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当初琰王府搅乱法场,侍卫司无一人敢阻,高大人噤若寒蝉。想来也是因为本王派的人太不起眼了,高大人竟没看见。”

    高继勋被他反诘,一阵恼怒:“住口!”

    高继勋咬了咬牙关,打量他一圈,慢慢压了火气,冷笑道:“你莫非还以为,自己能如过去一般,仗着圣上撑腰有恃无恐么?若有一日圣眷衰迟,恐怕你——”

    萧朔抬眸:“恐怕如何?”

    高继勋神色讥讽,扫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回身朝常纪道:“我得了些消息,是集贤阁杨阁老那边的事,急着要见皇上。”

    “的确不行。”常纪摇摇头,“皇上如今当真见着人,纵然要召见,也要有先来后到……”

    “放肆!”高继勋沉声呵斥,“我来是有正事!皇上说了,但凡那边的消息,一律不可耽搁,你一个金吾卫将军也敢做主拦人?”

    “非是末将擅自做主。”

    常纪拦在门口,静了片刻才又道:“此时里头坐着的人,正就行刺一事给皇上个交代……大人想好了要进去么?”

    高继勋愕然抬头,脸色变了变。

    常纪看他一眼,转身回去,合了外殿的门。

    “慢着。”高继勋一把扯了常纪,皱紧了眉,“怎么会……他不是从不入京的吗?皇上又未下诏,如何——”

    常纪摇了摇头:“我只奉命护卫皇上,其余的事纵然知道,也一概不明就里。高大人找我商量,还不若去找太师。”

    “况且。”常纪被他拽着,看了一眼,低声道,“琰王就在此处,您若不知忌讳,自可嚷得再大声些……”

    高继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紧牙关,退开几步松了手。

    正僵持时,内殿终于开了门,内侍躬身走了出来。

    “公公!”高继勋眼睛一亮,快步过去,“皇上可见完人了?我有要事,急着面见皇上。”

    “方才见的来客,已由金吾卫护送着,由侧厢送走了”

    内侍行了个礼,不急不慢道:“皇上要见琰王,请琰王即刻进去。”

    高继勋愣了下,有些错愕:“可是——”

    “高大人。”内侍道,“皇上命您好好想想,‘若有一日、圣眷衰迟’是什么意思。”

    高继勋立在原地,他不曾想到这一句竟也能立时传在皇上耳中,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一时几乎满背冷汗,半句话也再说不出。

    内侍不再多说,客客气气将萧朔请进了内殿。

    萧朔起身,随着内侍进了内殿。入眼清净,已早不见了那位“外臣来客”。

    皇上正靠在御榻上,由两个年纪轻些的宫人慢慢揉着额头。

    萧朔停在门口,俯身要跪:“臣——”

    “好了,跪什么。”皇上惫声道,“朕昨日气糊涂了,你也跟朕一块儿糊涂?”

    萧朔静了片刻,并不说话,起身走过去。

    有内侍布好了座位,将桌上茶水杯盏撤净,尽数换了全新的,悄然退在一旁。

    “昨日之事,是朕罚得重了。”

    皇上缓缓道:“可你也的确不懂事,给朕添了不少的麻烦……你心里可清楚么?”

    萧朔垂眸:“不清楚。”

    皇上看他半晌,眼底神色一闪而过,语气微沉:“你还真是很像你父亲……”

    “微臣愚鲁。”萧朔道,“皇上若不将这句话说明白,臣便当褒扬听了。”

    皇上顿了下,倏而醒神,失笑:“看你这话——原本也是褒扬,叫你想到哪儿去了?”

    萧朔并不反驳,仍垂了眼,坐得漠然不动。

    皇上方才心中烦躁,又被萧朔这幅冥顽不灵的样子所激,一时竟险些漏了真意。他此时方回过神来,定了定心,压下念头:“罢了……你与朝堂一窍不通,倒也不能全然算是你的错。”

    皇上示意内侍,倒了盏茶递过去:“说罢,你心里如何想的,朕也听听。”

    “臣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割让燕云边境罢了。”

    萧朔道:“父王的英武才干、赫赫威名,臣半分也没能守得住。若是再连父王打下的城池也守不住,只怕无颜再苟活于世。”

    “胡说什么。”皇上皱了皱眉,轻叱了一句,“你又听了什么人乱嚼舌头?”

    萧朔低头:“臣妄言。”

    皇上叹了口气:“朕不是训你……你要守边境也好,赞同重订边境议和也罢,都并非最要紧的。”

    皇上看着他,蹙了眉道:“千里之外的事,纵然要紧些,又何必这般激切,在朝堂之上吵得不死不休?区区边境,去也好留也罢,不妥再议就是了。这般全无章法闹成一团,又是在冬至大朝,岂不是令皇家颜面扫地、整个朝堂也难免蒙羞么?”

    萧朔眼底冷了下,敛目掩净了,低声道:“原来陛下说得是这个,臣明白了。”

    “你虽有品级,却还未入朝掌事,这些事都无人教导。不懂这些,倒也不该苛责于你。”

    皇上笑了笑,神色无奈:“昨日之事,是朕处置得偏激了,朕同你赔礼。”

    萧朔摇了摇头:“跪一跪,叫臣长个记性罢了,又没什么事。”

    皇上见他总归识趣,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喝了口茶,又笑道:“朝堂之上不比以往,朕再偏袒,若半分也不处置你,总归不妥。你能体会朕的心思,朕便觉得甚是欣慰。”

    “至于你方才所说,没能守住你父亲的威名,也不过是你如今年纪尚幼,不曾掌事罢了。”

    皇上道:“若再有人拿这个刺你,你只管来同朕说,朕替你撑腰。”

    萧朔躬身行礼,应了句是。

    皇上摆了摆手,叫来内侍,拿过一块腰牌:“不过朕倒也被提了个醒,你如今的年纪,也该管些事,不能随着性子想逍遥便逍遥了。”

    萧朔抬眸,看着皇上手中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腰牌。

    那块腰牌是纯金制的,已显得颇陈旧。沉甸甸压在手里,其下坠着的红穗也已褪了大半颜色,只在几处有格外深的痕迹。

    “朕原本想给你做个新的,后来想想,你大抵更想要这个。”

    皇上缓声道:“你应当也知道,自朕当年替先帝代理朝政起,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便始终空置着,这些年来,就只有都虞侯代管。”

    萧朔看着那块腰牌,繁复朝服下的肩背绷了下,袖中的手无声紧攥成拳,重新垂下头。

    皇上的声音仍响着,像是隔了层薄雾,落在他耳边:“当年之事,你知道的大抵就没这般清楚了。这殿前司,本是由你父王节制的。”

    “后来京中事多,禁军、朝中事务繁忙,你父王管不过来,就把殿前司分给了朕。”皇上慢慢道,“自那之后,这块腰牌便一直放在朕这里……谁也不曾想到,后来竟出了事。”

    “那时朕也如你今日一般,只是个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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