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语塞:“……”

    萧朔拿了备着的点心,挑了云琅喜欢的,掰了一半,递到他唇边。

    云琅悻悻低头,慢慢嚼着点心,忽然觉得不对:“以后莫非我次次吵不过你?”

    自小两人吵架,萧朔便没能占着半点上风。纵然闹到了王爷王妃面前,小皇孙也因为措辞太严谨、说得太慢,往往还没说完,已被云琅抢先告完了状。

    如今没了长辈裁夺,云琅便已失了先手。萧小王爷这些年过来,竟也修炼得越发灵台清明、辩口利辞。

    云琅吃了暗亏,胸中气不平,一口咬下去:“好生耍赖。”

    “要在朝堂周旋,自然要练言辞面皮。”

    萧朔及时收了手,没叫云小侯爷咬个正着,将点心自己慢慢吃了:“你将就些,待汤池修好,坦诚相对时,我自不会同你说这些。”

    云琅隐约觉得这个“坦诚相对”用错了地方,不及细想,已被萧朔揽着抱了起来。

    云琅一晃神,拽住他袖子:“又要去哪?”

    “回内室。”萧朔耐着性子,“你如今没了内劲护体,气血既虚且怠,自然会觉得极疲倦。”

    按梁太医推测,云琅此时本不该醒,少说也要再昏睡个两三日。

    云琅已用了麻沸散,又被他设法推拿过穴位经脉,应当不至于疼到睡不着。在他身边却还不肯睡,多半是仍安不下心。

    “明日我去上朝,无非走个过场。”

    萧朔抚了下他的额顶,将云琅轻放在榻上:“到不可为之时,假作伤势发作、顺势退回府中就是了,不必担忧。”

    云琅倒是清楚这些,展平了躺下去,躺了一阵:“我只是在想……襄王一派是不是消停过了头。”

    云琅枕着胳膊,皱了皱眉:“事事都按着咱们的心意走,处处都和所料的一样,我反倒觉得不安稳。”

    “问过这几日情形,我也有此一虑。”

    萧朔道:“本想明日上朝,去探探虚实,回来再同你商量。”

    “若是有什么坑挖好了等着,等你探出虚实,人也已在坑里了。”

    云琅失笑:“如今你我命都金贵,谁也不能轻易出去趟险……你这毛病记得改。”

    萧朔坐在榻边,将云琅一只手握了,静了片刻,轻点了下头。

    “襄王处心积虑,看玉英阁内里机关调整,已非一朝之力。”

    云琅沉吟:“如今回头看,凡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只怕处处有这一股势力的影子。”

    云琅已盘算了许久,此前在狱中未及细说,侧了侧身:“戎狄的探子入京,借观礼刺驾,宿卫宫变……”

    云琅话头顿了下,刚要将最后一句咽回去,萧朔已缓声接上:“宿卫宫变,禁军叛乱,只怕不尽然是栽赃陷害,而是确有其事。”

    他语气平静,云琅细看了看萧朔神色,轻扯了下嘴角:“是。”

    “当年襄王为夺权谋朝,先扶持一个年纪轻些的皇子做傀儡,以为尽在掌握,却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

    萧朔道:“虽然如此,手中积存的实力,却只怕比皇上更深厚得多。”

    云琅点了点头,细想了一阵:“襄王一派,可有什么人来过?”

    萧朔替他抻平薄裘,将人裹得严了些:“大理寺卿来过几次,挡回去了。”

    云琅皱眉:“递得谁的名帖?”

    “前两次大理寺,最后换了集贤阁。”

    萧朔道:“若我料得不错,此番上朝,杨显佑大抵找我有话要说……怎么了?”

    萧朔扶住云琅,握了他腕脉,蹙了下眉:“此人不对?”

    “他对不对,不算紧要。”云琅道,“你不可去集贤阁。”

    萧朔原本也不准备去,此刻见云琅神色,却觉仍有内情:“可是有什么地方,我仍想得疏漏了的?”

    “不算疏漏。”云琅道,“襄王此人,你不了解。”

    云琅当初落在大理寺内,不知这是襄王势力,只觉得一味逼迫,实在反常,混混沌沌撑着一口心头血熬下来,回头看时才觉出端倪。

    当时在大理寺狱,那青衣老者提及萧朔时,说得是“尚不在我们眼中”。

    如今琰王手中握了殿前司,分明有意谋朝,又与皇上立场天然相悖、不死不休。

    “杨显佑在襄王帐下,不必管出谋划策,不必管朝堂周旋,事事置身事外,寻不出半点错处。”

    云琅道:“此人唯一的用处,便是替襄王挑选鹰犬。”

    “试霜堂是鹰犬,三司使是鹰犬,至于你我……”

    云琅抬头,视线落在萧朔身上:“我先不论,他们若要降服你,用得绝不是金银财宝、高官厚禄。”

    萧朔眸底微动,扶住云琅脊背:“用得是什么?”

    云琅几乎要说下去,忽然察觉出自己仿佛被套了话,生生咽回去,抿紧了嘴瞪他。

    萧朔垂眸,目光扫过云琅单薄衣物,静静敛回。

    其实已不必问。

    云琅身上的旧伤,体内盘踞不去的寒疾,每一处可见或不可见的伤痕,喝的每一碗药,已将答案说得清清楚楚。

    “不是叫你翻旧账的。”

    云琅瞪了半晌无果,只得作罢,怏怏道:“你提防着些,若落在他们手里,我还要杀进去劫你。”

    萧朔轻声道:“放心。”

    云琅仍放不下心,又翻了个身:“拿出来那份血誓,的确没错?”

    “大理寺卿丢了此物,急得火上房。开封尹趁机套话,假作要替他找,从他口中问出了誓书的大致情形。”

    萧朔道:“趁来问案情,两相对比过,与大理寺卿所说一致。”

    云琅点了下头,抬手按按太阳穴,低低呼了口气。

    “如今看来,寻不到什么破绽处。”

    萧朔道:“我知你心事,事情越顺利,反倒像是疏漏了哪一处。”

    云琅硬撑着脑袋,埋头苦思:“莫非是那誓书上其实涂了无色无味的毒,谁碰一下,就容易被别人空口白牙糊弄……”

    云少将军已困得开始说胡话了,萧朔单手罩在他眼前,轻声道:“明日我去探看探看,会听你的,不入杨显佑的套。”

    云琅低声道:“找个像样的借口,转圜一二,别硬邦邦回一句不去。”

    萧朔覆着他眼前:“知道。”

    “他惯会用大道理堂皇压人,开封尹因为这个,被他套得死死的。”

    云琅听卫准抱怨了几次,已理出规律:“你说公务繁忙,他说你只知埋头做事,不知动脑。你说要去钻研朝堂,探讨国政,他说你只将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如何能成朝堂栋梁。”

    萧朔点点头:“我寻个周全的说法。”

    云琅左右晃了几次脑袋,没能避开,裹着薄裘骨碌碌转了两圈。

    萧朔见他仍不肯睡,索性起了身,除下外袍,叠在了一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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