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抱着自己肩膀,看来昨晚的遭遇确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我一直等到书房里没了声音才离开去搬花盆,那个花盆大约有篮球大小,摆在卫生间和走廊的一个角落,要说起来这盆花一年四季不见阳光,长在最污秽阴暗的地方,但花盆里的植被却出乎意料的茂盛。”

    “我早就感觉这盆花有问题,出于好奇,我拿着松土的小铲子在花盆里翻动。这一翻不要紧,我看到特别可怕的一幕。”

    “那花盆里面竟然埋着一个畸形的婴儿尸体,尸体和植被根须长在一起,看得我毛骨悚然,要不是及时咬住手指,恐怕我当时就会把花盆给摔碎。”

    “婴儿尸体和植物长在一起?”我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叶冰很肯定的点着头:“我这份文件里有照片,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没必要,我早就告诉过你,江辰身上有问题。”隔着袅袅的烟雾,我追问道:“然后呢?昨晚还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被吓坏了,也顾不得被江辰发现,抱起花盆就准备扔到屋子外面去。可还没等我开门,肩膀就被人抓住,那是一只很小的手,我可以发誓那不是江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我连头都不敢回,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花盆放回原处,逃回自己房间。”

    “我一夜没合眼,更不敢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江辰。我现在很害怕,高健,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冰讲的绘声绘色,让我仿佛身临其境,思前想后,结合这几天的遭遇,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江辰肯定在家中养了小鬼,这种事瞒不住家人,说明这是江家老爷子默许的,他们江家能独占江城龙头,大楼压在龙脉上,肯定暗中有高人指点,他们不会不知道养小鬼的危害,那为什么江辰还要一意孤行呢?”我没有在意叶冰的诉求,而是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江家的水很深,在这复杂的关系里,叶冰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江辰为什么非要娶她?”联想刚才叶冰不经意透露出的几个关键词上身、寄神、生个鬼婴来看,江辰养小鬼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求财保运。

    一根烟燃尽,叶冰发现我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她清楚我的思考习惯,正如我清楚她的大小尺码一样。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又点燃一根烟,我打开店门让外面的阳光照进店内。

    我这么说并非有意为难她,其实想要脱险办法很简单,只要离开江家,离开江城就可以,但这对于千辛万苦终于嫁入豪门的叶冰来说几乎不可能。

    而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她的问题那就难了,除非江辰主动放弃。

    其他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虽然婚礼没有成功,两人也一直没有同房,但名义上叶冰是江辰的妻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共枕之人要想下咒施法,太简单了。

    “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叶冰起身走到我身后:“高健,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能想办法解决,这次帮帮我好吗?”

    “江辰在养鬼,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如果你实在害怕,天桥下面有个算命的瞎子你可以去找他,或者自己去寺庙里求些符纸。”

    “高健……”

    弹落烟灰,我看着那张日渐憔悴的精致面孔:“路是自己选的,另外,你说的五分钟已经到了。”

    外面阳光正好,但叶冰的脸色却很差,她拿着自己的名牌提包,轻咬嘴唇,刚想要说些什么。

    小店门口阳光一暗,又走进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看起来二十八九岁,长发披肩,一眸一笑,风情万种。

    她身穿低领白上衣,下面是七分热裤加一双黑丝长腿,脚踩恨天高,看起来只比我低一点。

    水润的嘴唇轻轻嘟起,隔着几米远就是一个妖媚的飞吻:“高健,你怎么那么多天都不来看樱子?我当初不是给你承诺过吗?只要你能多陪陪樱子,你想让我做什么都……”

    她走到跟前才看见屋内还站着一个人:“怪不得不来找我,原来是金屋藏娇了,你这么做樱子该多伤心啊!”

    “樱子伤不伤心我不知道,但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真的好吗?”面前的妩媚御姐正是鬼束绫香,这个充满故事的日本单身母亲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女人之一,她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或者用把持不住来形容更为贴切一点。

    “别闹,我今天来是找你有正事的。”鬼束绫香难得严肃一回,她自然而然的勾住我肩膀,回头冲着叶冰喊了一句:“借我用一用,你不会在意吧?”

    “请便。”鬼束绫香出现后,不知为何,叶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好像感觉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站在墙角。

    “我说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请自重好吗?”

