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往南往北,回来必走冰城,想看它,还有机会,不急。”小瑜儿淡定道,“明天下午到吉省,咱们在那儿下车,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点好的。”

    他们出来是长见识的,身体不能垮。

    几人对小瑜儿很是信服,闻言点了点头,拿出饭盒一人倒了点水,就着啃了两个窝头。

    行李箱在坐位下,前后左右挤满了人,拉不出来,他们也不费那劲了,就这么对付一下得了。

    吃完窝头,杨建修长舒了口气,“幸好苏姨临时给咱们买了包窝头背在身上,不然……”说着,杨建修扫了眼默默咽口水的同学,轻咳了声,“咱们就跟他们一样了。”

    小瑜儿数了数剩下的量,悠着点,免强能均出两三个。

    只是这么多人,给谁不给谁呢。

    想了想,小瑜儿拿了三个窝头给杨建修,然后指了指蹲坐在门口的老师。

    从上车到现在,小瑜儿还没见她吃过一口东西呢,便是水也没敢喝两口。知道她家情况困难,想来是没有带吃食。

    杨建修会意,揣着窝头挤过去,塞进老师手里就回来了。

    老师姓吴,吴雨燕,去年刚毕业,从初一就带他们了。

    陡然被学生塞了吃食,说不感动是假,可作为一名老师,她哪好意思要学生的东西啊。

    转头又递了过来,并表达了谢意。

    杨建修接住,塞了一个到嘴里,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冲小瑜儿耸了耸肩。

    钱乐喜跟何庆生互视一眼,嬉笑着从杨建修手里各拿了一个接着吃。

    小瑜儿瞪了三人一眼,收了地图,抱着布袋靠在杨建修身上睡了。

    翌日下午到吉省,四人跟吴老师打了声招呼,提着行李就要下车。

    因则小瑜儿是班级里最小的孩子,吴雨燕不放心地劝道:“你们别急,等一等,跟大家一起行动。”

    好不容易离了家长,不用上学了,四人只觉海阔天空,哪还愿意让个老师管着啊,杨建修拍胸脯一番保证,也没能说服吴雨燕,最后还是她事忙,一个没注意让四人成功地拿着学生证脱离了队伍。

    怕遇到老师或是同学,四人没选择火车站旁边的招待所,而是找人问过路,坐公交去了吉省大学,住进了宿舍。

    白天跟人一起四处闲逛,晚上跟人挤睡在一起,颇有些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日四人被邀着参加他们的活动,看着几砍刀劈开的寺门,一通乱砸毁去的神像、供桌、香炉和撕毁的经书等物,小瑜儿心情一片沉重。

    他跟顾老学了几年的古董知识,如何不知那香炉和供碟的年代出处。

    杨建修随众人一通乱砍,眼见百年老树轰然倒地,止不住抱着人高声欢呼,“咦,”他扭头四顾不见小瑜儿,找到钱乐喜问道,“小瑜儿呢?”

    “好像在主殿没有出来。”

    把斧头塞给钱乐喜,杨建修道:“我去看看。”

    主殿里,小瑜儿抖着手捡起一片瓷器碎片,又捡起一片。

    杨建修一脚踏进来,眉头一突,奔过去伸手打飞他刚捡起来的碎片,斥道:“找事呢?你没看报道啊,8月18日,林副zx就在‘庆祝文化gm大会’上发表讲话,号召hw兵‘大破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和旧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好梦。最后一段引用了以前的报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遥xyc、雨雨、棉花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pple200瓶;七月55瓶;恭喜发财,大吉大利50瓶;筱鉉34瓶;小乖30瓶;雅子知心湖、磨盘柿子、木呆小肥羊20瓶;缇芮雪、我是胖达、慧^_^、michelle、人生如玉、zhaozhao10瓶;桔子君、云岚123、elems5、一只青柠、maymayk5瓶;zy3瓶;啊~兔、云团2瓶;catty、rgmau、娴妻.良母、鱼找水、jessie、小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9、第239章

    小瑜儿看着被他打飞在地又多了几道碎纹的瓷片,心头沉甸甸的:“你知道这碟子是哪个朝代的吗?知道它的考古价值吗?”

    “我管它是哪个朝代,有什么考古价值呢,是旧物我们就要打碎……”

    小瑜儿咬咬后槽牙:“这供碟送黑市最少能卖5块。”

    杨建修张着嘴,傻了:“你、你说这破碟子,一个能卖5块?”

    “嗯。”这一刻,小瑜儿终于明白叔太爷往日惯说的一句话了,文物无价亦有价。

    说它无价是因为经过历史长河的洗礼,见证了历史的演义,透过它,我们能了解那个时代的繁荣兴衰,民众生活、文化底蕴等。说它有价,因为它的独一无二让某些投机者看到了它背后的金钱、利益等。

    杨建修呼吸一窒,踢了踢脚下香炉碎片:“那这破香炉呢?”

    说什么年代价值他也不懂,价格过高了自己也出不起,小瑜儿随意估了下:“7块。”说着一指砍碎待会儿要烧的供桌,“10块。”

    杨建修捂着胸,心疼得直抽抽,娘的,都是钱啊!!!

    这几天看小瑜儿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买一份给家人寄回去。要说不羡慕那是假,可他家只他爸是农场正式公,一月百十来块钱,养一家十来口,奶奶要吃药,大哥要结婚,二姐要嫁人,哪哪不要钱,来前他娘从牙缝里挤了五块钱二斤粮票给他,昨天花两毛买了一包瓜子请借了床铺给他们的哥哥,心疼得他啊晚饭都多吃了一碗,撑得肚子生疼,后半夜才睡着。

    如今、如今……杨建修双眼咕噜噜一转,再看小瑜儿双眸都冒光,好似看到了财神爷。

    “小瑜儿~”

    小瑜儿警惕地往后一退,搓了搓裸·露的手腕:“别想歪啊,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它们的价值没你说那么一文不值……”

    “嘿嘿……明白明白,哥知道你看着它们被砸心疼,哥也心疼,你看这么着,东西哥来找,怎么卖你说了算。”

    “不干!”小瑜儿摇头,“我劝你也别沾手,大环境如此,别报任何侥幸……”

    “那你捡它们干嘛?”杨建修打断小瑜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别跟我说你捡着玩啊,哥不信!”

