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都烧到39度了。”校医看了眼温度计, 皱着眉说。</p>
时念念整个人都酸痛没力气, 刚才趴在桌上做题时还没特别明显，走了这一段路就忽然累的不行。</p>
好像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来气, 压着全身疼。</p>
就连江妄手贴着她的脸时她也没力气避, 也可以说是没反应过来。</p>
他手凉，很舒服, 时念念无意识的拿脸颊蹭了蹭，像只认主的奶猫。</p>
“别怕啊, 先看看你症状。”校医宽慰的拍了拍她肩膀, 勾了把椅子过来, 柔声问，“有没有喉咙痛, 流鼻涕？”</p>
时念念回答：“有……喉咙痛，鼻涕没有。”</p>
“头疼吗？”</p>
她点头。</p>
校医皱了下眉：“很痛，还是有一点儿痛？”</p>
时念念现在连晃一下脑袋都觉得晕：“……很痛。”</p>
她转身从办公桌盒子里抽了一支压舌板出来：“把嘴张开。”</p>
她刚把压舌板扔进垃圾桶，副班主任刘国启就急冲冲的跑进来：“怎么样怎么样，严不严重啊？”</p>
校医面色凝重：“怀疑是甲流，得转医院进一步确认。”</p>
江妄一愣。</p>
刘国启也是一愣。</p>
倒是时念念没多大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烧糊涂了，平静的拉起下巴上的口罩, 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仰起头看校医, 问：“现在吗？”</p>
“对, 马上就要转医院。”</p>
她缓慢点了两下头，听话说：“好。”</p>
“行，我送她过去医院。”刘国启说，“我下节课是四班的英语课，江妄，你去帮我和四班班主任说一声，然后让老蔡通知一下家长。”</p>
江妄皱眉：“我也去。”</p>
“你去干什么！”刘国启声音扬起来，“还上不上课了！？”</p>
江妄根本不听劝，最后还是时念念扯了下他的衣角，哑着声音磕磕巴巴说：“江妄，你先……回去吧，帮我，让我……哥哥告诉，舅妈，别担心……我。”</p>
女孩儿烧的眼角都有点儿红，可怜兮兮的耷拉下去。</p>
声音也是软的，有气无力，听的人心尖儿都颤。</p>
江妄蹲下来。</p>
时念念低着头看他，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露出外面。</p>
“你别怕，我过会儿就去医院。”他说。</p>
-</p>
到医院后，刘国启一路带着时念念又是挂号又是排队，最后终于做好了鼻咽检测。</p>
这几天医院的人比平时都多，闹哄哄的挤来挤去。</p>
“你好，请问你是患者时念念的父亲吗？”一个护士过来问。</p>
刘国启忙站起来：“不是不是，我是她老师，孩子是在学校发烧的。”</p>
“哦。”护士偏头看了眼他身后坐着的时念念，低声说，“她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请您跟我过来一下。”</p>
刘国启心里一跳。</p>
跟着护士走到另一边：“怎么样，不会是甲流吧？”</p>
“检测的确是甲流没错。”护士说，“最近甲流传染病传播高发，需要防疫中心登记备案，孩子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跟您再回学校了。”</p>
刘国启怔住：“……难道要隔离吗？”</p>
“是的。不过您放心，甲流不是难治的问题，死亡率和普通发烧并没有相差多少，孩子本身抵抗力还可以，等退烧后观察一阵子就可以正常返校了。”护士说。</p>
护士的安慰没有半点安慰到刘国启，反而“死亡率”这个词砸的他更加头晕了。</p>
要是换个其他学生可能现在都已经吓哭了，好在时念念很平静，平静到让人看着都心疼，被护士暂时带进的隔离室里。</p>
“你先把这个药吃了，要是困了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护士说。</p>
时念念从她手里接过，乖乖吃了药。</p>
“别怕啊，这个是特效药，很快就会退烧的，再观察一阵子就没事了。”护士柔声宽慰她，“不会有事的，也已经通知你家长了，你们可以隔着玻璃讲会儿话。”</p>
“嗯。”时念念翘了下唇角，很快又抿的平直，“谢谢姐姐。”</p>
-</p>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蔡育才没有在班上说时念念已经确认是甲流的消息，只说是普通发烧，最近可能不会来学校。</p>