    我把鬼束绫香搭在肩上的手拿开,她也不在意,从随身皮包里取出一张纸:“樱子昨天下午出门,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是她昨天给我写的留言。”

    “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拿过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纸张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除了一句日语别担心外,还写着四个蹩脚的汉字:“新沪,高健。”

    樱子留下的纸张上竟然写有我的名字,这让我很是惊讶。

    “樱子写着高健,我还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来找你玩,所以一开始也就没在意。”

    “你以为她是你啊!女儿都失踪一晚上了才来找我!报警了没?”

    “报了,不过警察说现在警力有限,要失踪24小时以后才会出警。”

    “算了,我帮你去找她,那孩子不善交流,能梦中见鬼,很容易遇到危险。”我反复观看手中的留言:“同一张纸上出现新沪和我的名字,这个地点应该和我有关。”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地名:“新沪高中。”

    新沪高中是我第二次直播的地点,直播结束后仍然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而且根据我的推测,那所鬼学校里面肯定埋藏着一个见不得人的宝贝,这宝贝能吸引邪魅,让冤魂流连忘返。

    “樱子有很大的可能在那里,我必须马上动身。”小女孩曾经帮我拦过元辰神煞,要没有她,我撑不到小凤赶来。

    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我把店门钥匙扔给鬼束绫香,叫上白起匆匆离开。

    一直等到我走远,沉默在墙角的叶冰才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失魂落魄,朝店门外走去。

    她之所以在店里目送我离开,是因为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希望我能回头,希望我会帮她,希望我会像以前那样把她放在第一位。

    “喂,美女,你的路易威登。”鬼束绫香用一根手指挑起叶冰的名牌手提包,等叶冰过来拿时,她又猛然向前一步,把叶冰挤在墙边。

    “你想干什么?”无论气场还是胸前的丰满程度,叶冰都要输给眼前这个女人,她背靠墙壁,双手无力垂下。

    鬼束绫香笑眯眯的看着叶冰,冰凉如玉石的手指轻轻滑过叶冰的脸蛋:“也算是一个美人,只可惜却瞎了眼睛,你们之前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我是该说你可怜呢?还是该说你可悲呢?”

    第112章 闲青道长

    “跟你有什么关系?”叶冰挣扎着推开鬼束绫香:“把包还我!”

    鬼束绫香全然不在意叶冰的叫喊,她好像还在回味刚才指尖的触感:“高健这人虽然有很多缺点,爱抽烟,脸皮厚,不会打扮,还有点腹黑,但这些缺点跟他的优点比起来几乎能够忽略不计。”

    “他能有什么优点?”和鬼束绫香对话,让叶冰感觉非常难受,心里好像正被什么东西割着一样。

    鬼束绫香没有回答,将名牌手提包还给叶冰:“你看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店里谁也没有注意到,鬼束绫香胸前丰满之中的那条蓝色尾狐纹身,好似活过来一般,眨动着颠倒众生的媚眼。

    ……

    乘坐出租车,我和白起火急火燎来到新沪市和江城交界处。

    这地方是一大片荒地,就算是白天也很少能看见活人的身影。

    付了车费,我和白起进入荒地,齐腰的野草到处疯长,每隔几步远就能看到一条散发着恶臭的烂泥沟。稍不注意,就会一脚没入其中。

    锈迹斑斑的护栏歪歪斜斜挡住行人的脚步,我来到第二次直播时进入新沪高中的地方,光秃秃的围栏上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低头看去才发现,那个写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子半埋在淤泥当中。

    “上次我不是把它挂上去了吗?”拾起警示牌重新挂好,我把白起扔到围栏那边,然后自己也翻了过去。

    一人一狗进入新沪高中,当我们身影远去,围栏上的警示牌无风自动,摇晃了几下,“啪”一声,又落在了泥土里。

    来到校园正门,这所鬼学校即使是白天进来也感觉阴气森森,不过这一次我身边带着白起,就算元辰神煞死而复生,我也丝毫不虚。

    走在荒凉的校园内,野草从地砖缝隙中长出,陈旧的墙壁上也满是爬山虎和墨绿色的鬼撵墙(一种喜好阴凉的藤类)。

    我先去了趟教学楼,挨个查看,在初次遇到樱子的那个教室里发现了一个摊开的作业本。

    对比留言条上的字迹,这确实是樱子留下的,不过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暗号或线索。

    “鸡兔同笼问题?圆锥表面积计算公式?我擦,现在小学生都学这么高深的东西了?”樱子是昨天下午离开蓝调酒吧的,她大晚上跑到鬼校来,还不忘记把作业写完,这说明她刚到这里时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可是后来她又遭遇了什么?导致匆匆忙忙连作业本都没有带走。”我把樱子的作业本塞进口袋,一口气跑到楼顶,来到我做过四角游戏的那个教室。

    白天来看,这间教室和其他教室没什么不同,只是后黑板上好像画着什么东西。

    踹开房门,走到开裂的黑板面前,上面是几幅简单的手绘,应该是用受潮的粉笔所画,看起来模模糊糊,很不清楚。

    “这会不会是樱子画的?”

