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在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站在墙角的是你会怎样?”我再次抬手,娟子坐在地上狠命缩着脑袋:“社会司法对于你们这些人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所以才会发生一起又一起的凌虐。娟子,看好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了下来,别妄想报复,没有下一次了。”

    我看向身后,夏晴之眼睛红肿,但是并没有哭出来,我双手搭在她肩上:“心里有火就发出来,这个女人怎么对付你的,你现在就怎么对付她。”

    无论夏晴之对娟子做出什么事情我都能理解,不过这个女孩只是躲在我身后,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她低着头,紧绷嘴唇,好像一开口说话就会失控哭出声一样。

    我抚平她的头发,轻轻挣开她的手,走到还在鬼嚎的翔明身边:“刚才我在外面听娟子说,是你们想要整这个女孩,她一个学生怎么会得罪你们?”

    我一手抓住翔明受伤的肩膀:“还是说你们准备以她为突破口,实际上想要针对其他人?”

    我翻出他的手机,查看通讯记录,除了他和娟子之间的暧昧语聊外,还有另外两个人的通话记录。

    一个是我的老熟人世纪新苑保安队队长石有福,另一个则叫做蛇千。

    “跟江家有关?我还没拿你们开刀,你们反倒先找上我了。”随手扔掉翔明的手机,我面带笑意:“石有福是保安队长,那个蛇千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翔明恶狠狠的说道,他看我的眼睛都在喷火:“这江城终究是江家说了算,你在趟这浑水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废话好多啊。”我示意夏晴之留在外面,拖着翔明进入巷子深处,然后放出秽鬼,未知的东西总能带给人恐惧,等翔明招了以后,我又把于哥带进巷子里问了一遍。

    两相映证,得出结论,齐村妇幼保健院的事情江家已经知道,还有人曾看到我带着王语进出静樱疗养院。

    鬼母事关重大,齐村妇幼保健院又是三阴宗最大的秘密之一,如果被外人知晓他们偷炼鬼婴,大批量驯养小鬼,恐怕会引来正派修士围攻。

    他们为了保守秘密,想要逼迫我就犯,可惜昨晚我一夜未归让他们扑了个空,三阴宗害怕我潜逃到其他城市,所以才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逼我现身。

    翔明通讯记录当中的蛇千就是三阴宗弟子,乃蛇公门下修为最高之人,尽得蛇公真传。

    弄清楚这些后,我也不愿停留,于哥、翔明他们只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而已,真正危险的是江家,真正让我忌惮的是三阴宗。

    检查了一下矮个女孩录制的视频,而后我又将夏晴之的手机从于哥那里取回来,还给夏晴之。

    “回家吧,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远。”我点燃一根烟,朝巷子外走去,身后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扭头一看夏晴之推着自行车默默跟在后面。

    她校服拉锁被撤掉,露出里面一件纯白色的贴身短袖,纵然她下意识遮挡,但还是能看见几个脏兮兮的鞋印。

    冷清的城市,闪耀着陌生的霓虹,长长的街道上,一个推着自行车,衣衫凌乱,好似受了委屈又无处倾诉的女孩跟在身后。

    “回家吧,不早了。”我掐灭劣质香烟,心里想对夏晴之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那些怀疑和质问在来之前,我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罗列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方案,甚至准备用心理学旁敲侧击,可当我真正遇见夏晴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全是因为她刚才的遭遇,更多的是一种共鸣,每次看到夏晴之,我都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样。

    阴间秀场是一个绝对不能跟外人提起的词汇,包括直播观众杜预、谢顶大叔在内,他们只知道自己看的直播很特别,但是并不清楚这个直播平台的名字、地址等详细资料。

    但是夏晴之和他们不同,当初拿着阴间秀场招聘卡来找我的是她,只有在她的面前,我才敢说出阴间秀场四个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她都是孤独的。

    换个角度来看,这座城市里唯一知道我身份的就是夏晴之,如果我直播失败,全世界铭记我的可能也只有她。

    我就好像一个潜伏进入毒枭内部的卧底,夏晴之是我唯一的上线。

    马路上不时有车辆飞驰而过,秋风顺着衣领吹入脖颈当中。

    我转身加快脚步,站在距离距离夏晴之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眼睛,美丽纯粹的眼眸好像是一片泛着雾气的湖泊。

