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此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弯起眼睛看着他,“你还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啊?”

    “当然知道。”陆岙答,“要不是做梦,我怎么忽然就看见你?”

    “那你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我?莫非是心有所思,睡有所梦?”

    “不知道啊。”陆岙在梦境中意外地坦诚,“人又不能控制自己做梦的时候想些什么。”

    “你不是人,你是龙。”

    陆岙思考了一会,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宋州又笑,笑了好一会,才道:“其实你不是在做梦,是在离魂。”

    陆岙在梦境中反应速度要慢于现实中的反应速度,他思考了一会才明白过来离魂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见到的你是真实的你?”

    “是啊。我现在见到的你也是真实的,你不过只有一部分。”宋州声音不知不觉又温和了起来,“坐在这里会无聊么?这是我工作的小院子,要不要带你出去逛逛?”

    “这会不会不太方便?比如说你们这里有些机密的地方,其实不太适合对外人展示?”

    “没事,这里我说了算。”

    宋州说着也不处理工作了,他站起来,将文件合上,用镇纸压着,“走,我带你出去逛逛,我们这个院子历史还挺悠久,从第一次建成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多年了。”

    “五百多年……”陆岙算了一下,“已经过了两个朝代?”

    “是。”宋州带着他往外走,“当时建这个院子的时候,我还参与了设计。”

    两人出了书房,来到前院。

    院中老大一棵树,树冠像一把绿色的巨伞,将前面一大片阳光遮住了只余下阴凉。

    宋州道:“这家伙活了五百多年,现在已经成精了。”

    陆岙抬头看巨树,巨树听到他们说话,扭了扭身子探头看他们。

    它想开口说些什么,宋州已经带着陆岙往后院走,“前院没什么好看,景色都在后院。我们机构的工作人员大多在后院中。”

    陆岙跟着他走,一路听他说。

    这个院子是典型的南方小院,院子里面套着六个小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传统院子里有的东西它都有。

    相比于北方那种方方正正的院子,这个院子多了许多巧思。尤其院子与院子之间,无论是池子还是走廊,都做了不少设计。

    陆岙刚才逛了一圈,没记下多少具体内容,只觉得惊叹。

    宋州带他过去茶室喝茶,“这是若树的嫩芽,灵体也可以喝。”

    陆岙还在转头左右张望。

    宋州给他泡茶时,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离魂?”

    陆岙老老实实,“我也不知道,可能睡着之前想你了吧?”

    “想我什么?”

    陆岙道:“刚刚我在海里捞了一些响螺,看起来很肥美,在想要是能跟你一起吃就好了。”

    宋州有些无奈,“跟我在一起,怎么老想着吃?你说这话,我还以为我们是一对吃友。”

    陆岙道:“因为我喜欢吃啊。”

    宋州手一顿,老半天才感慨似地小声道:“也是,你们这种还在成长期的小家伙,食物确实是第一位。我之前竟然没想到。”

    陆岙听清了他说的话,莫名觉得不太高兴,“我又不是饭桶,怎么会食物才是第一位?”

    “不是那个意思。”宋州抬头看他,眼睛里湛然有光,却极温和,“我很高兴,食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你依旧愿意跟我分享。”

    陆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州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坐在茶台前给他泡茶喝,并仔细介绍了一番这种茶叶。

    茶叶很好,他泡茶的手艺也很好,陆岙端着小巧的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茶像是会醉人,陆岙直喝得熏熏然。

    宋州见他犯困,伸手揉揉他脑袋,“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去?”

    “好。”陆岙道,“好困啊。”

    “正常,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就不困了。”

    说着,宋州温热的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度传递过来的感觉非常明显,陆岙忍不住抬手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一摸之下,他从躺椅里醒了过来。

    睁眼再见不到那个人,他有些怅然若失。

    林满漳他们已经回来了。

    见他醒了,林贡商大着嗓门问道:“你做梦梦到了什么呢?脸上一直带着笑。”

    “没什么。”陆岙懒洋洋道,“我还是很困,先进去睡一会儿。”

    “行,你先睡吧,我们钓会鱼,等会吃饭的时候过去叫你。”

    陆岙点头,他走进舱室,在去拿睡袋之前,他先去了个厕所,仿佛梦里喝到的茶作用到了现实中,他总觉得想尿尿。

    这次再进去睡觉,他睡得十分好,半点梦都没做。

    裹在睡袋里,他沉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林栖岩过来叫他吃饭。

    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抬头就是满天星星。

    陆岙看着星空,手里扒着饭,说道:“等会我下去夜潜一趟,你们不用管我。”

    “你一个人去?不用我们陪你?”