    黑板上画的是我当初做四角游戏时的场景,一个漆黑的大房子里,我走在最前面,在我的身后紧紧跟着三个鬼。

    “看样子是几天前画的,樱子为什么要一直来新沪高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带着疑惑,我离开教学楼。

    紧接着我查看了直播时水友强烈要求的女生公寓和体育馆更衣室,但是都没有什么发现。

    绕了一圈,最后走到学校后门,临近焚烧壕,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年龄在五十岁开外,一身青色道袍,手中拿捏着一根翠绿的柳条,腰间别着一大一小两个铜铃。

    “这不是青土观那个赶尸道长吗?”我在14路灵车上直播时,这位道长还好心的塞给我一张黄纸,暗中点破天机,想要保我一命。

    听到身后响动,青衣道士转身走来,他看见我也是吃了一惊:“十恶作乱没想到都能让你逃出来,小兄弟福缘深不可测啊。”

    道士将柳条插在腰间,双手作揖:“贫道闲青,乃乡野小道。”

    “道长您谦虚了,我可见过您的本事,铜铃一晃,死尸也得听话。”我所说句句属实,眼前的道人虽然祖布麻衣,但那一身赶尸的本领,任谁看了都会心惊。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倒是小兄弟你,以凡俗肉体搭乘阴魂鬼车,只为保护被妖邪迷惑双眼的女娃。这份魄力,贫道远远不如。”

    闲青道长再次作揖:“说来惭愧,那晚我明明看到,却怕乱染因果,没有出手相救,还望缘主海涵。”

    “没事没事,您当初给的那张黄纸就已经帮我大忙了。”我被这青衣道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讲明自己当时是被阴间秀场任务逼迫,只好厚着脸皮呵呵傻笑。

    “不知道长此次来新沪高中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避免尴尬持续下去,我马上转移话题。

    “说来话长。”闲青道长扭头看着窗户全被震碎的垃圾处理中心:“几年前,此地元辰作恶,我和几个外市的同道合力在此处布下元辰吊魂阵,共用了一百零八张元辰吊魂符才将那鬼物封印。可就在一个星期前,有人撕毁符箓,竟然将元辰放了出来!”

    听到这,我不动声色的擦去额头冷汗,随口插了一句:“你说那人会不会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那人的目的不可得知,我初到此地时倒也发现煞气消减,应该是破阵那人挖出走了元辰尸体,只是他是如何做到的?”闲青道长陷入沉思:“焚烧壕中埋了十几具尸体,皆被烧的看不出模样,他怎能准确找出元辰?”

    我心中偷乐,脸上却面不改色:“我听高人说起过,只要寻一处能见清辉之地,将江辰尸体从高处摔落就可破解元辰神煞,也许撕毁符咒那人是准备彻底杀死元辰,永绝后患。”

    “胡闹,元辰神煞乃凶煞中的凶煞,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地又被元辰秽浊多年,就算他的尸体粉身碎骨也不过只是亏空一些怨气罢了。要想彻底杀死元辰,太难了。”

    闲青道长的话让我警醒,我不禁想到和元辰神煞最后对决的场面,那个瘦弱的男孩充满怨恨的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还会见面”之类的话语。

    “元辰没有死?”

    “你说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神煞这东西太邪乎。”修道之人五感敏锐,我差点就露出马脚。

    闲青道长也没有追问,他查验完焚烧壕后,一抖道袍看向我:“不知小兄弟你来此处又是为了何事?这地方常年阴煞盘踞,呆的久了会吸入阴气,轻则发烧感冒,重则霉运缠身。”

    我一拍脑袋:“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道长您之前有没有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女童。”

    “七八岁的女童?”闲青道长露出很古怪的神色:“见过,只是你找她干什么?”

    我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一喜,取出樱子的留言和她的作业本:“这丫头已经失踪了一晚上了,她妈妈都快要急疯,托我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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