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这会儿已经晚了,不知里头还有多少工作人员在睡着。司景一下子焦急起来,想着阚泽还在里头,二话不说就要往上冲,后头俩助理忙拽着他胳膊。

    “司哥,这不能去吧?”

    罗助理咽口唾沫,瞧着。

    “这看起来像是三层着火了,这会儿底下都开始烧了,上头也全是烟,你要是进去,太危险了!”

    司景用力把他拽着自己的手甩开,胸膛微微起伏,有些生气。

    “这特么算什么危险?”

    他抿着嘴把外套脱下来,利落地兜头罩着,从旁边民众提过来的水桶里舀了点水往头上一淋。又把手机递给他们,吩咐:“打电话!给他们挨个儿打,看看是不是有人还没醒——”

    忽的又想起来,“袁方他俩呢?”

    “他俩不在里头,”小助理说,“好像出门了……”

    惊叫声一阵大过一阵,这会儿,上头倒有大半工作人员都醒了。窗口探出很多张惊慌失措的脸,烟已经顺着楼梯向上蔓延。

    酒店不是什么高级酒店,就靠着在影视基地附近这一个优越的地理位置吃饭,不仅消防设施都差不多过期了,而且为了防盗,甚至还安了防盗窗。司景和阚泽的原形能从里头过,人却出不来,这会儿醒来的人再焦急也只能看着,瞧着通道都被烟堵死,只好返回房间尽量把窗户打开,靠近窗边等待救援。

    司景一咬牙,正准备从入口冲进去,却忽然察觉到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冰凉的。

    回头看时,竟然是站立在他后头的蛟龙。

    “你?”

    蛟龙拍拍他的肩,也抬头看着这一场大火,声音很低,“没事。”

    司景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蛟龙并不是寻常的妖,因为龙族被人供奉,千百年来都是许多人的信仰,龙其实更接近于神灵。蛟龙掌控水源,他说没事,那定然便是没事。

    果然,不一会儿,里头的火势便渐渐小了。救援赶到后把火彻底扑灭,从大门出来的人个个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裹着毯子仍旧后怕不已,“刚刚那些灭火器都不能用,我还以为我要被活活烧死在防盗窗里呢……”

    “还好晃了晃又起作用了,感谢老天爷……”

    有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汪源灰头土脸钻出来,他的房间就在最开始着火的那一层,这会儿也难得变了脸色,仍旧死死捏着手机。

    救援人员教训他:“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财产?”

    “谁想着财产了?”汪源说,也是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这不是想着马上要真死了,好歹也得把接下来剧本要改的点写在手机备忘录里吧……”

    司景被他的敬业震惊了。

    都这时候了还操心着剧本,果然,出名的导演都是有原因的。

    这得心多大啊?

    “这样要是把手机扔下去,万一没摔坏,后头有人想拍,还能接着拍,”汪导演感叹,“还好没用上。”

    阚泽追出了门,自然也不在酒店中。他匆匆赶到时,场地基本上已经被清理干净,由于怀疑这房屋可能用了不合标的易燃材料,消防设施又过期,酒店老板被一同带了过去问话,当时的施工队也会被叫过去。

    “烧的速度太快了。”消防人员蹙着眉,说出疑惑,“像这种小高层,每一层面积大,转角多,蔓延也得一会儿,不应该这么快就烧上去才是。”

    可走廊上铺的都是地毯,他们也不好直接下结论,只好将现场围起来。警车把剩下的人一批批载走,阚泽回来时,看到司景正站在酒店门前,与身旁的蛟龙说话。

    夜色很深,他背后是熏黑了的墙壁,这会儿瞧起来,像是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阚泽的心猛地跳了跳。他匆忙上前,穿过乱嚷嚷的人群,一把把司景按在怀里,脸就靠在胸膛上。

    “没事吧?”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正生闷气的司景这一回并没把他推开,反而又往上靠了靠,声音也闷闷的,“你上哪儿去了?”

    火给司景的感觉不太好,这味道与他的感觉同样不好。瞧着这黑烟,司景心里总是不舒服的,生和死,现在和过去,都好像被火光重新连接在一起了。那时的气味灌进他鼻子里,他脚下踩着的仿佛还是村里人的尸骸,瞳孔里映出的是那些人高举着火把大笑着点燃一个人,瞧着他挣扎嘶吼的影子——

    这都让人不舒服。

    他把当年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村庄勉强从脑子里晃出去,拽紧男人袖子,低声道:“差一点出事了。”

    阚泽把他抱得更紧。

    “没事……没事。”

    轻的好像一声叹息。

    “我在这里。”

    蛟龙爸爸在一旁瞪大了眼瞧他俩你侬我侬,忍不住咳了声。

    没人理他,司景甚至把阚泽的袖子拽出了褶皱。

    “那个,”蛟龙说,“你们——”

    猫崽子把头从阚泽怀里抬起来了,忿忿的,很不高兴。

    啧。

    “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就非得打扰?

    “不是,”蛟龙解释,“狐狸和我说,你平常做什么都会有人拍的。这叫什么来着?”

    他费劲儿地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了那个词,“明星?”

    司景瞪着他。

    “明星怎么了?”

    “嗯,”蛟龙说,仍旧慢吞吞,“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已经被拍了好一会儿了。”

    司景抬眼一看,就在离他们三五米的地方,好几个居民都举着手机,后置摄像头对着他们。

    “……”

    见鬼了。

    他正想松开手,阚泽却先笑了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大大方方冲着镜头比了个V。

    司景蹙了蹙眉。

    “大大方方的,”阚泽轻声说,“大大方方给他们看,他们就不会多想了。”

    蛟龙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他鄙夷地道,“那些人又不是瞎子。”

    你俩抱得这么紧,都快嵌进去了,这还能不多想?

    他一个千年没下过山的老古董都能从里头嗅出奸情的味道。

    阚泽对此报之以微笑。

    老古董毕竟还是老古董,吃瓜群众会教他做人的。

    ——

    报道半小时后就出来了。蛟龙老父亲瞪着屏幕,满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他冲司景晃着手机,一字一顿念,“火场拥抱尽显兄弟情深,阚泽司景劫后余生感恩一抱——兄弟情深??”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司景头也不抬,一面给各路问候的人回着短信一面道:“没毛病,社会主义兄弟情。”

    在场的猫薄荷草立马捧场地笑了起来,蛟龙板着脸,完全没笑。

    他们这种老人家,压根儿不知道社会主义兄弟情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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