只不过很快就有校医过来班上一个个测体温记录，还有专门的消毒人员对教室进行消毒，比上回蔡育才那一壶的醋专业多了。</p>
大家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不对劲。</p>
江妄刚给许宁青发了信息问时念念的情况。</p>
“会不会是确认甲流了啊？不然学校这么紧张干什么，而且全校就我们班这样子哎。”</p>
“有可能，普通发烧应该不至于闹成这样呀，老蔡从上午那节物理课下课到现在都没停下来过，刚刚还被王建平叫过去了。”</p>
“甲流啊……好恐怖的，我妈一个朋友的八个月的孩子就因为甲流死了。”</p>
“啊？真的假的？”</p>
……</p>
姜灵被前面几个女生烦的头疼，带着哽咽吼过去：“吵什么吵啊！老蔡不是都说了只是普通发烧吗！”</p>
前面几个女生议论的声音小了点。</p>
被吼了以后偷偷翻了几个白眼，小声抱怨：“本来就是猜猜，激动什么呀。”</p>
话刚落，教室后门突然“嘭”一声巨响。</p>
江妄一把甩开门，沉着脸拿着手机大步走出去。</p>
教室里终于没声了。</p>
刚刚收到了许宁青的信息，时念念确认了是甲流。</p>
好在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学校，江妄一边坐进车里一边拨通一个电话：“喂，乔医生，有个忙需要你帮。”</p>
乔医生是这一年多来给江妄检查耳朵的医生：“怎么了？你耳朵也该来复查了吧，我……”</p>
江妄打断他的话：“我朋友因为甲流现在被医院暂时隔离了，我得进去看她，你有没有办法？”</p>
“隔离你怎么进去看她？”</p>
“所以才给你打电话啊。”</p>
“……”乔医生顿了顿，决定先安抚人心，“这个甲流吧，其实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怕，你不用那么担心。”</p>
江妄不耐烦：“你就说你能不能让我进去。”</p>
“那是传染病！怎么能放你进去！万一传染了怎么办？”</p>
江妄笑了声，声音有点儿哑，语气不屑：“你不是说没那么可怕吗，传染了就正好一起隔离呗。”</p>
他说的漫不经心，乔医生愣了愣。</p>
这实在不像江妄的性子，他也接触他挺长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他性子过分冷漠。</p>
他迟疑问：“你的人是谁啊？”</p>
“我同桌。”</p>
乔医生声调一扬：“就只是同桌？”</p>
江妄坦然：“也是我喜欢的人。”</p>
-</p>
下午时舅妈和许宁青就过来了。</p>
时念念吃了药感觉已经好多了，没有先前那么晕的迷迷糊糊的了，舅妈怕她吃不惯这里的菜，还带了饭过来，拿保温壶装着，让护士拿进去。</p>
时念念简单吃了点又重新把保温壶拿出去。</p>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念念，舅妈晚点再给你带过来。”</p>
她不习惯这么麻烦人：“不用了，舅妈，我没……胃口。”</p>
舅妈蹙起眉，一脸的心疼：“哎哟我们念念，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吃大餐，肯定没事的，马上就会好的。”</p>
等舅妈走后时念念就开始犯困。</p>
大概是吃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p>
睡的不踏实，梦境也是断断续续，梦到了自己刚来这座城市时的时候，所有都是陌生的，又梦到她从小因为口吃的毛病被同学们恶意或非恶意的玩笑。</p>
梦的最后，是江妄的脸。</p>
他蹲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别怕，我过会儿就去医院。”</p>
少年有一双很凛冽锋利的眼睛，狭长眼尾，窄窄的双眼皮，第一次见时是冷冰冰的，后来又总是狭着玩世不恭的坏和笑，再到今天白天，认真的，专注的，还有一点时念念分辨不出的光芒。</p>
再醒来时天色都暗了。</p>
隔离室内没开灯，只一抔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格洒进来，时念念睁开眼，在床边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轮廓。</p>
她夜盲，看不清楚。</p>
“你挺能睡的啊。”人影说话了。</p>
江妄的声音。</p>
理智和思绪还没来得及从梦境中回归，这种梦中梦到的人醒来就在旁边的感觉太奇怪了，时念念甚至以为自己是烧出了幻觉。</p>
