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凉了?

    墨燃笑了,怎么吹凉?

    握了你的手,这一夜,心都是热的。

    但他还是听话,没有继续跟着。他站在清冷的月色下,目送着楚晚宁走远,直至消失在墙垣后不见,而后走到那棵楚晚宁不慎撞过的树前,静了一会儿,把额头贴在树干上。

    树痂粗糙,他闭上双眼。

    楚晚宁……

    喜欢他。

    飞花流水,孤岛如春。

    皓月当空,清云蔽日。

    潮汐暗涌,水天一色。

    人间再好,都比不过得一句,楚晚宁喜欢他。

    饶是他再是言辞匮乏,资质愚笨,这一刻亦是心潮澎湃,文思泉涌。爱意能让墨微雨这般简单粗直的木头变成诗人,楚晚宁喜欢他,楚晚宁……楚晚宁喜欢他!

    他以额头碾着树皮,想要镇定,想要隐忍,想要“凉下来”,想要……

    不行,做不到。

    他再也镇定不了,隐忍不住,凉不下来,他闭着的双目在微微颤抖,睫毛间隙里浸着柔情与狂喜,他的嘴角卷起,脸颊边的酒窝愈来愈深,盛载着的蜜意越溢越多。

    楚晚宁喜欢他。

    喜欢他。

    是……是他痴恋的那个人,是世上最好的那个人,是他余生都想要揣在怀里的那个人,是楚晚宁……是楚晚宁……

    堂堂前踏仙帝君,现修真界墨宗师,居然就在这荒蛮无人烟的洁白沙地中,抵着一棵枝叶瑟瑟的大树,闭着眼低着头,肩膀微颤,笑出声来。

    因为楚晚宁喜欢他,所以他闻到的风都是甜的,听到的涛声都是甜的。

    楚晚宁,喜欢他。

    他低眸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哭了。

    他像个疯子一般咧着嘴,流着眼泪,好甜,可是心却好痛。

    楚晚宁……

    喜欢他。

    从彩蝶镇起,就偷偷揣着他们的结发锦囊。

    喜欢他……

    他忽然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楚晚宁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后,默默地陪着,默默地等着,等他回头,等他伸手,等他转身看到。

    楚晚宁,等了多久?

    这辈子,上辈子。

    叠在一起,二十年?

    比二十年更久。

    他是尘烟看透的墨微雨,知道这世上最无价的,便是岁月。

    权势之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何的珍玩宝藏,佳人蜜语,都会源源不断地涌来,唯有岁月,逝者如川,再不可追。

    一个人,愿意用万两黄金换你,那是欲。

    一个人,愿意用前程似锦换你,那是爱。

    而一个人,愿意用二十年的年华,最好的岁月来换你,来等你。

    且不吭声,不求回报,也不求结果。

    那是傻。

    真的,真的太傻了。

    墨燃喉头凝涩,苦意漫上舌根,汹涌成潮,他想——

    楚晚宁,你真的……太傻了。

    为何如此?怎能如此?

    我墨微雨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

    你是世上最好的人,而我呢?

    满手血腥,死不足惜,万人唾骂,永不超生。

    我欺负你,憎恨你,辜负你,我害死了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都做过些什么……

    你根本就都不知道!!

    墨燃抱着那棵树,哽咽的哭声落入呼啸的海风里。他都做了什么……

    在楚晚宁的目光里,去追逐另一个人的背影。

    在楚晚宁的目光里,痴痴地等着另一个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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