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他垂着眼睛,眼皮耷拉,长睫遮去半双眼瞳,显得很柔顺乖巧。

    看着他这模样,以云心里软了软。

    吾家有儿初长成,当爹的真的是操碎了心。

    只见云洲玉翻个身,气息微醺,露出小孩子气,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再出来?”

    以云哄小孩般,说:“你需要我时,我就出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以前她也是这么哄云洲玉的,都能揭过去,但今天云洲玉醉了,思维也跳脱起来:“我需要你,我什么时候都需要你。”

    以云以为他醉酒不舒服,说:“你要做什么,叫外面的灵侍帮你。”整个大同院可有不少灵侍。

    “我不要他们。”

    云洲玉摇摇头,簪在头上的玉簪松开,几缕头发落在俊逸的脸上,他撇着嘴角,好似真有些委屈。

    以云慈父心发作,问:“那你想做什么?”

    云洲玉想了想,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是在脑海,而是现实中,叽里咕噜地说句话。

    以云:“你说什么?”

    云洲玉大吸一口气,说:“我要你给我暖床!”

    说出这句话,他终于了却一项心愿,双手张开成“大”字,呼呼大睡。

    以云:“……”

    虽然但是,作为人躯,为防止热度过高,她不具备制热系统。

    她认真思考,最后得出结论,暖个鬼的床。

    夜渐渐深了,同时,胖子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却看到瘦子在他房中,他狠狠吓一跳,回过神:“师弟你来大会,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瘦子好像更瘦了,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双目布满红血丝,他死死盯着胖子:“师兄,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胖子虽然也不喜云洲玉,但看瘦子这模样,很是担心:“你别是失心疯了吧,说的是什么话!”

    瘦子抓住胖子的手,说:“你得帮帮我们,这是自救,不然,那瞎子会把我们的资源都侵占走!这次是我被抛下,下次呢,师兄你想想!”

    胖子犹豫了一下,问:“你想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只要他出了洋相,师父肯定不会再那么喜欢他。”

    瘦子附在他耳朵,说了几句话。

    胖子本还有些不坚定,后来,瘦子又劝了几句,他才点头。

    各大术士相互碰面招呼,这样的应酬,来来回回七日,直到术士大会即将开始,才稍微停下。

    所有人都在整备。

    走廊拐角,有几个术士在聊天,提及当今的年轻术士,无不感慨。

    倒有一个说:“这些后生,一直倾轧我们的资源,我听闻那陆君的徒弟,又是个天赋极好的,怎的就轮不到我有这天赋?”

    “你别说,以前我和坪城周术士喝酒,他吃醉了,说他曾见到一个绝佳天赋的孩子,说不得比如今第一那位还要强,孩子出生时有征兆,可惜天生异瞳,十分诡异,他啊,做了件‘好事’……”

    “他怎么了?话别一卡一卡的。”

    “咳咳,算了,还是不说了,那小孩应当死了吧……”

    “云小君!”

    一声呼唤,把这群因为闲得无趣,而凑一起嚼舌根的术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作揖,打招呼。

    云洲玉若没见到他们,缓缓朝楼梯走下去。

    他们所谈这段,倒是挺让人耳熟的,云洲玉问以云:“术士大会,全天下的术士都会参加,那些云游的术士呢?”

    以云翻出统计数据,说:“一百一十三名大术士,过去五次术士大会,基本都会来个一百一十名。”

    “大术士几乎齐聚,那其他术士更不用说,除非身心无牵挂,彻底隐居的术士,比例也不多。”

    云洲玉听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眼上,说:“对婴儿都能起嫉恨心的术士,想来,也不是身心无牵挂的人。”

    以云点点头:“按他们所说,坪城姓周来参加的术士,有三个是云游者,但有一个,年岁能和十五年前对上。”

    当初,云洲玉那七年悲惨生活,起因就是一个云游的术士,指他是煞星,借别人之手杀他。

    云洲玉勾着嘴角笑笑。

    术士大会第一天开始,是除大术士外,其余术士皆可自由参与的擂台战。

    刚开始时没什么看头,大家都要储存实力,前面小打小闹了几天,直到排名一百的大术士的弟子上台,才开始有大术士弟子迎战。

    战斗一下子白热化。

    陆青指着擂台,和云洲玉、胖子说:“那人是火术好手的弟子,大家都以为他以火符为主,然而,他藏着一手起风符,所以战前千万不可留下刻板印象……”

    后来这一天,一个四五十岁的术士在台上,已经赢了八位术士,连赢九场者,可得“术武”之称号,过大术士第一关。

    陆青手指放在下颌,指头点了点,说:“这人心思不正,用符狡诈……”

    他话音还没落,听云洲玉说:“师父,徒弟去会会。”

    擂台上,因久无人上前,产生细细碎语,主台官刚要宣布此人得“术武”时,却看一个翩翩少年郎踏上擂台。

    少年郎蒙着眼睛,没有作揖,只说:“邺城,云洲玉。”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出来时,在场大多数术士听闻过这名头,细语起来。

    “入门五年的那位吗?”