江妄迎着月光坐在椅子上，眉眼低垂，看向时念念。</p>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了，看她睡的熟也不忍心叫醒她，就这么坐到了天黑。</p>
时念念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叫了他名字：“江妄？”</p>
“嗯，我说了来陪你的。”他靠近，在黑暗中轻轻握上了她的手腕，“还难受吗？”</p>
时念念仍然没反应过来，她慢吞吞的把手抽回来：“开一下……灯，我看不……清。”</p>
“嗯？”</p>
“我有一点，夜盲。”</p>
啪嗒一下，江妄开灯，房间乍然亮起来，时念念不适应的眯了眯眼。</p>
她问：“你怎么来了？”</p>
“说了啊，我来陪你的。”江妄吊儿郎当的。</p>
时念念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小严肃：“这里……可是，隔离室！”</p>
“我也被隔离了啊。”</p>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直着背伸长手过去，江妄顿了一秒，直起身靠过去，让时念念摸到他的额头。</p>
小姑娘的手指挺烫的，还很软，极轻的覆上来。</p>
江妄的心静了。</p>
可惜她很快就收回手，认真的说：“你没有、有发烧啊。”</p>
江妄抬起手，食指上勾着一把钥匙，转了一圈，勾唇：“我偷偷进来的。”</p>
“你……”</p>
江妄了然她要说什么：“别想赶我走啊，这钥匙都是我求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求人，不能白求。”</p>
时念念无言看了他一会儿，过了两秒直起身从袋子里扒拉了两幅口罩出来，自己戴上后又把另一枚递过去。</p>
江妄没拿，只挑了下眉。</p>
“拿着呀。”</p>
她怕传染给江妄，急的声音也响了点，还有点恼。</p>
“这么凶啊。”江妄调侃她，接过口罩戴上，在鼻骨上捏了一下。</p>
她还企图给他讲道理：“你快……回去吧，发烧会、会很难受的，而且甲流也，很危险。”</p>
她磕磕巴巴的费劲说了好一会儿，谁知道这人一点都没听进去，还是笑的散漫慵懒，双手插着兜靠在椅背上。</p>
还笑眯眯问她：“说的累不累？”</p>
时念念气死了。</p>
江妄好像很喜欢逗她生气，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表情自己在那笑了好一会儿。</p>
少年声音沉沉的，有点压人。</p>
他笑完了，才凑上前，指尖轻轻勾着时念念放下来的一绺发丝，打了个卷，又松开。</p>
他低声问：“一个人在这，会害怕吗？”</p>
时念念不想搭理他，没说话。</p>
江妄又勾着那一绺头发别到她耳后，动作又轻又慢，像故意的折磨人，时念念觉得脸又有点儿烫。</p>
他说：“怕也没关系，我在这陪着你呢。”</p>
时念念这一天听到太多人跟她说“不要怕”了。</p>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呢，这段时间大肆传播传染的病，还有好几例死亡病例，不可能不怕的。</p>
她挺害怕的。</p>
虽然护士姐姐一直都在安慰她，说这个病没有大家传的那么恐怖，吃了药很快就会好，她也还是很担心。</p>
万一呢。</p>
她不想死。</p>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胆小了，所以这一天都强迫自己表现的很平静，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p>
所以听到江妄这么说，她就觉得眼睛有点发酸。</p>
就像是万分委屈的时候被人问了一句“你怎么了”。</p>
“我会传染，给你的。”她轻声说。</p>
“传染就传染呗，还省的我偷摸进来了。”</p>
“……”</p>
时念念无声的、偷偷的、在口罩里牵起唇角，嘟囔出一个字</p>
未完，共2页 / 第1页</p>
“都烧到39度了。”校医看了眼温度计, 皱着眉说。</p>
时念念整个人都酸痛没力气, 刚才趴在桌上做题时还没特别明显，走了这一段路就忽然累的不行。</p>
好像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来气, 压着全身疼。</p>
就连江妄手贴着她的脸时她也没力气避, 也可以说是没反应过来。</p>
他手凉，很舒服, 时念念无意识的拿脸颊蹭了蹭，像只认主的奶猫。</p>
“别怕啊, 先看看你症状。”校医宽慰的拍了拍她肩膀, 勾了把椅子过来, 柔声问，“有没有喉咙痛, 流鼻涕？”</p>
