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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心动而已。

    像邵飞这么大的时候,萧牧庭也曾有心心念念之人,当时觉得那份感情刻骨铭心,但渐渐也消散在时光的洪流中。

    有时在生死面前,爱情会变得格外渺小,甚至比不过战友情、兄弟情。

    从无数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任务中归来,萧牧庭担心队友,记挂新来的小队员,却经营不了自己的爱情。他许诺不了爱,万一哪天回不来,剩下的那个人将如何度过余生?

    特种部队里有勇敢追爱的人,也不乏孑然一身者,萧牧庭无疑是后者。他很忙,不管是在战龙大队,还是在特种作战总部,他都是担子最重的那拨人,时间与精力全部放在任务上,久而久之,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看重情爱。

    这回调来猎鹰,担子轻了一些,却也只是一些,而这个年龄再说什么“喜欢”,已经有些尴尬了。

    天亮之前,萧牧庭踱去前院,抽了两根烟,虚眼看着静静升起的初阳,决定回去就把邵飞调回二中队,如果邵飞酒醒后能想明白,不再做出出格的事,他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得来一次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原,洛枫下令留驻几日,算是高原驻训。邵飞和大家一同训练,看上去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还挎着熊猫水壶。

    萧牧庭没有主动提到夜里的事,邵飞也不说,训练时较劲发力,休息时磨磨蹭蹭跑去萧牧庭跟前,假装记不得说过的话,双手捧着水壶,一本正经地说:“队长,喝水。”

    萧牧庭心下叹气,知道这家伙压根儿没有放弃,只是采取了另一种策略,顿觉无力。

    邵飞有自己的小算盘,睡了一觉后虽然很沮丧,但全无退缩的意思,冥思苦想一番后,居然还想步步为营,慢慢拿下自己的队长。

    萧牧庭那些话着实打击了他,令他知道队长其实不喜欢自己。但队长对自己的好却是实打实的。所以不喜欢又能怎样?现在不喜欢就保管以后不喜欢吗?

    戚南绪都还没放弃呢!

    让邵飞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是萧牧庭第二天的反应——既没有告知洛枫,也没有立即撵走他。这让他明白,队长没那么狠心。

    所以小队长要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开始像戚南绪一样追爱了。

    再次用“小队长”称呼自己,既觉得有点可耻,又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可是高原驻训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事。

    夜里落了雪,天地银装素裹,战士们难得在9月就看到雪,个个兴奋得在雪地里追来打去。

    训练之前,邵飞想起送给萧牧庭的墨镜,立即旁敲侧击地提醒。萧牧庭找出戴上,看见邵飞笑得格外得意。

    上午的训练项目多为体能,大家裸着上身在雪地里做仰卧起坐时,萧牧庭背着双手,在队伍里来回巡视。行至邵飞面前,他停下来看了看,提醒道:“控制速度,保持体能,不要在前半段冲太猛。”

    他站在邵飞脚边,戴着墨镜与军帽,而邵飞坐在地上,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说是面容其实也不对,从邵飞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下巴,上半张脸隐藏在墨镜与帽檐的阴影下。

    邵飞脑子忽然空了一下,3秒之后,终于明白当初在楼顶看到萧牧庭的下巴时,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而当萧牧庭抬起头露出眉眼时,又觉得从未见过。

    早在7年前,他们就有过一面之缘。

    第52章

    邵飞还记得,13岁那年,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家门口,几名穿迷彩军装的人将兄长的骨灰盒送了回来。为首的男人很高,戴着纯黑色的墨镜,帽檐压得极低。那人将骨灰盒放在他手里,他低头看了看,盒子不算大,但有些沉——大约是那时他还小,接过来时两条小臂不停颤抖,险些拿不稳。

    哥哥在里面呢。邵飞暗暗对自己说:哥哥睡着了,你拿稳些,别让他摔着,他睡着之前肯定很痛,你,你别让他再痛了。

    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外婆的哭声。邵飞鼻子很酸,眼眶发胀,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哭。

    前几天,他和外婆已经得到邵羽牺牲的消息,外婆哭至晕厥,他将邵羽留在家里的遗物全翻出来摆在床上,夜里就睡在那一堆遗物上。

    他梦见哥哥说:小飞,哥哥走了,哥哥对不起你,没能陪你长大。你要坚强,照顾好外婆。不要哭,小飞乖,不要哭……

    眼前的军人是哥哥的战友,邵飞打从他们从吉普上下来时就知道。所以他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流泪。哥哥让他坚强,他要坚强给哥哥的战友看。

    让他们知道,邵羽的弟弟不是窝囊废。

    深深呼吸,努力压下从胸口奔涌而上的酸楚,邵飞紧紧抱着骨灰盒,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逆着光,上半张脸完全在阴影中,只看得见单薄的唇与线条冷硬的下巴。

    邵飞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墨镜,想透过那深重的黑暗,看看男人的眼睛。可是墨镜连一丝光都没透出,男人自始至终只是平静地站着,没有摘下墨镜,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另外几名军人上前几步,其中一人将一个信封交给外婆,另外两人蹲下来,轻轻抱了抱邵飞。

    那天直到吉普缓慢驶离,邵飞也没看到男人的眼睛。他站在原地,目送哥哥的战友们离开,紧紧抱着的骨灰盒挤得胸腔发痛,痛得狠了,他才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擦了擦终于落下的眼泪。

    一晃7年,记忆中的高大男人早已面目模糊。他实在没有想到,那男人竟然是萧牧庭。

    队长是哥哥的战友。

    邵飞双手抱头,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看着萧牧庭。若不是这样的角度,若不是萧牧庭戴着与那天类似的墨镜、军帽,像那天一样逆光而立,他不知还要花多长时间才会发现这叫人说不上是何种滋味的事实。

    萧牧庭看出他的异常,蹲了下来,摘下墨镜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墨镜,萧牧庭又和印象中的人不一样了——他眸光深邃温柔,像平静无风的海,而记忆中的那个人冷峻漠然,仿佛没有感情。邵飞当时特别想看看他的眼,看那目光是不是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怔了2秒,邵飞有些慌张地摇头,撇开眼道:“没有不舒服,我这就调整速度。”

    萧牧庭起身,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他不敢再抬眼,咬着后槽牙继续做仰卧起坐,直到瞥见萧牧庭往旁边走去,才悄悄松了口气。

    中午休息时,邵飞没再死皮赖脸跟萧牧庭一起吃饭。这事于他来讲太突然,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捋一捋。

    队长是送骨灰盒的人,队长是哥哥的战友,队长应该一早就知道我是……

    邵飞攥紧手指,心头泛起两股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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