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太少,想不明白,我只好先进入院区,一步一步查探。

    整个西校区占地面积极广,其中有四栋大楼,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功用,只看荒废程度,似乎比新沪高中还要破旧。

    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艰难前行,我向四周看去,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可就算运用追眼也一无所获。

    “阴间秀场的可选任务中有保护活人的选项,那么今天晚上我应该会遇到其他人才对,看来要想更深入了解事情的始末,首先要找到除我之外的活人。”黑漆漆一大片,校区里早已熄灯,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又有些不确定:“哪个正常人会大晚上跑到这种地方来?”

    “嘭!”

    我全神贯注思考,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空,半个身体都陷了下去。

    “地道?”我双手扒着洞口边沿,向内看去,地道很窄仅能容纳两人并排通过,里面虽然通风效果不错,但是依旧能够闻到很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

    “这条路修在地下,直来直去,是用来干什么的?”医学院封禁校区地下居然会有一条地道,我有些好奇,趴在地面上把头伸入其中左右张望。

    深沉的黑暗好似怪物张开的大口,我拿出手机向内照射,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在照向左边时好像反射过来一点亮光。

    “黑暗中能够反光的除了镜子、金属,还有动物的眼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会是什么?”我收起手机,记牢这个洞口的位置,然后继续向前走到第一栋建筑门口。

    这是一栋四层高的实验楼,墙皮脱落严重,大门紧锁,不过在建筑背面有一扇窗户被人为砸碎。

    一地碎玻璃中间扔着一块砖头,好似是故意在告诉别人,它就是罪魁祸首。

    “砸碎窗户的应该是个女孩。”窗沿的玻璃残渣上挂着一丝蝴蝶蕾丝边的布料,我小心将其取下放到眼前:“布料潮湿,还带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看样子不像是刚刚扯下来的。”

    我从窗户进入建筑内部,跟外面破旧的表面相比,里面却显得井井有条,所有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有人提前我一步进来了。”

    屋内地面上散落着土屑和草籽,还有一个鞋印和一个脚印。

    我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痕迹,蹲下身,仔细观察。

    “奇怪,为什么这个脚印比鞋印还要大?”我用手在旁边比划,鞋印长度只有二十九厘米,脚印的长度却有三十二厘米。

    “在我之前,应该有两个不同的人从这里进入,其中一个可能是蕾丝边的主人,至于另一个……”我看着那三十二厘米长的脚印,心里产生一个疑问:“他为什么不穿鞋子呢?”

    拿起黑色皮箱我轻轻拉开屋子的门,外面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是这种安静就能让人心里发慌。

    走出房间,我顺着长廊慢慢向前,转过一个拐角,忽然看到有一个黑影站立在走廊正中间。

    我屏住呼吸,身体贴着墙壁,用手机摄像观察他的情况。

    一动不动,足足等了三分钟,那黑影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有点不对劲啊。”我举着皮箱悄悄靠近,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动,我会毫不犹豫扔出皮箱。

    人形轮廓愈发清晰,我走到跟前才看清楚,这不过是一个人体模型。

    “是谁把模型搬到走廊中间的?他这么做意义何在?”自从在新沪高中直播过以后,我就对这些模型人偶有种先天的畏惧。

    “您老人家还是躺到一边休息去吧。”我把模型人偶平放在走廊上,继续往前,走到了楼梯口。

    “还有地下室?”比起通往楼上的阶梯,这一级级不断重复通往地下的台阶更让我不安。

    往楼上走还好点,真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大不了从窗户跳下来,可要是在地下室出现问题,一旦后路被封,那可就插翅难逃了。

    我正在犹豫先从哪个方向开始查看,地下室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大楼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我才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是金属落在了地上。”我举起手机,朝地下走去。

    地下和地上的建筑结构完全不同,走廊宽阔,地面墙壁全部贴着白色瓷片。

    “这感觉怎么有些像是电影里的那种人体实验室。”我顺着墙根走出十几米远后,发现长廊尽头的铁门中偶尔会闪过一道亮光。

    我摸索到铁门旁边,一股寒气让我打了个哆嗦,朝里面看去,若有若无的亮光在实验台之间晃动,好像鬼火一般。

    我把皮箱放在门外,只拿着手机蹑手蹑脚进入。

    穿过一排实验桌,屋里温度比外面低上好几度,亮光的源头我也已经找到。

    那是个女人,头发很长,亮光就是从她手中发出,将她整张脸都照成了死白色。

    我跟着她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里屋的一扇推拉门面前。

    那身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门拉开,当沉重的推拉门被打开以后,整个屋子里都飘散出浓浓的福尔马林味。

    “那扇门后面藏着什么东西?”我皱紧眉头,以前听一个学法医的朋友说过,他第一次上解剖试验课时,戴了三层口罩却仍旧受不了那股味道,今天我才算深有体会。

    女人把门推开一半闪身进入,我捂住口鼻,在外面停留了一段时间以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推拉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可供遮挡的地方。

    所以我一进去就十分尴尬的和那个女人撞到了一起,她一手拿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拿着绳索拖拽着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这个女人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差点掉进水槽里。

    “噗通!”水花溅起,她虽然在最后关头抓住绳索末端稳住了身体,但掌心的手机却不偏不倚落入水槽当中。

    “我的手机!”她站在旁边干着急,但是却不愿意伸手去水槽中捞。

    我看着觉得反常,便低头朝水槽里瞟了一眼。

    做过防腐蚀处理的水槽里,歪七扭八,正浸泡着几具栩栩如生、表情各异的尸体!