时念念回答：“有……喉咙痛，鼻涕没有。”</p>
“头疼吗？”</p>
她点头。</p>
校医皱了下眉：“很痛，还是有一点儿痛？”</p>
时念念现在连晃一下脑袋都觉得晕：“……很痛。”</p>
她转身从办公桌盒子里抽了一支压舌板出来：“把嘴张开。”</p>
她刚把压舌板扔进垃圾桶，副班主任刘国启就急冲冲的跑进来：“怎么样怎么样，严不严重啊？”</p>
校医面色凝重：“怀疑是甲流，得转医院进一步确认。”</p>
江妄一愣。</p>
刘国启也是一愣。</p>
倒是时念念没多大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烧糊涂了，平静的拉起下巴上的口罩, 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仰起头看校医, 问：“现在吗？”</p>
“对, 马上就要转医院。”</p>
她缓慢点了两下头，听话说：“好。”</p>
“行，我送她过去医院。”刘国启说，“我下节课是四班的英语课，江妄，你去帮我和四班班主任说一声，然后让老蔡通知一下家长。”</p>
江妄皱眉：“我也去。”</p>
“你去干什么！”刘国启声音扬起来，“还上不上课了！？”</p>
江妄根本不听劝，最后还是时念念扯了下他的衣角，哑着声音磕磕巴巴说：“江妄，你先……回去吧，帮我，让我……哥哥告诉，舅妈，别担心……我。”</p>
女孩儿烧的眼角都有点儿红，可怜兮兮的耷拉下去。</p>
声音也是软的，有气无力，听的人心尖儿都颤。</p>
江妄蹲下来。</p>
时念念低着头看他，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露出外面。</p>
“你别怕，我过会儿就去医院。”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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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后，刘国启一路带着时念念又是挂号又是排队，最后终于做好了鼻咽检测。</p>
这几天医院的人比平时都多，闹哄哄的挤来挤去。</p>
“你好，请问你是患者时念念的父亲吗？”一个护士过来问。</p>
刘国启忙站起来：“不是不是，我是她老师，孩子是在学校发烧的。”</p>
“哦。”护士偏头看了眼他身后坐着的时念念，低声说，“她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请您跟我过来一下。”</p>
刘国启心里一跳。</p>
跟着护士走到另一边：“怎么样，不会是甲流吧？”</p>
“检测的确是甲流没错。”护士说，“最近甲流传染病传播高发，需要防疫中心登记备案，孩子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跟您再回学校了。”</p>
刘国启怔住：“……难道要隔离吗？”</p>
“是的。不过您放心，甲流不是难治的问题，死亡率和普通发烧并没有相差多少，孩子本身抵抗力还可以，等退烧后观察一阵子就可以正常返校了。”护士说。</p>
护士的安慰没有半点安慰到刘国启，反而“死亡率”这个词砸的他更加头晕了。</p>
要是换个其他学生可能现在都已经吓哭了，好在时念念很平静，平静到让人看着都心疼，被护士暂时带进的隔离室里。</p>
“你先把这个药吃了，要是困了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护士说。</p>
时念念从她手里接过，乖乖吃了药。</p>
“别怕啊，这个是特效药，很快就会退烧的，再观察一阵子就没事了。”护士柔声宽慰她，“不会有事的，也已经通知你家长了，你们可以隔着玻璃讲会儿话。”</p>
“嗯。”时念念翘了下唇角，很快又抿的平直，“谢谢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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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蔡育才没有在班上说时念念已经确认是甲流的消息，只说是普通发烧，最近可能不会来学校。</p>
只不过很快就有校医过来班上一个个测体温记录，还有专门的消毒人员对教室进行消毒，比上回蔡育才那一壶的醋专业多了。</p>
