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原来你计划在了此处。”

    “我和他拉锯这些年,该看的都看了个遍,总不能一点后手也不留。”云琅笑笑,“当初暗门行刺之事,只你一个口说无凭,皇上还可能不信。如今杨阁老的恩已施到了脸上,他再不急……多半是装的。”

    “在府上等着就是了。”

    云琅挪过去,把萧朔往外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大印自己掉你脑袋上。”

    萧朔被他催得无奈,敛衣起身,要出门去问。

    “给我带半份雕花蜜煎,我要金桔嫩笋的,还要半碗甘豆汤。”

    云琅见缝插针:“还要半盘子的熟笋肉淘面,这个是正经吃食,你别总训我。”

    萧朔看他半晌,唇角抬了下,停住脚步:“府上都只有整份整碗,没有半份的。”

    云琅硬邦邦地清嗓子:“我如今脾胃未复,吃不下一整份。”

    萧朔点了下头,从容道:“吃不下便搁着。”

    云琅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一阵气结,照着萧小王爷申斥:“成由勤俭破由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我素来不解风情,你若想和我一起吃,直说就是。”

    萧朔压不下笑意,从容回了榻边,缓声道:“若再大半夜背这个,连半份也没有了。”

    云小侯爷来了脾气,不吃便不吃,铮铮铁骨:“饱时省一口!饿时得一斗!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

    萧朔看着他雄赳赳乱背,清了下喉咙,低头轻声笑出来。

    云琅还在搜肠刮肚,看见萧小王爷眉宇间的轻松柔和,心底猝不及防地一戳。

    萧朔只是陪他胡闹,倒不真缺云小侯爷这一口吃的,正要起身叫人去弄,见云琅面色有异,心中一紧:“不舒服?”

    云琅啊了一声,按着胸口一头倒在榻上。

    萧朔不知就里心底骤沉,过去要查看,忽然被云琅扯着胳膊,一把拽翻在了榻上。

    萧朔仍担心着他伤病,结结实实摔下来,仍一手牢牢将云琅护了,蹙眉沉声:“

    胡闹!”

    “没这等不结实。”云琅不以为意,腾挪了个身,绞着萧小王爷的胳膊便往榻角怼,“别还手,我练的是战场搏杀,回头不小心卸了你的膀子……”

    萧朔一腔担忧被云小侯爷喂了大宛马,咬紧牙关,顺势拧身辗转,钳制住云琅,去卸他的衣带。

    云琅万没想到萧小王爷这一手竟已如此纯熟,一时大惊,回手便去护着裤子:“我伤势未复!哪里都疼!一动就吐三升血!你冷静些,不可与我计较——”

    萧朔半分不与他计较,径直将云琅衣带卸下来,按着双手制在背后,扯了薄裘三两下裹严,结结实实拿衣带绑在了一处。

    云琅被他反制,捆了两只手撂翻在榻上,身心复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身上是斩将夺旗的功夫,怕伤着我,不敢与我动真章。”

    萧朔拿过软枕,裹了毯子垫在云琅身后,免得压住背后缚着的双手:“我却不必顾忌,故而比你占了便宜。”

    云琅动了动手腕,感觉着布条下头还严严实实垫了一层的柔软裘皮,心说这可真是太没顾忌了,捉兔子只怕都比萧小王爷下手狠了十倍。

    他挪了挪,索性换了个舒舒坦坦的姿势,面上仍撑着嘴硬:“知道占便宜,还不放开我,你我重新公平一战?”

    萧朔淡声道:“你我之间,连命都在一处,何须公平。”

    云琅莫名瞪圆了眼睛,既觉得萧小王爷好不讲理,却又被这话里全无掩饰的偏袒亲近戳得反驳不出,一时竟说不出回话:“我——”

    “你要吃雕花蜜煎,金桔嫩笋的。”萧朔道,“金桔要今年十月的,用盐梅卤,红浆里要浸腊梅金桂提香。雕成花球,还要拿蜂蜜渍过的嫩笋雕出来嫩叶。笋要冬笋,三日内新采的……”

    “打住。”云琅刚训完萧小王爷,被他赧得面红耳赤,“我当年原来这么烦人吗?”

    “你自小跟着先皇后用膳,先皇后又龙你,但凡有好的,第一个叫你来尝。”

    萧朔道:“这些门道你并不清楚。只是若不这么做,你就嫌味不对,平白污我手艺不好。”

    云琅错愕半晌,坐起来看着他:“我当初不过是挑了挑,说你做得不如醉仙楼的大师傅,你就记仇到了现在?”

    “你这是还去醉仙楼,把人家的秘传菜谱都给抢来了吗?”

    云琅有些费解:“你这些年是不是光拿本子记,日日翻扯我当初都干过些什么了?”

    “我若不记。”萧朔轻声道,“如何熬得到现在。”

    云琅一时不查,又被萧小王爷一句话戳穿了心肺,胸口跟着扯了扯,没说出话。

    “这话也是故意说来叫你心疼的,免得你记恨我绑你,半夜又将我捆上。”

    萧朔去吩咐了,叫厨下按着云小侯爷的口味准备:“你方才盘算的,其实还不够。”

    云琅还在想萧朔那句话,勉强回神,抬了头:“怎么不够?”

    “你我一块儿吃,放在话本里,都只是前三回的手段。”

    萧朔已看过不少上册:“我已整理过了,还有要我亲手喂你的,要我含在口中,要你上来自己吃的,要你先吃了,我再从你那里尝——”

    “小王爷。”云琅盘膝坐着,神思恍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肩颈往上,允许各书铺撰写印刷。”

    萧朔看他半晌,起身接了下人送来的点心甜酿,不叫人在屋外伺候,合严了门:“我若不知道,为何要将你绑上?”

    云琅:“……”

    云琅干咽了下,不着痕迹往后挪:“我当初的确告诉过你,练要动手的东西,不能光是将诀窍死记硬背,还要勤加实践。”

    萧朔:“自那之后,我日日谨记。”

    云琅悔之不及:“但我那时说的,是你那一箭射飞了端王叔帽子的暴雨梨花箭术,还有你一枪扎穿了端王叔袖子的乱披风枪法……”

    萧朔点了点头:“这些也都在练。”

    云琅当机立断,将手从布条里转瞬脱出来,扒开书就往窗外跑:“老主簿!劳您带人过来!我有急——”

    话音未尽,已被重新合上的窗户彻底掩了个结实。

    ……

    如今形势不比以往,老主簿正按照云琅白日里给的布防图,带着玄铁卫重新布置王府防卫。

    走到花园处,恰好隐约听见了随风吹来的缥缈喊声。

    玄铁卫不曾见过云琅这般语气,有些紧张:“可是云小侯爷有什么危险?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老主簿心中高兴,乐呵呵摆了摆手,“云小侯爷正同王爷在榻上打架。”

    玄铁卫愕然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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