    “不用,我不潜远,就在这附近潜水。”

    不知为什麽,他的心情真的很好,好到他想潜入大海畅游,即使不以龙的形态游泳也没关系。

    吃完饭,陆岙咬着根呼吸管,拿上一柄手电筒,别的什么都没带,穿着一条大裤衩就扎到海里去了。

    大家知道他水性好,只是略微关注了一下,也没想别的。

    陆岙在海里撒着欢,心里有一点遗憾。

    如果这次出海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可以变成龙形,尽情地畅游了。

    遗憾的是,林满漳他们就在甲板上,为了避免风险,他只能以人形多游几圈。

    自从这天过后,陆岙像打了鸡血一般,每天早出晚归打鱼,别提多积极。

    他打鱼一般挑价格比较高的大鱼打,税后一天能挣三千块钱,他就收手了,绝不多打。

    其他人倒也不怎么贪心,不过大家能力有限,每天打到的鱼,卖出去税后也就收入一千多块两千。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还得努力拼搏,才会有这个收入。

    陆岙不然,他每天打完鱼还有力气下海里扑腾。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准备返航,在海面上漂了一个星期,大家都很想念陆地生活,尤其是已经结婚的林满漳跟谭君昊两人,都在想家中的老婆孩子。

    陆岙也挺想陆地生活,他没老婆孩子,不过他有点想宋州了。

    大家八月十四号夜晚开始往隆乡码头赶。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多钟。

    现在是夏季,凌晨五点多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候,无数渔民已经回港卖鱼,也有无数渔民准备出海打鱼,还有无数鱼贩子夹杂在里面收鱼。

    码头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吆喝说话声,极为热闹。

    在靠近岸边时,他们提前发信息给牛德宇。

    牛德宇知道他们要回来,特地带着伙计开了辆小货车,过来等着他们。

    “这里——”牛德宇看见了他们的船,忙开着小货车过去,扬手招呼,“过来这边。”

    林满漳将船停稳,大家下好锚,纷纷跑到甲板上,“牛哥,等一下,我们马上将鱼运过来。”

    他们这种大船无法直接靠在岸边,还得用小渔船过去接应一下。

    牛德宇连忙在底下找了个渔民,请对方过去接一趟。

    林满漳他们则把这一个星期的收获统统搬到甲板上来。

    他们各打各的鱼,收获到的鱼获也分开来放,并不混在一起。

    其中陆岙的鱼获最多,一共有十五筐加量两网袋。

    林栖岩的鱼获最少,总共也就一筐半,不过他这次出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鱼,而是拍视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大家高高兴兴地将鱼货搬到小船上去。

    牛德宇简单看了一下鱼,忍不住道:“好家伙,你们这次的收获够可以呀!青斑,金钱斑,红斑,桂鱼……都是值钱的鱼啊?”

    “你看的那个是陆岙的,我们的在这。”

    “我看看,黑鲷,花金鼓,龙趸,青斑……这不是一样嘛,也都是值钱的鱼啊。”

    “比起陆岙那边还差点。”

    “不差了不差了,走走走,先去我铺子里。”牛德宇高兴地招呼他们将鱼搬到小货车上,“我们交易完先去好好喝一杯茶。”

    “说起喝茶,我们在海上漂了这么久,也没真正经喝过多少次茶。”

    “那是当然嘛,毕竟海上淡水那么珍贵,平时喝口水都要省一省,喝茶哪有那么方便?”

    “这一次倒也不算。说起来也是邪门了,我们出海那么多天,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下雨,别说喝水,就是洗澡,我们也是天天洗,一天都没落下。”

    陆岙跟在后边听说了这话,勾了勾嘴唇,什么也没说。

    他们正说着话,鱼一箱一箱搬到小货车上,一辆车忽然在他们附近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里面是嘉城大酒店的采购经理沈铭全。

    牛德宇和沈铭全很熟,对方是他的老主顾。

    见到人,牛德宇笑着招呼,“沈经理今天亲自跟着出来采购?”

    “偶尔也刚出来看看有什么好货嘛,你们这是——”

    林满漳道:“我们刚出海打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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