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点点头,起身去厨房,看看都有什么食材。

    冰城的师长明要寄,三个小子去部队也要带些,免得第一个月吃不惯部队的饭,饿瘦了。

    “娘、娘,”小黑蛋追着道,“我想吃炭烧羊排,看在我在家吃不了几顿饭的分上,晚上给我烤一盘呗。”

    赵瑾、林念营互视一眼,跟了上去。

    “妈,我想吃水饺。”

    “婶婶,我想吃三鲜丸子。”

    “爸,”小瑜儿扬了扬手里的电话,“二伯找。”

    赵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冲了一下嘴里的酸味,起身接过电话。

    小瑜儿看了眼走远的妈妈和三个哥哥,悄悄地挪到茶几边,伸手从果盘里捏了个水果硬糖。

    赵恪看着他咳了声。

    小瑜儿一惊,撒腿跑进儿童房,找顾丹雪和赵珺玩儿去了。

    “喂小恪,在吗?”

    “在。”

    “我跟你二嫂来兵工厂是不是你让人安排的?”

    “嗯。”

    “赵恪,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是不是你二哥啦,有你这么对待哥哥的吗?”

    赵恪探身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咬了口,刚准备随口敷衍两句呢,余光扫过院门口进来的人,忙改了主意,嘴里含糊道:“36年冬天,我们在外围帮部队放哨,遇到两名鬼子,你为了自保把我推出藏身的芦苇荡,还记得吧?”

    赵寅大脑嗡的一声,喃喃道:“那、那天我吓坏了……”

    那时他才多大啊,七岁,遇到拿着刺刀的鬼子,都吓尿了,小恪、小恪他还要吹响手里的哨子,通知部队……

    “赵恪,原来你一直记着呢?”

    “嗯,”赵恪“咔嚓”咬了口苹果,淡淡道,“我记性好。”

    胁下留着道长长的刺刀印呢,能不记着吗?

    “所以,你这是报复吗?赵恪!”赵寅气愤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记仇,这么久远的事了,还心心念念地掂记着,平时没少想着怎么报复我吧,心可真够阴暗的。那时我才多大,懂什么呀?看到刺刀,胆都吓破了……”

    “啪嗒!”赵恪挂了电话,报复吗?从没想过,只是小梅讲起日后形势时,脑中不期然地就闪过了那段记忆。

    那时他已经吹响了哨子,并带着吓尿的二哥躲进了芦苇荡,两名鬼子搜不到他们,正要穿过他们面前的芦苇离开,措不及防之下,他被二哥一把推了出去。

    那闪光的刺刀落下去的绝望,很长一段时间都让他陷在恶梦里。

    七岁的赵寅能在危险面前,推五岁的弟弟出来,他不信,日后,他不会再为了别的再推他一次。

    “小恪,”赵儒生扶着门框,身子直往下秃噜,“你、你们……”

    赵恪轻叹了声,放下苹果快步奔到门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朝厨房叫道:“小梅、小梅。”

    苏梅听他叫得急切,心下一惊,忙放下手里的羊肉,一边撩起身上的围裙擦手,一边奔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赵恪把老爷子放在沙发上,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帮他顺了顺胸口:“倒杯热水来。”

    “小恪!”赵儒生一把抓住赵恪的手,紧紧盯着他道,“你二哥、你二哥推的你?”

    赵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他、他……他当年还小……”

    他爸这是认定他记仇报复了。

    赵恪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别说解释了,话都不想再说一句。

    “小马——”

    “小恪哥。”小马从外面跑进来。

    赵恪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又掏了叠钱票给他,“送我爸去医院。”

    小马一惊,看向沙发上面色苍白的赵儒生,“政委怎么了?”

    “我没事,”赵儒生冲小马摆摆手,撑着沙发坐起来道,“你出去忙吧。”

    小马迟疑了下,放下车钥匙和钱票,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小恪~”赵儒生伸手去拉赵恪。

    赵恪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对端着茶一脸莫名的苏梅道,“我去军部,你看着他点,有事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苏梅愣愣地点了下头,眼见他就这么穿着单薄的军装出了门,忙放下茶杯,拿起沙发上的大衣追了出去,“赵恪!”

    赵恪在车前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苏梅展开大衣给他披上:“晚上回来吃饭吗?”