    “我看了书,却从没见过什么古物,这不好奇嘛。”

    杨建修一噎,明知他不老实,却还得耐心地哄着劝着。

    伸手一揽,杨建修胳膊搭在他肩头:“弟呀,老哥我穷啊……”

    小瑜儿伸手掏了两块钱给他。

    回到学校,杨建修避着人塞给小瑜儿一个巴掌大的小铜佛。

    小瑜儿看了看年代,又补了一块钱给他。

    隔天四人离开吉省,去了辽省。

    到了地方,没急着落脚,小瑜儿先带他们去百货商场买了纸张、笔和颜料。

    寻个避静处,重新做了学生证。

    上面的钢印、签名等物全是小瑜儿手画的,介绍信亦是如此。

    ……

    半月后,家里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上下左右包着糕点,小玩具。

    埋在中间的是一个小木箱,装着对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和一整套簪钗环佩。

    顾老戴上老花镜、手套,拿着放大镜挨个看过:“都是真品,怎么会让帮小子得了……”话说到一半,陡然想起八月报纸上的内容,住了嘴。

    半晌长长一叹:“要搁以前,光这套簪钗环佩没有个万儿八千都拿不下来,就是……唉,这孩子太不知轻重了。”

    一个搞不好,自己吃挂落不算,还会连累得一家人跟着遭罪。

    苏梅抱着和暄看完信,心头微凝,哪怕换了个时空,该来的还是来了。

    和暄伸手抓了只玉镯,看了看就想往嘴里送。

    “这可不是吃的,”苏梅握住她的手,拿过镯子往她胳膊上一套,“看,美不?”

    和暄晃了晃,镯子顺着胳膊滑了下来,往上推了推,小家伙伸手又抓了块玉佩。

    “我们和暄眼光就是好,”茶大娘笑道,“挑的都是好物件。”

    和暄咧嘴笑了笑,抓了对耳环塞给茶大娘。

    这是见者有份呢。

    “茶奶奶也有啊,谢谢我们和暄。”茶大娘欣喜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和暄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看指尖没有口水,高兴地又抓了根玉钗给她。

    茶大娘哭笑不得地接过玉钗,连同耳环一起放回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说你这么大一点,咋就这么讲究呢?茶奶奶亲你一口怎么了?”

    和暄看她好像生气了,忙扯着她的衣服站起来,给了她一个爱的亲亲。

    茶大娘瞬间笑开了花,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爱的不行:“你啊,真是一个小人精。”

    “啊,”和暄挣开她的怀抱,重新坐在苏梅身边,伸手去抓一旁的糕点。

    苏梅握住她的小手,点了点手背上不知从哪儿沾的灰,“脏,让茶奶奶给你擦擦。”说着,收了她手里的玉佩,胳膊上的玉镯。

    茶大娘起身取下晾晒的小毛巾,溻湿给她擦了擦小手。

    苏梅拆开包点心:“1、2……5,正好我们有五个人,一人一块,和暄该怎么做?”

    和暄想了想,抓起一个压碎了边角的绿豆糕递给茶大娘,又拿起一个相对比较小的给汪师傅,随之又挑了两块多少有些缺点的给顾老和苏梅,剩下一块她任为最美最大的留着:“爸爸。”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苏梅。

    “和暄真棒!”苏梅托着油纸分了一半糕点给她。

    顾老拿刀切了一块放在碟了里给她留着,因为每种糕点的口味不一样,汪师傅、茶大娘亦是各切了一小块。

    和暄一边大口吃着手里的糕点,一边看着碟子里的三块,颇有几分虎崽护食的模样。

    糕点有点干,苏梅几口吃完,沏了壶茶,给大家各倒了一杯,又喂和暄喝了几口。

    围着糕点的口味几人闲聊了几句,苏梅抱起小木箱递给汪师傅:“汪伯,拿雨布毛毡包了,外面再套一个木箱埋进后院吧。”

    知道形势紧,汪师傅不敢大意,点头应了声,抱着就去了后院。

    顾老端起杯茶:“能联系到小瑜儿吗?”

    苏梅算了下日期,摇了摇头:“这会儿应该在去冀省的路上。”

    “他这样不行,太危险了,”顾老抿了口茶,眉头微蹙道,“得赶紧想办法让他收手。”

    苏梅沉吟了会儿,试探道:“能阻止吗?”

    顾老执杯的手一顿:“近几年中s论战不断升级,那位这会儿提出h卫兵大串连,怕的是修正主义、资本主义f辟,怕d和国家改变了颜色,怕先烈们毕生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出发点是好的。”

    苏梅明白这种担心,她那个时空,s国的解体不就是放弃了坚定的信仰,抛弃了马列主义和sg的社会主义价值传统,一味地迎合西方的结果。

    只是两位怕都没有想到吧,这场运动会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造成很多无法挽回的损失。

    晚上赵恪回来,抱着闺女头碰头地叽哩咕噜地说了通亲密话儿,接过妻子递来的信,越看脸色越沉,将和暄往茶大娘手里一送:“大娘,你先带她出门玩会儿。”

    十月中旬,晚上的天有些凉,苏梅拿了件夹袄给和暄穿上,另塞给她一个小黑蛋寄回来的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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