    我终究没有质问她,嘴唇一动,小声说道:“我见到你哥哥了。”

    夏晴之手指轻颤,抬起头深深的看着我:“我没有撒谎对吧?他确实存在对吧?”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本想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夏晴之的反应很激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眼泪早已顺着眼眶流出:“这座城市里终于有第二个人见过哥哥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在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疯了?哥哥是不是我虚构出来的,连我自己慢慢的都开始否定自己……”

    我印象中文静寡言的夏晴之,站在街边说了很多的话,声音和眼泪交织在一起,让我根本无法开口打断,更没办法告诉她那个残酷的真相。

    过了好久,夏晴之剧烈咳嗽了几声,我帮她将自行车停在一边,抬手擦去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

    指尖轻触,好像是碰到了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带着些许凉意,让人心疼:“晴之,你哥哥在离开的最后曾拜托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和我有关吗?”

    我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继续说道:“他让我去救夏晴之。”

    “救我?哥哥让你来保护我?”

    “不。”我摇了摇头:“他让我救的夏晴之和你不是同一个人,那个夏晴之好像已经死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面前的女孩,可能我脑海最深处还残留着一个月前,我和她在成.人店刚刚相遇的场景,没有她我不会去阴间秀场,没有阴间秀场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江辰踩在了脚底下。

    我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她,感激?愤恨?同情?

    “我的第一个委托是从你开始的,你让我去寻找夏驰,我找到了他,但是他却告诉我,真正的夏晴之已经死了。我该相信谁?你们两个谁在说谎?”

    声音在冷风中回荡,我和夏晴之面对面站着。

    她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我眼前。

    在她被混混拦住时,曾准备打电话求助,而屏幕正中间那个将要拨打出去的号码,正是我的手机号。

    她按下了呼出健,嘀嘀的忙音响在两人中间,我拿出手机接通放在耳边,看着面前的女孩,听着话筒里的声音。

    “你是我在最深绝望中,遇见到的最美的意外,这整座城市里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第399章 李静玉

    夏晴之对于我的怀疑格外敏感,就好像漂在黑色河流里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树枝,正准备用尽全力抱住它时,忽然发现那根树枝的根部已经开始松动,并不能承受她身体的重量。

    手机屏幕中间是我的电话号码,在她遇到困境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我打电话求助,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拿着手机,看着夏晴之脸上的泪痕,我心中五谷杂陈。

    我宁愿去面对满含怨气的厉鬼,也不想被夏晴之这样看着。

    她的眼神好像是在质问我——你是唯一一个选择相信我的人,为何现在又开始怀疑我?为什么要变卦?早知如此,为何还要给我希望?

    我身前站着夏晴之,她哥哥夏驰的话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好像那个消失已久的男人此时正在我的身后。

    我夹在他们兄妹中间,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夏驰代表的是以第一任阴间秀场主播为首的利益团体,他们从阴间秀场中获得了大量奖励,然后发现一万积分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们联合起来,另寻他法跟秀场在暗中对抗。

    按理说我也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起,成为同一阵营的战友,夏驰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第十次直播接触我,应该也是为了拉拢我,为我将来加入他们做铺垫。

    我能看出他的示好,但是我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一边是把我当做唯一救命稻草的高中女学生,一边又是消失已久,掌握着我记忆线索的前任主播。

    他们两个都有值得我相信的地方,但是谁也不能完全说服我。

    我放下手机,想要从夏晴之脸上看出什么,但是就算我使用了判眼,依旧毫无收获。

    没有人喜欢被诬赖,尤其是被最信任的人。

    她在我眼中就是一个普通的,外表柔弱,实际上倔强、坚强的女孩。

    “你哥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未来某一天,我会把他抓到你面前,让他和你当面对话。”我不知道夏晴之和他哥哥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误会,也不知道夏驰那句话真正的含义,只是觉得,一个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出去的人,不应该被辜负。

    “回家吧,只要我活着,委托就不会结束,所有的真相和结果,我一肩承担。”

    转身准备离开,我的手忽然被抓住,夏晴之取下自己手机上的梅花吊坠塞在我手心:“我的护身符,给你。”