    “云小君啊,这名声听那么久,还是头次见他。”

    “长得很不错,术法真的很强吗?”

    “周磐入门要四十年了吧?他才五年,我不看好……”

    那名术士本以为自己要成功,然半路出现拦路石,不得不收起笑意,略有些谨慎,回:“坪城周磐。”

    靠近这人,以云浏览他的生平轨迹,发现周磐不止干过把云洲玉指为煞星的缺德事,还有许多有天赋的孩子,折在他手里,有些他甚至把人收做徒弟,利用妖兽,杀掉孩子。

    她看得心里窝火:“是他。”

    云洲玉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隔着布巾,冷冷地打量周磐。

    周磐知道云洲玉。

    他今年已经四十六,可是,还没有踏出成为大术士的第一步,今天好不容易临门一脚,非要有人拦着。

    这些天赋者,真是可恨,若非他们,他怎么还没有成为大术士?

    周磐指尖滑下几道术符,这是拿出看家的本领,朝云洲玉用过去。

    所有目光盯着台上两人。

    云洲玉身影一动。

    他用一道定术,精确把入门四十年的周磐,定在原地,随后,起风术卷走周磐的术符,接着在他身边,围绕着两道简单的雷符,他要是敢动身,就会遭电击。

    一场“大战”,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落幕。

    此时,观战台鸦雀无声。

    过了会儿,才有人小声说:“结束了?”

    开战前,观战台上看好云洲玉和周磐的,各占一半,原因很简单,术士也讲究资历,四十年绝对比五年有优势,毛头小子未免托大,还有人单纯看不惯云洲玉,只觉得空有其表,或许他的强悍,都是以讹传讹。

    只是,谁也没想到,战斗会在眨眼之间结束。

    就是周磐也没想到。

    最恐怖的是,云洲玉的动作,却是叫人看不清。

    一阵风过,就决定胜负。

    周磐苦心准备的术符,全部没有作用,云洲玉顺手送出一道简单的定术,所谓定术,是术士们公认的鸡肋,只能定人几息,况且被定之人,限制颇多,甚至当场的大术士,不一定所有人敢保证能把定术用好,除非用术者术法到了一定的极致。

    而云洲玉就是这个“除非”。

    周磐浑身僵硬。

    云洲玉敛袖,冷冷地说:“承让。”

    主台官愣了愣,扶扶下巴,说:“云小君,胜!”

    这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先是细碎的讨论声,接着,“轰”的一下,几乎所有人同时讨论,在确定不仅自己看不懂云洲玉的操作,大家都一样,既庆幸又觉得云洲玉可怕。

    善用定术也就算了,这是陆青弟子,就该不简单,只是,当世术士,多以追求术道为主,有些术士为求术道,身成残疾,可见锻体并不重要,谁想得到,这云小君身体武功也是独一份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云洲玉还有一身蛮力。

    看了眼僵硬在原地的周磐,云洲玉勾了勾嘴角。

    他不打算应战,自请下台,回到陆青身旁坐下,前后左右都想攀谈,但是陆青一句话,压住他们。

    只看他神色如常,说云洲玉:“你可以更快打败他的。”

    云洲玉淡淡地回:“耍了点花招,怕其他人看不清楚。”

    事实上,就是他多用一道定术,除了大术士外,没多少术士看清楚。

    以云:“……”你们师徒搁着装【哔——】呢。

    这句话挺有用,省了一大堆假笑应酬,因为其余准备打探的术士步伐一顿,一概退回。

    这场小小切磋,遽然向其他术士展示云洲玉的能力,真真正正坐实名声!

    当天擂台战结束,不止前头见过的白须老者封琨,还有号称大术士第七的灵侍,都来请云洲玉。

    云洲玉的厢房外,闹哄哄了一段时辰。

    可云洲玉不在大同院,他在邑城外。

    出了邑城,外头是连绵的,无尽的黄沙土,这么对比,邑城就像开在土地里唯一的花。

    他一个人站在坡上,缓缓走着,清月将他的孤影拉得很长。

    是周磐请他出来的。

    骤然,一头潜伏在黄土里的巨大蜥蜴跳出,蜥蜴饿了三天,连着土地,毫不犹豫吞下云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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