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朵蘑菇要怎么喝酒呢?

    它原地思索片刻,随后灵光一闪,顺着敞口的玻璃杯爬上去,“咕咚”一声掉进了澄黄色的酒液中。

    高度酒的醇香顺着菌盖表面钻进去,有些凉和辣,像薄荷糖的味道。

    蘑菇觉得很舒服,索性放开攀住杯壁的白丝,放空自己漂浮在酒液中,不到片刻脑子就晕成一片。

    它彻底散开白丝,在盛满酒液的玻璃杯里愉快地畅游起来。

    *

    左越和猩猩头领谈完正要去看看薛鸣,培育箱的盖子完好无损,里面的营养土却被撬得乱七八糟,他的蘑菇顺着通风孔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他心口一提,火速找遍航船的所有角落,最后在吧台的角落里发现了正在自由泳的蘑菇。

    它全身都浸泡在酒液中,只露出一点雪白的菌盖,底下的白丝垂下散开,在碗口大的玻璃酒杯中浮上浮下,看起来很快乐。

    左越哭笑不得得捞它出来,后者还不满地抽了他的手背一记。

    别动我,游着泳呢!

    触手的菌盖滑溜溜的,表面似乎分泌了一层黏性物质用来保护自身,左越差点没拿住让它蹦出去,只得放进怀里兜住,扯了干净毛巾替蘑菇擦干。

    多余的酒液被吸干,蘑菇瞬间变得清爽,它东偏西倒地站在左越掌心,浑身散发出的酒香味醉人。

    左越摸摸它的菌盖,好笑又心疼地叹息:“这是喝了多少酒——”

    蘑菇伸出白丝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当成了人形秋千荡来荡去,荡着荡着突然“膨”地一下变回了薛鸣。

    他双臂挂在左越脖颈上,两人几乎以面贴面,脸颊两侧飞起带着热度的薄红,平时冷锐的一双眼半眯着,薄唇轻启,醇香酒气夹杂着温热呼吸尽数吐在左越脸上。

    后者呼吸顿了顿,抬手揽上他的腰,似乎想将醉酒状态的薛鸣从身上撕下。

    薛鸣却因为这个动作搂得更紧了,他靠近左越,朝他耳垂上无声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变红变烫,这才将那片薄粉含进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

    “阿鸣,乖一点——”左越眼眸渐深,推开他的手掌变为扣住,甚至下意识往身上按了按。

    “最不乖的就是你。”薛鸣低低地笑声响起,两人紧贴的胸膛传导过相同的震动频率,仿佛已经融成了一体。

    左越近乎贪恋地注视着薛鸣的五官,似乎想将他的面容分毫不差地镌刻进记忆里。

    “你这里,太能装事了。”薛鸣手指下滑,点了点他的胸口:“大家说你是虫族的定海神针,只要你在,虫族就能永远安稳无忧,免受外族侵袭,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我们认识伊始就是在那个特殊时段,即便那样狼狈无力,我也从未见你露出过一丝颓丧,没有谁生来钢筋铁骨一副,好的坏的活该他统统撑住,大可不必。”

    左越舌尖泛起一抹苦涩,即便如此他仍旧柔声道:“阿鸣你醉了,我们回去休息,这些话等醒来后再说好吗?”

    说完要带着他往休息室走。

    薛鸣却突然扣住他的肩膀,张开的五指几乎要陷进肉里,近乎低吼:“我说大可不必,左越你听明白了吗!”

    左越顿了顿,揽住他的手指也在收紧,一时小小的吧台旁气氛剑拔弩张。

    他怎么可能没明白。

    不必万事两全,必要时刻做出取舍。

    缓过那一阵激动,薛鸣扣着他的手指慢慢放松,情绪也骤然低落下来。

    “这就够了,以前我十分渴望生个软软乖乖的幼崽,但错过了,现在这个活不活得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带着它死在你的手下……”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他的轨迹,我们最终都将赴往星河,没什么大不了。”

    薛鸣反复擦着左越湿漉漉的脸,眼泪却越擦越多,仿佛泉眼一般冒个不停,他瞬间升起一股慌乱地情绪,想也不想吻上了雄虫的眼睛。

    “我难受得心脏都要爆了。”薛鸣低声说,醉酒的他话变得特别多,坦然而真诚。

    薄唇贴在急剧颤动的眼皮上,左越心口发堵,却不得不压下今晚过于澎湃的情绪,看似冷静地问:“你听到了对吗?”

    薛鸣抽噎一声。

    左越瞬间慌了,伪装的冷静不到一秒全然崩盘,他安抚地拍着薛鸣的脊背,连声道:“我不问了不问了,忘掉它好吗?”

    自从变蘑菇后薛鸣的情绪就不太稳,常常无缘无故生气,或者躲起来一个人发很长时间的呆,左越知道他承受的压力,也能想象每日充塞在他心里各种惶然害怕的情绪,慢慢便不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关意识体、触手怪、母体、实验之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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