大家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不对劲。</p>
江妄刚给许宁青发了信息问时念念的情况。</p>
“会不会是确认甲流了啊？不然学校这么紧张干什么，而且全校就我们班这样子哎。”</p>
“有可能，普通发烧应该不至于闹成这样呀，老蔡从上午那节物理课下课到现在都没停下来过，刚刚还被王建平叫过去了。”</p>
“甲流啊……好恐怖的，我妈一个朋友的八个月的孩子就因为甲流死了。”</p>
“啊？真的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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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灵被前面几个女生烦的头疼，带着哽咽吼过去：“吵什么吵啊！老蔡不是都说了只是普通发烧吗！”</p>
前面几个女生议论的声音小了点。</p>
被吼了以后偷偷翻了几个白眼，小声抱怨：“本来就是猜猜，激动什么呀。”</p>
话刚落，教室后门突然“嘭”一声巨响。</p>
江妄一把甩开门，沉着脸拿着手机大步走出去。</p>
教室里终于没声了。</p>
刚刚收到了许宁青的信息，时念念确认了是甲流。</p>
好在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学校，江妄一边坐进车里一边拨通一个电话：“喂，乔医生，有个忙需要你帮。”</p>
乔医生是这一年多来给江妄检查耳朵的医生：“怎么了？你耳朵也该来复查了吧，我……”</p>
江妄打断他的话：“我朋友因为甲流现在被医院暂时隔离了，我得进去看她，你有没有办法？”</p>
“隔离你怎么进去看她？”</p>
“所以才给你打电话啊。”</p>
“……”乔医生顿了顿，决定先安抚人心，“这个甲流吧，其实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怕，你不用那么担心。”</p>
江妄不耐烦：“你就说你能不能让我进去。”</p>
“那是传染病！怎么能放你进去！万一传染了怎么办？”</p>
江妄笑了声，声音有点儿哑，语气不屑：“你不是说没那么可怕吗，传染了就正好一起隔离呗。”</p>
他说的漫不经心，乔医生愣了愣。</p>
这实在不像江妄的性子，他也接触他挺长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他性子过分冷漠。</p>
他迟疑问：“你的人是谁啊？”</p>
“我同桌。”</p>
乔医生声调一扬：“就只是同桌？”</p>
江妄坦然：“也是我喜欢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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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舅妈和许宁青就过来了。</p>
时念念吃了药感觉已经好多了，没有先前那么晕的迷迷糊糊的了，舅妈怕她吃不惯这里的菜，还带了饭过来，拿保温壶装着，让护士拿进去。</p>
时念念简单吃了点又重新把保温壶拿出去。</p>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念念，舅妈晚点再给你带过来。”</p>
她不习惯这么麻烦人：“不用了，舅妈，我没……胃口。”</p>
舅妈蹙起眉，一脸的心疼：“哎哟我们念念，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吃大餐，肯定没事的，马上就会好的。”</p>
等舅妈走后时念念就开始犯困。</p>
大概是吃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p>
睡的不踏实，梦境也是断断续续，梦到了自己刚来这座城市时的时候，所有都是陌生的，又梦到她从小因为口吃的毛病被同学们恶意或非恶意的玩笑。</p>
梦的最后，是江妄的脸。</p>
他蹲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别怕，我过会儿就去医院。”</p>
少年有一双很凛冽锋利的眼睛，狭长眼尾，窄窄的双眼皮，第一次见时是冷冰冰的，后来又总是狭着玩世不恭的坏和笑，再到今天白天，认真的，专注的，还有一点时念念分辨不出的光芒。</p>
再醒来时天色都暗了。</p>
