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端一肚子火气,压低了嗓子:“长本事了啊萧小王爷?如此熟练, 这些年抢了几家姑娘?!你——”

    “不曾抢过。”萧朔格外平淡, “今日第一次。”

    云琅愣了下, 静了片刻,别过头低声道:“那也不行……像什么样子。”

    “士可杀,不可辱。”

    云少将军铁骨铮铮, 埋着头闷声:“你要揍,就在这医馆里动手,不准出去……”

    “你整日都惦记些什么?”萧朔蹙眉,“我不会对你动手。”

    “这可怪了,我竟觉得屁股疼。”

    云琅又好气又好笑:“敢问可是萧小王爷拿脚打的吗?”

    “那是替太傅管教你!”萧朔冷声驳了一句,咬着牙,尽力缓了缓语气,“长些教训,免得你日后再胡乱说话。”

    云琅被他扛着,悬空使不上力,充耳不闻,苦大仇深地往下挣。

    “你现在自可衡量。”萧朔垂了眸,慢慢道,“要么老老实实不动,我趁夜色将你扛到车上。要么我便这么直走出去。”

    风水轮流转,云琅趴在他肩上,硬生生气乐了:“小王爷饱读诗书文采飞扬,连强抢个人,都只会套用我说的来威胁不成?”

    萧朔举一反三:“我又不曾强抢过人,哪里知道该如何威胁?”

    云琅被他堵的无话可说,一时气结:“……”

    “夜色浓深,门口便是马车,他们看不清。”

    萧朔低声:“别闹,带你回去。”

    云琅心说去你个玉佩穗穗的别闹,正要气势汹汹咬萧小王爷一口,猝不及防,叫后一句戳的胸口轻滞,竟没能立时说得出话。

    萧朔也不再多说,拿披风将人严严实实裹紧了,一路扛上了马车。

    琰王府。

    年尾将至,各府难免有所走动,老主簿正带着人拾掇门庭。

    “白日弄太喧闹,趁晚上多干些。”

    府内事太多,老主簿处处操心,边收拾边嘱咐:“小侯爷在医馆,王爷这些日子,夜里大抵也不会回来。”

    “小侯爷要治伤,不回来也就算了。”

    玄铁卫不解:“王爷为何竟也不回来?”

    “问这个干什么!”老主簿横眉立目,“这个月不想要银子了?”

    玄铁卫愣愣的,不清楚问一句同本月的月例银子有什么关系,迟疑着闭严了嘴。

    “王爷这些日子,大抵比以往不同。”

    老主簿严格教训:“若是不想招事,便少看少说话。”

    老主簿:“不论进哪个门,都要先敲三下,等里头应声了再进去。”

    玄铁卫:“……是。”

    “这几日府上应当有只野兔子。”

    老主簿又想起来件事:“带人找一找,看是不是钻去了哪个偏殿,别把东西咬坏了。”

    “京城又非远郊荒野。”玄铁卫茫然,“哪来的野兔子?”

    “管它做什么?王爷说有就有。”

    老主簿怕这些玄铁卫太憨,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不要问。王爷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想去哪便去哪,想——”

    老主簿话未说完,眼睁睁看着送王爷出去的大宛马不用人赶,自己拉着车,慢悠悠回了府:“……”

    “王爷没带着护卫,把云小侯爷从医馆带回来了。”

    玄铁卫眼力出众,隐约瞥见一眼车内情形:“也不能问吗?”

    “……”老主簿扶着门框,横了横心:“不能。”

    “今夜……你等什么都没见着,也不知道王爷回府。”

    老主簿道:“不用伺候。”

    玄铁卫也知近来府上情形,一阵紧张:“王爷可是要同小侯爷做些不可叫人知道的事?”

    老主簿心说何止不可叫人知道,只怕还不可叫人听见,压了压念头:“府上总比医馆可靠些……都下去吧。离书房远些,明日再收拾。”

    玄铁卫齐齐点头,噤声去了。

    老主簿亲自合了王府大门,严严实实上了门闩。又去嘱咐了一遍府内下人只在外头候着、绝不可去书房打搅,也悄悄回了屋子。

    书房里,被王爷带回来的云小侯爷躺在榻上,裹着王爷的披风,面红耳赤但求一死。

    萧朔坐在榻前,寸步不离地牢牢盯着他,眼底神色仍变换不明。

    “你还盯着我干什么。”

    云琅被他扛了一路,颠得几乎散架,无可奈何:“我连鞋都没穿,难道还能光着脚从你府上一路跑回医馆去?”

    “你若要跑。”萧朔慢慢开口,听不出语气,“纵然什么都没穿,也是能跑的。”

    云琅:“……”

    云小侯爷好歹要脸,耳后热了热,干咳:“那……恐怕不能。”

    幸而这些年负责抓捕他的,无论府兵还是侍卫司,都只知道对他铁铐重镣,最丧心病狂的也不过是吊着手腕拴在房梁上。

    但凡有一个像萧小王爷这般敢想敢做,什么都不给他穿,云琅说不定当即就听天由命了。

    萧朔若有所思,看了云琅一眼,起身将窗子合紧了,拿过摞书严严实实抵在了窗沿。

    “小王爷好手段。”云琅看着他堵窗户,心服口服,“你怎么不再在窗户外头放个捕兔子的兽夹,一有人踩就自己合上呢?”

    “你没穿鞋。”萧朔蹙眉,“若是伤了,如何让梁太医给你治?怎么说伤情?”

    云琅没想到他考虑得这般长远,张了张嘴,一时甚至被说服了:“……”

    萧朔并非不曾想过这个办法,他一路将云琅扛回来,被这人几乎嶙峋的骨头硌得心烦:“你若实在想要,等养好了,换回你那光明铠牛皮靴,我自给你放一排兽夹就是了。”

    “我想要这个干什么。”云琅讷声道,“先别折腾了,过来坐……你是要把屋子里的书都垒在窗户前头吗?”

    云琅撑着坐起来,看着萧朔已摞了整整两排的书,实在忍不住,抬手用力拽住了萧小王爷的衣摆。

    萧朔被强行扯着立住,看着云琅与自己衣摆纠结的手指,没动弹。

    他立在榻前,并不去看云琅。侧脸被灯烛映着,看不清神色。

    “怎么了?”

    云琅向来看不得萧小王爷这个架势,皱了皱眉:“想什么呢,不能同我说?”

    “也没什么。”萧朔平静道,“只是不曾想到,将你抢回来,竟是这般容易。”

    “……”云琅默念着不能动手,拽着他坐下,忍着没一拳砸在萧小王爷脸上:“是我太配合了,不够刺激,不够叫小王爷过瘾?”

    云琅摩拳擦掌:“我当时是不是就该咬你一口?还是你再走一步,就立刻咬舌头抹脖子,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萧朔被云琅拉着坐下,他方才心神激切,此时眼底仍隐隐带着血丝,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低声:“我本以为……”

    云琅探过来:“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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