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得怔了怔,在小王爷手心抬头。

    “我只是在想。”

    萧朔轻声道:“该如何同你赔礼。”

    “同我赔什么礼。”

    云琅茫然:“你掰不成三瓣,流水席凑不够四个人,我少了个水灵灵的大侄子……”

    “……”萧朔将碎豆饼拂在桌上,拢成一小堆叫野兔吃得方便,拭净了手,将云少将军抱起来。

    云琅话头顿了顿,叫腰后坚实稳定的暖意拢着,迟疑了下,没出声。

    要布疑兵之计,花费的心力还要远胜寻常征伐。

    少将军只管出主意,岳帅又只管打仗。轻车都尉尚未复职,已自觉接过了差事,忙得提溜转,一路去安排应州城外唱空城计的流水席,一路去安排林中草丛布疑阵的伏兵,城中还要再安插得力人手,免得腹心空虚。

    能拽走帮忙的尽数被扯走了,帐子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不知愁埋头吃豆饼的野兔子。

    云琅坐在萧小王爷腿上,细想了一遍,确认了不会有人忽然撩开帐帘进门,慢慢卸了力道。

    揽着他的手臂无疑也已察觉到这一点微乎其微的示弱,并不算强横的护持意味跟上来,在云琅臂间带了带,似是商榷。

    居中调度、凛凛持重的云少将军静坐了半晌,扯扯嘴角,低呼口气,四仰八叉放松了向后一躺。

    萧朔的力道稳稳续上来,将人彻底拢实,护回胸肩。

    云琅带人搜捕死士,身上穿的是轻便的薄甲,只护各处要害。并不算沉,却仍已叫料峭春风剥去大半温度,冰凉硌人。

    萧朔解了他的束甲丝绦,将各处护甲逐次卸下来,搁在一旁。

    “小王爷。”

    没了薄甲的阻隔,云琅叫沛然暖意融融裹着,舒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约法三章。”

    萧朔轻声道:“什么?”

    “世事磋磨的事不准提,身不由己的事不准提,各有苦衷的事不准提。”

    云琅一口气说完:“谁提了,谁就去绕着云州城跑三十圈。”

    萧朔怔了下,哑然道:“你以为我要提这个?”

    “你少提了?”

    云琅怏怏:“原本两个人都没错的事,非要自己往背上扛……你如今训我,都训得不如当年那般理直气壮了。”

    “……”萧朔:“什么?”

    “说你不理直气壮!”

    云琅豁出去了,抬头嚷嚷:“你如今处处好,稳妥冷静,临危不乱,人人见了说俊朗儒雅玉树临风。我的小王爷呢?我那么大一个揪着我衣领呜——”

    云少将军嚷到一半,被小王爷揪着衣领,扯过来亲了个结实。

    云琅眼睫一颤,被困在骤然强横力道间的身体微微打了个激灵。

    萧朔箍着他,吻下来的热意像是在烧,炙着他的心口。

    “撑不住。”萧朔的嗓音低沉,柔和下一片暗流汹涌,“便和我说——”

    云琅抬手,用力抱住萧朔。

    他肺脉暗伤仍在,气息不够,却仍半点不肯留余地后手,全不示弱地仰头亲吻回来。

    萧朔揽紧手臂。

    帐子里的火盆不能时时拢着,烟气太重,隔些时候便要通一通风。此时新一拨火盆才燃起不久,还不及将帐内重新烘得干燥温暖。

    凉润的气流里,灼人的急促气息拂过皮肤,微微发烫,像是在燃烧。

    近似搏斗的吻不能持续太久,云琅低低咳了两声,胸肩颤了颤,摸索着牵住萧朔衣袖。

    萧朔回拢住他的手,回应似的用力一握,叫云琅躺在自己胸肩,低头看他。

    云琅这些天自觉进补,却毕竟抵不过劳心劳力,叫帐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影描过,琰王府精细养出的几两分量已又还了回去。

    可云少将军穿回铠甲、重新提枪上阵,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亮,都更灼人。

    “我不知道。”

    萧朔静了一刻,放开云琅腕脉,替他慢慢理顺胸口气息:“原来少将军更喜欢青面獠牙的我。”

    “……”云琅后悔方才没咬他一口:“这事怎么还没过去?!”

    萧朔有心同他说任谁听了这般丰富的评价,三年五载怕也难过去,过个三五十年,怕也要拉出来好好聊聊。

    他与云琅自小在一处,深知云琅脾气。看了看臂间气鼓鼓的云少将军,从善如流将话岔开:“我想同你赔的礼,并不在那些事之内。”

    云琅颇怀疑:“你还能说出别的?”

    萧朔横受他平白指责,并不动气,点了点头:“我想赔的礼,是你当初叫提亲吓得跑来北疆,去找三个戎狄部落打架。”

    云琅怔了下,转回来:“这有什么礼好赔?”

    萧朔静了一刻,缓缓道:“聘礼。”

    云琅:“……”

    云琅:“?”

    萧小王爷学问虽好,许多词的用法,却多少有失偏颇。

    当初那个文采斐然的“一尸两命”,叫他任选两个人命还是一个人尸,就已够让蔡太傅抡圆了胳膊拍十下戒尺。

    端王叔王妃英灵在上。

    小王爷学得太杂,连说要与人赔礼,赔得都是聘礼了。

    “我那时候又半点没想明白。”

    云琅咽了下,讷讷道:“你若真冒冒失失,拿着聘礼来北疆追我,我——”

    萧朔轻声问:“如何?”

    云琅一怔。

    “我知那时候,你的确半点也不曾开窍,只知道不愿意同人议亲。”

    萧朔道:“故而先皇后与母妃一提,你吓得没忍住,抬腿便从京城跑了。

    萧朔:“从那以后,先帝便改了规矩,凡尚未及冠、养在宫中、腿比脑子快的三品朔方军将军,出京城必须要路引文牒。”

    “……”云琅讷讷:“先帝是嫌只写‘云麾将军’四个字,这圣旨不够长吗?”

    萧朔那时人在旁边磨墨,清楚始末:“先帝原本写的是‘小兔崽子’。”

    云琅:“……”

    “我那日急着入宫,原本也是为了求先帝暂缓替你议亲之事。”

    萧朔摸了摸云少将军发顶:“你既跑了,自然也用不着求……先帝便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允我一桩。”

    云琅忍不住好奇:“你说什么?”

    “无所求。”萧朔道,“你自由自在、潇洒一生足矣。”

    云琅一时不慎,险险叫他感动了一瞬,越想越不对,回神看他:“我一辈子没有小姑娘议亲,你就高兴了。”

    萧朔抬眸,视线落进云少将军眼底。

    云琅当初还陪王妃给世子相看过,看了一圈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合适,这才作罢。他万万想不到萧小王爷这般不够意思,坐直了还想谴责,迎上萧朔视线,念头却忽然顿了顿。

    萧朔知道了宫中有人替他议亲,费尽心思亲手替他做了北疆的沙盘木雕。又怕留不住云琅,不眠不休,跨过阴山河套,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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