    她说完推着自行车,飞也似逃走,我看向掌心的梅花吊坠,银亮的花瓣,像是启明星的星光。

    “谢了!很漂亮!”我朝夏晴之高喊,拿出自己手机却发现并无悬挂吊坠的地方,我摸裤子口袋,鬼使神差般拿出阴间秀场的大屏手机。

    手机下方正巧有个小孔,我也没有多想,将吊坠挂了上去:“从此这个手机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苦笑一声,我打车回到汀棠路,默默修习妙真心法。

    自从成为阴间秀场主播,我便发现,这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庞大,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就好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在阴间秀场的残酷训练下,逼迫着变强,一步步走近真相。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我给李静玉打了电话,约好早上九点见面,然后就坐车前往新沪海兴区。

    新沪市位于三省交界,算是华中南二线城市里最大的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以工业闻名,每年都有大量外来人员流入,比起拥有千年历史的江城,新沪是改革开放后才飞速发展起来的新兴城市,在这里能看到时代的变化,也能看到由最悬殊贫富差距构成的畸形城市链条,或许在高档别墅住宅区旁边,就是待拆迁还住着人的棚户区,一边青山绿水,另一边却遍布垃圾和瓦砾。

    新沪共分为六个区,其中海兴区就属于比较落后的那一个,这里修建着各种各样的工厂,密集破旧的建筑群居住的大都是周边工厂的工人。

    当大巴车开入新沪海兴区后,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天空变得暗淡,就像起了一层薄雾般。

    “贺波说过,禄兴离开他以后,可能就去了新沪,那个杀人魔如果躲在这里,确实很难查出来。”我叼着一根烟走出车站,周围有一些工厂接人的专车,一个个领着大包小包的务工人员从车站走出,换乘到另外的车子上去。

    “生活实属不易。”我拿出信封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打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当我看到眼前的住房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六层小楼被改造成一个个好似监狱般的单间,窗户外面挂着各种晾晒的衣物,但是只有寥寥几家的窗户是向阳而开的。

    “堂堂新沪首富的二女儿会住在这种地方?”李静玉的处境比我想象中还要凄惨,对比一下江霏就能知道,李静玉此时的生活宛如从云层跌落,一下子摔到了泥地里。

    绕到小楼背面,李静玉已经站在外面等待了很久了。

    “这边!”她的穿着打扮,包括气质在内都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她本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入小楼,她租住的地方在六楼,原因很简单,最高层租金比较便宜。

    “请进,我去给你倒杯水。”门扉后面的空间并不算大,目测只有十五平米,卫生间和厨房连在一起,仅仅用一道木门隔开。

    屋子内收拾的整整齐齐,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却没有给人特别拥挤的感觉。

    硬邦邦的木床上只铺着一张床单,上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薄毯和几本书,屋内很干净,唯一有些不妥的是窗户旁边悬挂的换洗衣物,昂贵的内衣用洗衣粉清洗过后,变得皱皱巴巴,看着有些可惜。

    “让你见笑了。”李静玉没有去收拾那些晾晒的衣物,将水杯放在我面前:“之前不知道你要来,地方太小,那些衣服洗完后只能晾在那里。”

    “看了你的遭遇,更坚定了我帮助你的决心,咱们开门见山直说吧,我对你的委托很感兴趣。”我拿起水杯,看着水面下漂浮的杂质:“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一定不会相信,新沪首富的女儿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性格骄傲、强势,在公司得罪了不少人,上至股东,下至门卫,当然还有我那个窝囊废哥哥。”李静玉揉着额头,她今年三十九岁,一直单身,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帮助李长贵稳定了新沪首富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李长贵刚一去世,她便被清除出公司上层,墙倒众人推,从首席执行官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我父亲不能生育,我和哥哥都是他早年收养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老人家走的突然,更过分的是我哥封锁了父亲死亡的消息,我当时在外地谈项目。父亲的产业遍布餐饮、娱乐、电子、房地产等行业,为了完全掌控公司,我的‘好’哥哥足足瞒了我一个月的时间。”

    李静玉看着我淡淡一笑,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已经被岁月打磨出了一种特殊的气质:“等我回来时,不止我的权利被剥夺,我名下的财产也被冻结,我承认其中有一部分是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但这在行业内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游戏规则。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过以我的能力随便进入一家企业都可能东山再起,只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付出二十年才换来的基业,被一个凶手窃取!”李静玉眼神变得犀利,她语速变慢:“我怀疑父亲并非正常死亡,而是他杀!”

    第400章 记者

    “他杀?”我眉心一跳,嘴角上扬:“女人的直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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