。那日我站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她迎面走来,细细地打量着我,良久,叫道:“啊,你不是上次那个跟着甫天国太子进宫的那个男的吗?叫什么来着?”她貌似很努力地想想起我的名字,小脸涨红,还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夏承轩。”我微笑着提醒道。

    不知为何,她俏脸一红,跺了跺脚,道:“没让你告诉我,别以为本公主记不起来,本公主的记性没那么差。”逻辑还真是奇怪啊,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生不起气来。

    我拿出一支簪子,道:“秋色满园,却也比不过长公主这道风景,在下有礼,还请长公主收下。”

    她似是对我突然送礼有些吃惊,看着我手里的簪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杜鹃?”她抬头看着我。

    我也是茫然,微笑着回答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簪子看上去还不错,那本公主就不客气收下啦!”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对我说道。

    我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种,想让她一直这样笑着的想法。她拿着簪子,爱不释手,二话不说地插到了发鬓上,看了看池里的倒影,又转头看着我,有些羞怯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我笑了,点点头:“长公主丽质天成,也只有长公主这般娇颜,才配得上这秋杜鹃攒金丝银簪。”

    她笑得更灿烂了,微微对我一福,道:“那本公主在这里谢过夏公子的礼了。”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行礼,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宫廷礼仪,她是烂熟于心的,她只是不想让那些乏善可陈的礼仪,拘束了自己罢了。

    第二年春天我再进灵澈,给她带去了一对镯子,送去给她的时候,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夏公子,女子一定要会做女红,能歌善舞才算是好女子吗?”年近十八的你已然长成,娉婷淑女,落落大方,只是,你依旧能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天真无邪地笑着。

    我摇摇头,我知道你对女红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更是痒痒不精通,但你确实我心中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我却没有对她说。

    她低头看着刚刚戴上去的一双镯子,沉默了。那个春天,我回到甫天国,跟徐家退婚,并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引起了父亲的轩然大怒,因为徐家的当家,是户部尚书,若我娶了徐大人的独女,那我在朝堂上的前程无可限量。

    秋来时,听闻灵澈国有一位公主出嫁,我焦急万分,几经打探,才知道,出阁的,是她的姑姑大长公主希若,而不是她。

    后来,父亲为我相了好几户人家,都被我一一拒绝了,我在朝中虽然年轻,但也是二十有二了,在甫天国,这个年纪还没有娶亲的男子,绝对是少数,朝中人议论纷纷,只有皇甫鼎风了解,他多次劝我提亲,但我知道时候还没到。

    第二年,皇上颁布圣旨,下聘礼,迎娶我夏家长女,也就是我的同胞妹妹夏语宜为太子正妃,那年语宜十八,豆蔻年华,风光出嫁,那段时日,我夏家的荣耀到达了顶风,想要把自家女儿嫁于我的人不计其数,只是我意已觉,拒绝了所有想把女儿许配给我的达官贵人的好意,依旧孤身一人,一人未娶。

    我是知道的,皇上有意要把他最小的女儿,敏惠公主许配给我的,好在有皇甫鼎风多番阻挠,让我等待机会。

    而每年凡甫天国有事拜访灵澈国,我都毛遂自荐,皇甫鼎风明白我的心思,更是制造拜访灵澈的机会,让我好去见她。每次见她,我都带上一件礼物,有时,是一枚扳指,有时,是一枚玉佩,她每次都欣然收下,却不问我用意何在。

    直到那一年,经过我的努力和皇甫鼎风的有意提携,我从工部侍郎一职,调往吏部任尚书一职,从从四品官,身为正三品官。

    我和皇甫鼎风马不停蹄地赶往灵澈国,只为求一道圣旨,一道迎娶你的圣旨……

    后来,你告诉我,你一直都在等,等我有一天,来求得那道迎娶你的圣旨,而你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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