    赵恪犹豫了下:“我想喝粥。”

    “好,我给你熬红枣小米粥。”

    赵恪微一颔首,开门上车,随之又打开车窗对苏梅交待道:“看着他点。”

    “嗯。”苏梅目送着他开车走远,方转身回了屋。

    “娘,”小黑蛋一指沙发上颓丧着脸,瞬间跟老了十来岁似的赵儒生,“爷爷咋了”

    “一想到你们这么小就去当兵,他不舍啊~”苏梅信口胡诌了句,走到赵儒生跟前,端起茶几上的杯子递给他道,“爸,你喝点水,上楼睡会儿吧?饭好了我叫你。”

    赵儒生沉默地摆了摆手。

    苏梅看他这样,怕出事,放下杯子给赵倬打了个电话。

    赵倬刚跟同事约好,下班去国营饭店聚聚,接到电话,二话不说,骑着车子就来了:“弟妹,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小瑜儿举手道,“爷爷说‘他、他当时年纪还小’,爸爸突然就生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赵倬半句也没听明白。

    苏梅:“二哥打电话回来了,应该跟他有关。”

    赵倬一听,心中就来了气:“又是他。以后他再打电话过来,直接挂了,谁也别接。”

    赵倬这话说完,原以为老爷子要气得跳起来跟他理论,结果,老爷子还是那么颓然地坐着,连吭都没吭一声。

    苏梅瞅了他一眼:“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二哥?”

    赵倬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拿起电话找电话接线员,要了方才的线。

    赵寅正一肚子气呢,听工作人员说家里有人找他,也没问是谁,拿起电话就骂道:“赵恪你够了,我告诉你早知道你心思这么狭隘记仇,当年我他妈愧疚个鬼呀,还跑回来帮你包扎,咋没让你流血死掉啊……”

    赵倬心头一凛:“赵寅,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包扎?什么死掉?你他妈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11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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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第177章

    赵寅吓得一缩,没想到是老大,转而又觉得赵恪心思毒,把他们两口子弄到这山疙瘩窝里还不算,还把老大叫过来给他打电话,这是想把陈年旧事翻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吗?

    “说!”赵倬真是恼了,方才那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不该给你包扎,咋没让你流血死掉,他把小恪当什么了,生死仇敌呀!“到底怎么回事?”

    赵寅颇有些堵气地破罐子破摔道:“赵恪不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我干嘛?”

    “小恪什么也没说,倒是你在这儿逼逼地把自己暴露了不少,”赵倬嗤了声,又道,“赵寅我告诉你,别以为去了兵工厂我就管不着你了,你敢跟我隐瞒一句,我让你们两口子连兵工厂都待不下去,滚回咱爸的老家种红薯。”

    赵寅想到这两天铲雪拔枯草的辛苦样,很没出息地妥协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边话音一落,赵倬“啪”的一下,砸了手中的电话,转身看着沙发上的赵儒生连连冷笑:“好!好!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的畜生,我告诉你,以后他敢再回这个家,我打断他的腿,你再给他半毛钱,别怪我不认父。”

    “我咋知道……”赵儒生眼睛都红了。

    “你骗鬼呢?”赵倬止不住冷笑,“你早年可是转递情报的一把好手,眼力、洞察力均是一流,一个七岁孩子,做了亏心事,他会不心虚,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你会发现不了端倪?”

    “你妈身体不好,小恪危在旦夕,你二弟又明显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赵儒生这么一说,赵倬不由想到留在舅家玩耍的自己,恨得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小黑蛋跟小瑜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再看他大伯都带了抹敬佩,真牛!够狠!

    苏梅压下心里的惊怒,冲几个孩子挥了挥手。

    赵瑾跟林念营已经听明白了,两人磨了磨牙,互视一眼,一个拉着小黑蛋,一个抱起小瑜儿出了屋子。

    到了大门外,林念营放下小瑜儿,问赵瑾:“去哪?”

    赵瑾松开小黑蛋,捏了捏拳:“我想揍赵璋一顿。”

    “不好吧?”小黑蛋不赞同道,“小璋哥又没做错事。”

    “虽然有句古话叫做‘父债子偿’,可咱们要是真打了小璋哥,你信不信?”林念营道,“不管是你爸,还是我婶,非得撵着咱们揍不可?”

    小瑜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小璋哥?他昨天还给我糖了呢。”

    碰到这么个吃货,赵瑾也是无语了,“因为他爸欺负了咱爸。”

    他爸?小瑜儿眨了眨眼:“二伯吗?”

    赵瑾:“嗯。”

    “二伯方才在电话里答应给我寄糖了。”

    “小瑜儿!”赵瑾一下子怒了,“你怎么谁的糖都要?”

    小瑜儿怯怯地往小黑蛋身后躲了躲,随之探头道:“没有谁的糖都要呀,他不是二伯吗?”

    小黑蛋眉头一皱,低头道,“他小的时候就把赵爸往鬼子的刺刀下推,焉坏焉坏的,你以后离他远点,最好见他一次吐他一次口水,”

    “焉坏是什么意思?”小瑜儿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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