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忍闭牢了嘴,耳畔滚热,打马便走。黑马尚有些犹豫,频频回头,叫主人再三催促,只得四蹄生风,向前飙射出去。

    云琅满心畅快,扬了声净鞭,风驰电掣赶上去。

    两匹马都是萧朔千挑万选亲自养的,矫健神骏,飞掠生风,踏着青石街道清脆有声。

    萧朔这些年也已将骑术练得精湛,却终归比云琅稍逊些,跑到巷尾,已叫身后雪影牢牢追上。

    云琅将自己的缰绳交到左手,探出右手,去拉萧朔的马缰。

    萧朔余光扫见云琅动作,心头一悬,只怕两匹马跑的快慢不一,交错间扯得云琅坠下去跌伤“放手!留神――”

    云琅笑道“不放。”

    萧朔微怔,勒缰抬眸看他。

    白马跑得酣畅,一路追上来,兴高采烈便去咬黑马的尾巴。两匹马腻在一处,皆渐渐停了步子。

    “当初挖墙掏窟窿,带了景王没带你,是我不对。”

    云琅好脾气道“我知错了,回头就去拿石头砸景王。”

    “此事揭过,不必再提。”萧朔皱紧眉,“我只是――”

    云琅好奇“只是什么?”

    萧朔肩背绷了下,没有出声。

    只是……看景王很是不顺眼,动辄便想在景王府门口叫人挖个陷坑。

    “他与你相约,却慑于太傅威严,和盘托出。虽有缘由苦衷,终归不义。”

    萧朔握了握缰绳,垂下视线道“你今后…

    …”

    “绝不同他厮混。”云琅痛快答应,“凡事只找小王爷,与小王爷喝酒,同小王爷睡觉。”

    萧朔“……”

    “胡说什么?”

    萧朔下了马,沉声“你要领兵出征,我是要劝你,今后该有识人之明。若所托非人――”

    云琅眼看萧小王爷脑袋顶上的醋坛子,停在街头月下,笑吟吟轻声“萧朔。”

    萧朔心头轻滞,再说不出一个字。

    云琅朝着他一笑,抛了缰绳,也纵身下马。

    今夜三番两地折腾,云琅在酒楼时就已隐约觉出疲累。方才在宫殿顶耗尽心神追射雕手,此时彻底榨干了最后一点力气,落地才觉脚软,晃了晃便往地上坐下去。

    萧朔扑过去,在他摔在地上前伸出手,将人牢牢接住“胡闹!”

    萧朔揽着云琅就地盘膝坐下,往他脉间一探,眼底灼出沉色“没力气为何不喊我?若是从马上跌下来伤了――”

    云琅靠在他臂间,伸出手,拽了拽萧小王爷的袖子。

    萧朔话头一顿,蹙紧了眉沉默下来,扶住云琅背后,要替他调息理气。

    “不急。”云琅笑了笑,“我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萧朔微怔,手上动作停顿,迎上云琅视线。

    云琅枕着他的手臂,脸色隐约是耗力过度的苍白,眉睫都叫汗意湿透,眼里却尽是一片明净朗彻的笑影。

    他的手覆在云琅后心,能察觉到胸腔里砰声激烈,一下接一下砸着掌心。

    萧朔静默半晌,握了衣袖,慢慢替云琅碾去额间汗水。

    “你知道我为什么……”

    云琅本来不想告诉他,就想让萧小王爷醋着这件事一辈子,此时懒洋洋枕在萧朔怀里,没忍住笑“为什么那时不找你,偏去找了景王?”

    萧朔蹙眉“不是因为我总管着你,叫你心烦?”

    “自然也是,不过不是最要紧的。”

    云琅侧了侧头,点点小王爷胸口“你还来同我算账……我问你,我养伤不能去学宫那些天,你是不是跟景王坐同桌了?”

    萧朔“……”

    萧朔难得寻衅生事一次,已自觉够不妥当,此时看着云少将军,一时竟有些复杂“座位是太傅调的,说景王不学无术玩心太重,要我教他些。”

    “不管。”

    云琅道“景王来探我伤时,说你与他同坐五天,对他说了整整三句话。”

    云琅切齿“我那时仔细一想,那五天里,我都没同你说上三句话!”

    萧朔无可辩驳,扶着在宫里昏睡了整整五日的云少将军,替他顺了顺胸口的气。

    “我那几日好容易好些了,想去学宫找你,先皇后前些天分明都应了,不知为什么竟又忽然不准。”

    云琅想想就来气“想叫你来找我,娘娘又说你课业繁忙,不能打扰……”

    云琅伤得太重,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日日想着萧朔与景王同桌一处、把酒言欢,气得咬断了三根竹筷子,第七日便从榻上站了起来。

    伤彻底好全后,第一件事便是约了景王出去,扔一把铲子,唬着景王苦哈哈挖了大半宿的墙。

    “……”

    萧朔无论如何想不出“坐在一处、把酒言欢”的臆想是少年云琅如何咂摸出来的,摸了摸云琅汗湿的额头,以袍袖护着将人抱起“我不曾与他……言欢过。”

    云琅很是警惕“把酒呢?!”

    “不曾。”萧朔道,“学宫禁酒,违者罚戒尺五十,洒扫挑水二十日。”

    云琅半信半疑,勉强听了他的解释“唔……”

    琰王府的马车始终在后面随着,此时寻了个空,已跟了上来。

    萧朔将两匹仍在互叨马鬃的马交给连胜,抱着云琅上了车,果然在车厢里看见了连胜备好的酒。

    云少将军自小练武,要以药酒练经活血,是唯一不受学宫这条规矩约束的。云琅不嗜酒,却喜欢佳酿新醅,京城里叫得出名的酒楼好酒,都送来给少侯爷过过口。

    萧朔揽他靠稳,拿过一小坛酒,拍开酒封,浓郁酒香便扑鼻漾出来。

    “新丰酒?”

    云琅眼睛一亮“我当初同你要的不就是这个?你信誓旦旦说好,定然给我买来,结果我伤都养好了也没见酒影……”

    “我当初的确买了,只是我才出宫你伤势便反复,又吐了一夜的血,昏睡不醒。”

    萧朔道“至于先皇后不准你来学宫,我也不能去找你……大抵也是因为这个。”

    云琅茫然“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伤势反复,也怪不得你啊。”

    萧朔拭净他额间潮气,视线落在云琅叫汗意沁得愈发浓深的俊秀眉睫间,轻声道“我那时带了酒来,见你昏睡不醒,肝胆俱裂……做了些不妥当的事。”

    云琅“?”

    萧小王爷那时言必称《礼》,云琅半夜跑去蹭他的床榻睡,都被小王爷的“七岁不同席、十三不同房”劝谏得哑口无言,悻悻往萧朔的被子里塞了几十颗飞蝗石。

    云琅反思过往,实在想不出他还能不妥当到什么地步“你……十分不守礼数地摸了一下我的手指头吗?”

    萧朔凝他半晌,摇了摇头,将云琅揽着头颈护起来。

    云琅迎上他视线,不由微怔,抿起唇角,喉咙不自觉轻动了下。

    “我那时听闻你伤势反复,赶到宫中,见你昏睡不醒气息奄奄,榻边尽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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