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会有人关心一个仿生人是否觉得暖和。

    肖博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重新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暖和了,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薛鸣早早起床忍着恶心喝完营养液,将省下的牛奶做成奶冻送给了肖博士。

    “你自己吃吧,我不需要吃东西。”肖博士摆手,走进一件空旷的培育室,他得为母体即将生产的幼崽腾出地方。

    薛鸣端着奶冻跟在他身后极力推荐:“很好吃。”

    说完自己还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响得很,肖博士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那双永远温和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烦躁。

    “1号你乖一点可以吗?”语气近乎低声呵斥。

    薛鸣双手捧着奶冻怔怔地望向他,眼底慢慢浮起一片慌乱与无措。

    “我——”

    他张了张嘴,实在做不来泫然欲泣的表情,只得转身默默往回走,背影透着十成十的萧索失落。

    直到出门都没有听到肖博士叫他的声音。

    薛鸣脸色一冷,最后看了眼手里的奶冻,将之倒在门口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去。

    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正在组装仪器的肖博士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通道内已经不见了薛鸣的背影。

    他皱了皱眉正欲回去,眼角余光却瞥到被倒在垃圾桶里的奶冻,脚步霎时一顿,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涌上,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无法解析的情绪。

    自被创造起,肖博士就为纳约族首领的命令而生,他秉承了首领的意志,执行赋予他的使命,他们像狗一样使唤他,因为他只是个比机器高级不了多少的仿生人。

    他的感情是程序计算出的结果,并不能看做真正的情绪。

    肖博士冷眼旁观着他们因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滋生出的种种愚蠢想法,他可以精准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合适的场合表现出合适的状态,他不认为生命体比他高级。

    但刚刚那一瞬间升起的陌生情绪竟然产生于控制之外,这令肖博士有些迷惑。

    于是他暂时放下培育室的布置工作,在餐厅找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薛鸣。

    他面前放着一个空碗,正出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点。

    肖博士走近,看见碗底还残留着一些奶白色的汤渍。

    他在雌虫的对面坐下,循循善诱地问道:“为什么发脾气?”

    薛鸣的眼珠转了转,就是不落在他身上:“我把奶冻倒了。”

    语气四平八稳,偏偏还透着股别扭劲。

    肖博士眼角抽了抽,感知系统得出的结论是母体在撒娇,但那股陌生的情绪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又掺杂了别的东西,有点像电流窜过的奇异感。

    他可能需要检修了,肖博士心想。

    好在母体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生了会气便将这事丢开了,甚至和肖博士一起搭起了给幼崽的培育室。

    *

    沙维尔刚出矿星就被潜伏在周围的虫兵逮了个正着,透明网罩住他,橙红色的能源剂瞬间喷了他一头一身。

    他举起双手大喊:“别喷了别喷了,我没有被入侵,我是虫族!真的!”

    很快就有全副武装的虫兵上前检查,确认他确实是纯粹的虫族后便将他押到了长官面前。

    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处所,地处隐蔽,存活下来的将士全部聚集于此,巡逻岗哨一个不缺,俨然是个小型基地。

    沙维尔一路顶着炮口被押到一名上校衔的军官面前,还未询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我是被他们胁迫进去的,和我一起的同伴被杀死了,我们被逼着做那些丧尽天良的研究……对了,你们的元帅,还有一只雌虫都在那里,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沙维尔痛哭流涕地编着说辞,成功让虫兵们接受了他也是受害者这一结论。

    那名军官脸色凝重,当即要派兵前往封锁区汇报及求援。

    通讯仪炸毁后荒星陷入全面失联状态,左越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他们化整为零等待命令,眼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矿山内毫无动静,内心不焦灼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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