隔离室内没开灯，只一抔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格洒进来，时念念睁开眼，在床边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轮廓。</p>
她夜盲，看不清楚。</p>
“你挺能睡的啊。”人影说话了。</p>
江妄的声音。</p>
理智和思绪还没来得及从梦境中回归，这种梦中梦到的人醒来就在旁边的感觉太奇怪了，时念念甚至以为自己是烧出了幻觉。</p>
江妄迎着月光坐在椅子上，眉眼低垂，看向时念念。</p>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了，看她睡的熟也不忍心叫醒她，就这么坐到了天黑。</p>
时念念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叫了他名字：“江妄？”</p>
“嗯，我说了来陪你的。”他靠近，在黑暗中轻轻握上了她的手腕，“还难受吗？”</p>
时念念仍然没反应过来，她慢吞吞的把手抽回来：“开一下……灯，我看不……清。”</p>
“嗯？”</p>
“我有一点，夜盲。”</p>
啪嗒一下，江妄开灯，房间乍然亮起来，时念念不适应的眯了眯眼。</p>
她问：“你怎么来了？”</p>
“说了啊，我来陪你的。”江妄吊儿郎当的。</p>
时念念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小严肃：“这里……可是，隔离室！”</p>
“我也被隔离了啊。”</p>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直着背伸长手过去，江妄顿了一秒，直起身靠过去，让时念念摸到他的额头。</p>
小姑娘的手指挺烫的，还很软，极轻的覆上来。</p>
江妄的心静了。</p>
可惜她很快就收回手，认真的说：“你没有、有发烧啊。”</p>
江妄抬起手，食指上勾着一把钥匙，转了一圈，勾唇：“我偷偷进来的。”</p>
“你……”</p>
江妄了然她要说什么：“别想赶我走啊，这钥匙都是我求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求人，不能白求。”</p>
时念念无言看了他一会儿，过了两秒直起身从袋子里扒拉了两幅口罩出来，自己戴上后又把另一枚递过去。</p>
江妄没拿，只挑了下眉。</p>
“拿着呀。”</p>
她怕传染给江妄，急的声音也响了点，还有点恼。</p>
“这么凶啊。”江妄调侃她，接过口罩戴上，在鼻骨上捏了一下。</p>
她还企图给他讲道理：“你快……回去吧，发烧会、会很难受的，而且甲流也，很危险。”</p>
她磕磕巴巴的费劲说了好一会儿，谁知道这人一点都没听进去，还是笑的散漫慵懒，双手插着兜靠在椅背上。</p>
还笑眯眯问她：“说的累不累？”</p>
时念念气死了。</p>
江妄好像很喜欢逗她生气，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表情自己在那笑了好一会儿。</p>
少年声音沉沉的，有点压人。</p>
他笑完了，才凑上前，指尖轻轻勾着时念念放下来的一绺发丝，打了个卷，又松开。</p>
他低声问：“一个人在这，会害怕吗？”</p>
时念念不想搭理他，没说话。</p>
江妄又勾着那一绺头发别到她耳后，动作又轻又慢，像故意的折磨人，时念念觉得脸又有点儿烫。</p>
他说：“怕也没关系，我在这陪着你呢。”</p>
时念念这一天听到太多人跟她说“不要怕”了。</p>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呢，这段时间大肆传播传染的病，还有好几例死亡病例，不可能不怕的。</p>
她挺害怕的。</p>
虽然护士姐姐一直都在安慰她，说这个病没有大家传的那么恐怖，吃了药很快就会好，她也还是很担心。</p>
万一呢。</p>
她不想死。</p>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胆小了，所以这一天都强迫自己表现的很平静，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p>
所以听到江妄这么说，她就觉得眼睛有点发酸。</p>
就像是万分委屈的时候被人问了一句“你怎么了”。</p>
“我会传染，给你的。”她轻声说。</p>
“传染就传染呗，还省的我偷摸进来了。”</p>
“……”</p>
时念念无声的、偷偷的、在口罩里牵起唇角，嘟囔出一个字</p>
未完，共2页 / 第1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