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受钻心虫噬咬而死的术士。

    “有如此人。”

    威慑之下,第一个倒戈的是孤月夜的一个女修,她在众目睽睽中掠到华碧楠身边,微微昂起头,神情竟似有些傲气。

    墨燃也是惊叹,做了叛徒的人,居然还有脸傲气。

    “抱歉了姜掌门。”她说,“我站在圣手这边,并非全是为了自保,乃是我素来仰慕圣手贤能,之所以在孤月夜求学,也都是慕他之名。今日且不说中没中蛊虫,哪怕没中,我也甘为圣手的马前卒。”

    她说着,乜了一眼华碧楠的表情,见华碧楠虽在与墨燃缠斗,脸上却笑眯眯的,显然对她的言语颇为满意,不由地心下大安,加力怂恿道:“圣手前辈也已说了,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他不会为难我们,诸位应当清楚该如何抉择。”

    她等了一会儿,孤月夜却只来了三个修士,站到她旁边。

    其他人则朝他们愤然怒视,横眉冷对。

    那三个修士各有一番言辞:“这些年姜掌门将孤月夜打理得越来越差了,江河日下,要不是冲着寒鳞圣手在,我早就离开了。”

    “圣手有本事,我们只跟着有本事的人。”

    有孤月夜的人受不了了,恼怒道:“叛徒!你们可真说得出口!”

    “就是!叛徒!”

    “毫无气节,滚出孤月夜!”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即便中了钻心虫也不肯就范,那女子一时间面色极为尴尬,但依旧涨红着脸,强自镇定道:“不用你们说,我们早就不打算待在这破门派了。你们跟着姜曦,就是孤魂随鬼!”

    她又转头,瞪着自己的前掌门。

    “我凌璧苒,从此与孤月夜,与姜曦,我一刀——”

    两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姜曦打断了。

    姜曦面无表情,眼神极冷,他睥睨她:“别一刀了,你谁?”

    “我——我凌璧苒——”

    “你这个名字每天在我跟前念上百遍我都记不住。”姜曦道,“滚吧。”

    那女药宗极是羞恼,咬着下唇半晌,仍是愤愤不平:“呵,想不到一派宗主,就是这种风度。”

    “你今天才见我?”姜曦冷笑,“不过说起来,孤月夜门徒数千余人,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说句实话,若不是今天这个场面,就凭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与我言语。”

    说罢已是衣袖拂落,一道香雾风起,姜曦竟已出手与华碧楠一方打了起来。

    华碧楠眼前已有一个难缠至极的墨燃,此刻再来一个姜曦,显然吃不了兜着走,情急之下他催动一波钻心虫,在场所有身藏蛊虫的人立刻万蚁噬心,痛苦难当。

    “啊——!”

    “救、救命!”

    姜曦的身形也是一顿,但他不愧是孤月夜掌门,立刻在自己的数个要穴上点落,暂缓剧痛,依旧白着脸上去与墨燃同战华碧楠。

    华碧楠也不傻,勾了勾手指,将那三个孤月夜叛投于他的人解开钻心蛊虫之痛,厉声道:“应战。”

    痛楚之下,有些心智本就不坚定的人看到归降华碧楠可免受此罪,都纷纷地涌过来,霎时间人群中竟有一小半跪落,朝华碧楠喊:“求求圣手!解咒!我等愿效力于圣手!”

    “受不了了,太痛了……求求华前辈……”

    华碧楠便在激战之中微微一笑,朝眼神狠戾,与自己打的热火朝天的墨燃道:“所以,墨宗师,你看。这世上最厉害的,终究还是药宗。”

    他话音未落,姜曦已掣出雪凰,他厉声道:“药宗二字,岂是你这种惯用下三滥手段的人配说的?”言毕又对墨燃道:“你去阵法前助你师尊一臂之力,这里有我挡着。”

    华碧楠冷笑:“掌门今日是非要与我为敌了?”

    “废话少说。”

    “拖着中了蛊虫的身子,还要与我相斗。姜夜沉姜掌门,你是真的嫌活着命长。”

    姜曦阴着脸:“命长命短岂是由你说了算的?今日若不阻你,恐毁天下药宗清正声名!”

    说罢,两个擅长用毒用药的人已见招拆招,刀光剑影之间更有毒粉相抵,迷药相克。墨燃见姜曦并非无力抗衡,便立即转身赶去楚晚宁身边帮忙,谁知行到路半,十来个暗黄色的影子扑杀而来。

    墨燃咬牙:“黄啸月——!”

    这些人正是黄啸月和江东堂的十余名高阶弟子。黄啸月宽袍大袖立于风中,捻须道:“墨宗师,钻心虫并非玩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面前,只得与宗师为敌,得罪了。”

    非但是他,更有其他门派的高手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都纷纷朝这边逼杀而来。

    此时招魂台上已是鱼龙混杂,一片纷乱。

    众门派的修士内讧,中了蛊虫的和没中蛊虫的,叛变的和没叛变的,所有人都在对峙相搏。

    一时间,姜曦与华碧楠全力对抗,墨燃作为挡在楚晚宁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腹背受敌,与黄啸月等一波又一波的修士缠斗,楚晚宁则倾尽灵流,与那个神秘阵法胶着对峙着。

    另一边,薛正雍和死生之巅的众人镇守在前线,不让更多叛军逼近正在封印那个神秘阵法的楚晚宁,师昧更是奔走在那些中了钻心虫而誓死不降的修士中间,试图替他们解开虫咒。

    “好疼……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师昧俯身抱起一个满地打滚的青年,那青年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真的太痛了,我不想降,我不想降,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忍一忍。”师昧一边劝慰他,一边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脉门处。

    “我受不了了——”

    “你看着我,快看着我的眼睛。”

    可是那青年根本听不进师昧的话,他手指紧紧攥着,整个人就像捞出水面的鱼在不住扑腾抽搐,大口大口地喘气:“受不了了……”

    师昧没有办法,便只得强行将他的脸颊掰过来,又抬手去掀他紧闭着的眼皮。这实在是很不容易,因为青年不断地在踢打挣扎,在师昧胳膊上手背上挠出了一条条红印子。

    “看我,你看着我!”

    那人勉强被唤回了些心智,气喘吁吁地转动眼珠,满眼是泪地望着师昧。师昧口中默念咒诀,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忽然间,那青年一个激灵,感到腰肋处有个东西在迅速上攀,很快就爬到了胸口,喉咙,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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