    第178章 大体

    房间里安静极了,我看着面前的水池,久久说不出话来。

    女孩的手机开着照明功能,光芒穿透水面,照亮了整个池子。

    浅黄色的液体涤荡着涟漪,一张张脸从诡异的角度盯着池外的两人。

    “这是什么地方?”大约十几秒后我才组织好语言,让自己平静下来。

    女孩绷着一张脸,眼睛看着面前的水槽,她的手机正好落在一具老人的尸体上,那老人骨瘦如柴,手臂扭曲着,嘴巴半开,好像一条想要呼吸的鱼。

    女孩弯着腰似乎在想怎样才能把手机捞出来,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还用绳索拽动老人的尸体,但是她刚一晃动,手机就从老人尸体上掉落,沉在了水槽底部。

    “fuck!”她爆了句粗口扔掉绳子,然后朝我走来:“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进来吗?干嘛一直跟着我?”

    女孩生起气来胸口起伏,那对丰满呼之欲出,在她这个年龄年段能有如此胸怀的我只见过一个人张佳琪。

    “你先别着急。”我取出随身携带的自拍杆,拉到最长,站到水槽旁边把她的手机划拉到池子边缘,然后正准备伸手去拿,又被她抓住手臂。

    “别用手碰!这池子里全是福尔马林。”张佳琪发现我真准备下手去捞,赶紧把我拦住:“你这人怎么比我还狠啊?你看不见这一池子的大体吗?”

    “大体?”

    “就是尸体,我们学医的习惯叫他们大体,或者大体老师,没有他们的贡献,我们这些学生拿什么练手?医生救人的技术那都是从死人身上试验到的。”张佳琪说的头头是道,心疼的看了一眼手机:“算了,掉了就掉了,不过你要陪我一起走,毕竟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连个灯都没有,是不是挺让人放心不下的?”

    “要是别人我觉得够呛,不过你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张佳琪:“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摆弄了一会我的手机,然后悄悄拉开距离:“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说吧。”我脸色平静,心思急转,这女孩表面上性格大大咧咧,实际上粗中有细,很不好对付。

    “老校区西门的存在只有学校教师和已经毕业的学长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到的?”

    “一位五年前从你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告诉我的。”

    “那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我看你面对尸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可不像是一般人。”张佳琪气势咄咄逼人,但她每问一个问题,都会很自然的往门口挪动半步,看样子是稍有不对就准备立刻逃走。

    “我不害怕尸体是因为我在火葬场工作过,我来这里的原因则是为了这个。”我扬起手里的大屏手机:“你看过灵异户外主播吗?”

    “你是网红?”张佳琪傻了脸,这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走到我身边,看向我手里正在直播的阴间秀场手机,这妹纸形体上有很大的特点,所以刚一露头就引起水友们的热议。

    “卧槽,晃得我眼疼!好耀眼!”

    “猝不及防就开车,主播好样的!”

    “不行了,辅助,快给我奶一口!”

    “呔!胸神恶煞,吃俺老孙一棒!”

    我指着飞速滑过的弹幕:“不好意思,我的水友虽然没节操、说话骚、喜欢飙车,但他们毕竟是我的支持者,所以他们的要求我大多都会满足,此次来这里直播就是一位水友提议的。”

    “你说的那个五年前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就是你的水友?”

    “恩。”我很肯定的点着头:“老校区西门就是他告诉我的。”

    张佳琪露出恍然的表情:“怪不得呢。”

    她好像看稀有生物般打量了我几眼:“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来偷大体的,原来是个户外主播啊。”

    “偷尸体?这些尸体很值钱吗?”我看着被手机照亮的池子,里面浸泡的那些标本,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以为随便一具尸体往福尔马林里一泡就能做标本吗?”张佳琪朝水槽里努了努嘴:“医学院里的尸体大多体型完整,身上没有明显的暴力伤,又是经过专业防腐处理,便宜的也要五千多。”

    “我听说你们的尸体都是监狱死刑犯,还有流浪者,怎么会卖的这么贵?”我不知为何想到了新沪高中焚烧壕,那里面可是有一堆烧焦的尸体。

    “外行了吧,在实行药物注射以前,全是枪决,脑袋都炸碎了谁会要?”张佳琪对待尸体的态度很奇怪,不畏惧,不戏弄,保持着一份特别的尊敬:“大部分尸体都是学校老师从偏远山村卖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捐赠的,总之这里的每一具大体都来之不易。”

    我深以为然的点着头:“你的问题问完了,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大晚上为什么不会寝室,一个人跑到这里捞尸体?”

    画风一变,张佳琪犹豫半天才开口说道:“西区曾是整个学校的地下尸库,我要说我是来这里找人的你肯定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来地下尸库?找人?!”我重复着她的话,这语句本身就有些矛盾。

    “你先别急着质疑,让我慢慢给你说。”张佳琪示意我一起离开房间,屋里的福尔马林味实在是太刺鼻了。

    “我是这所学校人体解剖专业唯一的学生,我们这个专业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很不招人待见。”她和我一起走到外面的长廊上:“我的导师叫刘萱,今年三十五岁,解剖学、生物工程学教授,人漂亮温柔,专业技能也是整所学校里最好的。注意我的用词,是最好的,其他老师跟她相比,至少要低几个档次。”

    “听你的口气,她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我打断想要长篇大论的张佳琪,让她直奔主题。

    “恩,从上个月开始,刘老师就变的十分古怪,课也不好好上了,大部分时间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再后来呢?”我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迫不及待询问道。

    “一个星期以前,刘老师失踪,当时江城好像因为警力有限,只派来了两个年轻警察做了基本的笔录和现场勘查,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那最担心的也应该是她的家人才对,轮不到你这个学生吧?”

    张佳琪无奈的摊开手:“老师如果有家人,警察估计也就不会这么敷衍了事了,刘萱老师是孤儿,她的老公更是在她失踪以前就不见了。”

    “不见了?”

    “对啊,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夫妇两个一前一后的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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