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司残兵,**卷入敌阵,一枪挑了尚在惊恐愕然的副将参军。

    都虞侯怔望着眼前惊变,一时竟不知是梦是真,喉咙里一片激荡血气“少将军!”

    云琅抬眸,目光雪亮,落在他身上。

    都虞侯眼底狠狠一烫,用力挥了下手中长槊“两军并一,入前锋列阵,随少将军拒敌!”

    叛军再三折将,其余能主事的又不及照应兼顾,一时乱成一团。

    云琅随sclex发最快s手捡来的长|枪,极不趁手,一击便折了枪尖,索性随手抛了,勒马朝城楼上抬头一望。

    连胜牢牢盯着城下情形,迎上他视线,倏而醒悟,扑回去取了殿前司的无锋重剑。

    将作监仿照古剑巨阙制了两柄剑,看似无刃无锋,其实都在蘸火藏拙之下,有倒钩血槽,锋利无匹。

    这两柄剑,在侍卫司的那一把,曾拿在暗卫手中,留下了云琅胸口的那一处沉伤。

    云琅接了城上抛落的宝剑,扬鞭催马,直入敌阵。

    重甲骑兵并非全无破绽,五十斤的重甲,百余斤的人,加上马的甲胄、人的兵器,一匹马要载几百斤的分量。

    大宛马是最好的战马,矫健勇猛,天性好战通解人意,有汗血宝马之称,远比夯笨的驽马适合战场。襄王当初也是为了这个,才煞费苦心,不惜花重金趁乱买去千匹大宛良马,暗中打造了这支黑铁骑兵。

    可襄王也不是沙场战将,也有一件事并不清楚。

    人说好马不驾辕,不仅是因为大宛马拉车暴殄天物,更是因为大宛马能疾奔千里,能驰风掣电,却天生不善负重、耐力不足。

    仗打到现在,这些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重甲骑兵,纵然人尚有余力,马却已支持不住了。

    云琅与都虞侯照了个面,持剑横拦,向下重重一斩。

    都虞侯陡然醒悟,高声传令“轻甲步兵,三人一队,斩马镰!”

    殿前司众人立即奉令,云琅汇拢的侍卫司残兵尽皆能战,见同伴拿出镰形弯刀,立时人人照做。

    朔方军常年与戎狄骑兵对峙,早总结出专对付骑兵的兵器。新月形的弯刀照着镰刀铸造,刃在内侧,不斩人头,只断马腿。

    叛军一阵骚动,引有退却之意,禁军汇拢合围,两翼包拢,却已将这一股铁骑尽数封死在金水门前。

    步兵滚在鲜血浸透的雪地里,死咬着牙关,以弯刀专斩马腿,有人跌落便立时三人扑上,掀开盔甲一击毙命。

    马上骑兵慌乱,要以手中兵器击杀这些不要命的禁军,才举起刀,眼前便叫一道雪亮剑芒划开茫茫血色。

    云琅弃了马,身法使到极处,剑光凛冽,只破铁甲唯一护不住的空处。

    剑映寒月,有死无伤。

    局势转眼逆转,离城门最近的一股黑铁骑叫禁军牢牢咬在门前,竟是连脱身撤退也已不能。

    稍远些的叛军原本要来救援,竟也叫眼前情形所慑,一时竟不敢轻易上前。

    风雪愈烈,最后一个重甲骑兵跌**下,雪已大得叫人睁不开眼。

    叛军首领终于不敢再进,鸣金声起,后队作前,暂且缓缓退入城中街巷。

    连胜下城开门,将浴血的禁军队伍迎入城内,又将城门死死闭上。

    云琅殿后,回了马上,最后一个入城,叫他扶了下马站定。

    人人精疲力竭,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血迹斑斑,眼里却燃着几乎狂热的凛凛战意。

    云琅慢慢扫过一圈,笑了笑,抱拳拱手。

    将士热切,震呼以应。

    “今日。”云琅开口,叫发泄一般的呼声掩去大半,无奈笑了下,慢慢道,“今日一战,叛军挫了锐气,受惊退去,不会再轻易强攻。”

    “此后几日,叛军大抵会围而不攻,切断内城与外城供给,意图将我军拖垮。”

    云琅扶了马背“休养生息,将城内粮食收到一处,按人头供给。城内青壮……”

    “少将军。”连胜无奈,“末将还在这儿。”

    云琅看他一眼,微微笑了“我忘了,连将军守过的城,比我砍的旗的都多。”

    他语气轻松,众人一时再忍不住,一齐哄笑起来。

    连胜叫他调侃,一时苦笑连连,假意训了几句众人不可起哄,与都虞侯一并将云琅引入了殿前司内营。

    云琅叫两人扶着,背后营帐厚重布帘垂落,步势一沉,呛出口血,身形跟着坠在了连胜臂间。

    82、第八十二章

    连胜在城上盯得仔细,见云琅战时不肯开口多说话,便知不好,这才在帐外贸然出言打断。看见那一口血,心底跟着狠狠一沉,匆忙将云琅搀住“少将军!”

    “喊什么。”云琅垂眸,声音低缓,“扶我坐下。”

    都虞侯不知云琅具体情形,兴奋之意尚未退去,此时叫眼前情形骇得脑中嗡一声响,慌忙伸手,同连胜一道扶着云琅坐在榻上。

    云琅胸口血气涌动,咳了两声,慢慢支撑着盘膝,将失控的内力压下去。

    连胜在他脉间一探,惊得手脚冰凉“少将军,你用了多少碧水丹?!”

    云琅无暇答他的话,阖了眼尽力调息。

    今日一战,哪怕稍堕了半分气势,也不能将叛军惊走。若叫叛军看出城内空虚实情,一举攻城,他和萧朔纵然再生出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城中的军民百姓。

    云琅自知情形不容疏忽,在梁太医处软磨硬泡,要了一碗护持心肺的药。

    此时心肺有药护着,虽疼痛些,却只是拼杀之故,并无大碍。

    只是力竭之下,内劲被药性所激失控,急需理顺。

    “你们谁手稳些。”

    云琅低声道“替我理一理内息,我体力不够,压制不住。”

    连胜与都虞侯对视一眼,急要上前,已有人掀开帐帘进来。

    连胜心中焦灼,正要呵斥,忽然瞪大了眼睛“殿――”

    来人扳过云琅身子,利落卸了身上银铠,抬手抵在云琅被汗水浸透的脊背上,护持住后心,将人稳稳托住。

    云琅微怔,正要睁眼,一只手已遮在他眼前“专心。”

    云琅察觉到这只手也并不算暖,分神听着身后气息,蹙了蹙眉,低声“萧朔。”

    “专心些,你我都轻松。”

    萧朔按住他几处穴位,手上拿捏分寸,拦在云琅眼前的手动了动,替云琅拭去额间淋漓汗意。

    云琅只得闭了眼,借助萧朔的力道,屏息凝神,将逸散的内劲条条理顺。

    隔了一刻,萧朔神色微松,撤开手。

    连胜与都虞侯牢牢盯着情形,见状一喜,上前要说话,被萧朔以目光止住。

    两人反应都极快,忙闭紧了嘴,施了一礼,退出营帐忙碌去了。

    帐内再无旁人,萧朔抬手拦住云琅脊背,缓声道“他们出去了,不必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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